「那好吧，我們一共六個人，要多少錢？」風聆說著，打開了隨身的包包。

「六個人？風聆，我們不是五個人嗎？」一起的女生說道。

「就是，風聆，你不會是把他也算上了吧……」另一個女生也拽了拽風聆的衣襟，指著陸原小聲的說道。

「別忘了他在錦城車站做的事情啊，非禮騷擾，而且上次你那個朋友白染不也是說了嗎，他還是一個在逃的QJ犯……」

「跟這種人在一起，好可怕啊，風聆，我們找嚮導不就是為了防止遇到壞人的嘛，現在跟他在一起，就相當於身邊就跟著一個壞人。」

「對啊，在車上你對他已經夠好多了，你還給他買了盒飯了呢，再說要不是我們，他都沒辦法來這裡，現在到霓虹了，該各走各的路了。」

幾個同伴你一句我一句的。

然而，風聆沒有說話，她默默的，還是依舊打開了包包，拿出六個人的錢，準備交給導遊。

儘管她此時心裡也認定了陸原對鄭泫雅做了那種事情，也親眼看到了陸原在錦城車站對那個女乘客做的非禮的事情。

但是，她的心裡，卻始終，還是覺得陸原和別人是那麼不同。

當她看著陸原的時候，她的心裡，還是無法升起對QJ犯的那種鄙夷厭惡。

不僅如此，她甚至還會有那麼一絲想親近的感覺。

一如曾經在金陵第一次看到陸原，看到陸原安靜的坐在網球場邊給別人撿球，看到他雖然穿的破舊，雖然被別人呼來喝去的，臉上卻沒有自卑也沒有惱怒，只有一種安靜，一種舒服，一種享受生活的悠然自得。

當時看到陸原的那種感覺，一下子就撩起了風聆心中的少女情懷。

是的，有個詞，叫正中心懷。

再冷漠的女孩，也有她喜歡的款，不要苛責哪個女孩子太冷漠從不接受追求，那只是她沒有遇到可以打動的少年。

那少年不需要多高，也不需要多長，不需要多有錢，也不需要多有顏。不需要出口成部，也不需要才華滿腹。

他，只需要做他自己。

給少女想要的感覺。

所以，也許風聆對陸原心裡失望了，也許她不會再像以前那麼主動那麼明顯了，不會去做那種擦拭傷口這樣太過於直白親密的舉動。

但是她依然會關心陸原。會從一個普通朋友的角度去對陸原好。

但是，就在她要把錢遞給導遊的時候，一隻手突然伸過來，阻止了她。

「風聆，不用了。」是陸原。

按著風聆的手，看著風聆，陸原輕輕搖搖頭，「我，我們就在這裡別過吧。」

風聆一怔，抬頭看著陸原。

她沒說話，但是那目光里，顯然是一種疑問。

為什麼？

「我，要去那邊。」陸原指著剛才導遊說到那條銀翼巷子。

是的，剛才導遊說了，那裡是三教九流的匯聚地，而章九如果在霓虹，多半也以算卦和游醫為生，所以如果想找到章九，那裡是最有可能的地方。

那裡？

「那裡？剛才導遊都說了，那裡是什麼地方，你也是知道的啊，你還要去那裡？」風聆看著陸原，目光里有一種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嗯，我一定要去的。」陸原點點頭，他沒有選擇，他要找到章九。

「如果我要說，讓你別去呢？」風聆突然抓住陸原的手，她盯著陸原的眼睛，她的話，沒有說的太直白，但是她言下之意，誰都聽得出來。

那是一種挽留。

「不，我一定要去。」陸原搖搖頭，他也看得出來風聆目光里的意思了，但是，這件事，關係到很多人，甚至關係到這個世界，不可能因為風聆一個人而動搖的。

「陸原，你變了。」當看到自己都這樣了，陸原還是拒絕，風聆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嗯……」

