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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這樣的。”她明白汨羅的意思，“當初在那山谷當中遇到我的人，只要結合謠言內容，就能推斷出它有幾分真實性。”

    “當時親眼見著你的人，可真不少。”汨羅慎重道，“不過他們只是間接的人證，卻沒有直接物證，因此這兩個宗派在未確定流言真實性的前提下，還不敢明目張膽搶奪，只能攛掇其他宗派投石問路。我估計，第一波試探很快就會到來。”

    帳中有行軍所用的沙盤，寧小閑瞄了一眼：“璧山？”橫在隱奉聯軍面前的，就是這座大雪山。

    “有幾個凡人，前些天在璧山最外側的跳虎嶺下幾次見著陌生的妖怪出沒，雖然最多只是三五結伙，卻每次都來取走大量食物，想是有大量同伙要解饞的。”汨羅擔憂地望了她一眼，“我們馬上要翻越雪山，無論你在試驗什么神通，最好先暫停為妙。”她的精神狀態越來越不濟，他知道這必定與撼天神君有關，心里著實有些微妙感受。

    寧小閑點了點頭：“知道。”她現在已可連服九滴神仙倒了，這已是一般仙人的極限，連放倒桂先生的神仙倒也不過是十滴而已。除了涂盡傳授的魂修噬魂術，還有大薩滿的關于煉魂方面的心得，否則絕無可能支持這么久。可是每次服用的數量越多，她事后休息的時間也越長，間隔的時間自然也越長。能否在不滿二十天的時間內。將自己的極限拓展到二十滴，她實是沒有把握。

    并且大薩滿也是反復警告過她，這樣強行吞噬別人神魂提升自己，再飲下神仙倒的作法，見效快，副作用卻也極強，真正叫作歪門邪道。于神魂傷害極大。恐怕這幾十天過完，后面有好大的苦果等著她來吞。

    她也知自己目前這狀態是飲鳩止渴，不過有什么辦法呢？

    三天后。隱奉聯軍終于趕到跳虎嶺下，在作了最后一次補給和休整之后，開始挺進大雪山。

    深入璧山百里，就已經是人類禁區。山脈形成的高原。海拔在一千三百丈（四千米）以上，積雪只有在山谷和山坳里才能出現。因為這里罡風凜冽，拂面如刀，若是凡人敢爬到高原上來，渾身皮肉都會在幾十息內被風刀片片剮下。只剩骨架，并且地上連半點血水都留不下——在零下五十度的低溫當中，血滴會立刻凝固。并且被罡風吹得影蹤全無。

    連修仙者在這里，都是亦步亦趨。小心翼翼地前行。罡風猛烈，仙人境以下的，無人可以馭器而行，連天生雙翅的妖怪也要老老實實地落地步行。

    這樣一來，禽妖的斥候偵察功能，就被削弱了大半。這也是汨羅斷定，對方一定會在璧山動手的原因。

    大軍沉默前行，黑色的軍甲連成一片，從遠處看去，仿佛像裸露出來的山巖，厚重而堅凝。天地之大，只有寒風呼嘯而過。

    隱奉聯軍，越來越深入璧山，也越爬越高，就算是修為精深的妖怪，在這里也是步履維艱。在主帥的要求下，身體孱弱的妖怪被護在最中央，體型更小的甚至被大妖怪們直接攬在懷中，以免被罡風吹跑。這個時候，籠罩在隱流大軍頭上的氣運就開始發揮作用。由于汨羅已經渡過天劫，成就仙人之身，因此半空中具象出來的天狐形象就格外清晰，幾乎連毛發也歷歷可數。

    有這氣運護身，罡風對妖兵的影響至少削弱了三分之一，惟寧小閑望著半空中熟悉的狐貍長相，暗地里咬牙切齒。

    在這種地方，倒不擔心有敵人偷襲，只因這種極端惡劣的環境，是連對手也埋伏不下去的地方。

    第六日傍晚，大軍終于不辭艱苦，翻過雪山之脊，爬到了璧山的另一側，也就是西北側。從這里開始，就都是下坡路了。

    這里的風雪，卻比另一側更加狂暴：原本璧山就隔斷了自北向南的寒冰氣流，這才造就了中州的“天府”美名，所以大軍翻到山的西北側，也就要直面這里更加恐怖的氣旋了。

    一直走到頭頂星河的時候，前方才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山洞。

    說是洞，其實也就是不曉得多少年有山峰崩塌下來，幾塊巨巖橫架在山谷上頭，形成了“冂”字形的長長隧道，兩邊是猿猴難攀的陡峭巖壁。

    雖然也是四面漏風，但總比暴露在罡風當中來得強啊。

    在大雪山中煎熬了六天的隱奉妖兵，這時候驟然見到擋風的所在，也是長長吁了一口氣。不是他們稟性不夠堅韌，而是在漫長得幾乎要麻木了的艱難跋涉之后，前方驟然變作通途，也必然會松懈下來。

    這是人性。

    汨羅這時候卻面色凝重道：“全軍停駐，原地戒備。遣人進去查探。”好不容易有個避風的所在，這可不止對己方來說是件好事。

    命令傳下去，整支大軍頓時停在了漫天風雪當中，再無一人踏前一步，緊接著就是二十余個探子躥出隊伍，很快消失在山洞當中。

    這一等，就是小半個時辰。

    不過幾十息的功夫，每個人頭頂和肩上就積起一層雪片。寧小閑心中不忍，吩咐火工營將定風盤取出，分別埋入大軍周圍幾個角落里。

    狂暴的罡風和大雪頓時被隔在結界之外，雖然酷寒依舊，卻不再是不可忍受的了。

    只這么一個小動作，饒是兩軍的妖兵已在長年征戰中磨煉得心志如鐵，也對她生出了小小的感激。他們的身軀并不真是鐵做的，誰也不愿意以肉身應對這樣的苦寒。

    汨羅這時候默默看著她，沒有說話。他身后的心腹上前一步，傳音道：“府主，我們這一趟，恐怕要損失不少兄弟。”

    汨羅看了他一眼：“我知。”

    他這心腹忍不住道：“天命未必就不可違。這里在雪山絕域，又是四下無人，我們的兵力還占了莫大優勢，您若是改變主意，現在還來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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