陸原，艱難的發出了含糊的應聲。

是的，自己變了，陸原也知道。

自己也不可能和以前一樣無憂無慮了。

當自己在意識境里，在水邊，在亭子里，和三萬五千年的那個魔族少主那一番對話的時候，陸原就已經覺得自己變了。

他有了責任，他需要抵禦魔族征服這個世界。

而當他在蜀山上醒來，那種心痛，喚起了他內心深處，那種生下來就有的意識，雖然模糊，但是堅定。

那種信念，無可捉摸，但是在指引著他。

「你……竟然自己都承認了……」風聆的內心突然就如同被撞了一下，是撞碎的感覺，這一個瞬間，她的心裡，竟然連失望的感覺都沒有了。

有的，是死寂。

如果說，之前在列車上，陸原雖然承認了他對鄭泫雅做過那些事情，但是那時候，風聆的心裡，認為陸原也不過是一時糊塗，還是覺得陸原還可以挽救，畢竟，她也不願意就這麼放棄。

然而，現在，陸原竟然還要去那條充滿罪惡和骯髒的巷子，甚至親口承認自己變了，承認他不再是以前的陸原了。

這重重的打擊了風聆。

「難道，你來霓虹市，真的就是為了去那裡？」風聆喃喃的說道。

「嗯。」陸原艱難的點點頭。

他已經看到了風聆目光里最後一絲光芒的熄滅，他也感覺到了風聆身上那最後的熱情的消散。

可是，他只能點頭。

他來霓虹就是為了尋找章九。

「風聆，你聽到了吧，這傢伙的人品你還沒看清嗎，他來霓虹市根本不是來旅遊的，而是投奔這裡來的！」

「是啊，風聆，網上不是一直在說嘛，霓虹市是罪犯的聖地，很多犯罪了逃亡的人，都會選擇流亡到霓虹市，而且霓虹市也是他們的天堂！我看著傢伙也是看中了這一點，所以才會要來霓虹市的！」

「放手吧，風聆，這種垃圾，不值得你這樣！」

幾個同伴又開始你一句我一句的。

「再見了，風聆。」陸原的心裡，也升起了幾分難過。

他很感激風聆，也很不願意這樣，可是，這就是人生。

有時候，不得不和你想要的，說再見。

有時候，你也不得不傷害那些關心你的人，因為，命運的強大，會讓所有人都沒有反抗的餘地。

風聆的手，慢慢的，鬆開。

陸原最後看了她一眼，這個和自己從認識到現在，加起來都相處時間都沒有超過十二個小時的姑娘。

他義無反顧的轉身，向著遠處那條巷子走去。

風聆就怔怔的看著陸原的背影，慢慢的遠離。

此時，天色已經慢慢的黑了，薄霧和黑影，籠罩著道路的盡頭，慢慢的，隱沒了陸原，那孤獨的身影，一個走向遠處罪惡世界，孤獨的身影。

「陸原，你記住了！」

聲音遠遠的從身後傳來。

「我永遠都不會忘記，那個在網球場上的少年！」

「他雖然在這個世界上死去了，但是他永遠都在我在我的心裡活下去！」

陸原沒有回頭，甚至他的速度都沒有減慢，他的肩頭都沒有抖動。

只是，一滴清淚，輕輕的滴落在他腳下走過的石板，一滴不會有任何人看到的眼淚，一滴轉瞬就乾的眼淚。

陸原沒有停，一直都沒有停。

一直走了很遠很遠，一直到他知道，風聆再也看不到他的時候，他才停下來。

為什麼？

為什麼！

陸原用手裡石頭狠狠的砸在地面上，一下，一下。

他痛苦，並不是因為風聆不喜歡自己了。

他痛苦，只是因為自己傷害了一個姑娘，傷害了一個姑娘心中那美好的想象，自己扼殺了她對自己的想象！

自己還會因此傷害多少人？

陸原不知道。

但是，這一切都罪，都要算到魔族的頭上，不是嗎？

想到這裡，陸原猛然站起來，將手裡的石頭，狠狠的扔向前面的無盡的黑暗中！

來吧，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們付出代價！

會讓你們為那些傷害買單！

就在此時，黑暗裡，突然一道疾風襲來。

陸原還沒反應過來，腳脖子就是一疼，一道繩索已經纏繞上來了。

「過來吧！」

黑暗中，有人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