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如期而來。
新年第一天,一月一日,蘇梨滿月后的第二天,是鄔生的葬禮。
本來重新一切開始的,歡慶的節日里,蘇梨他們卻要送走鄔生了。
這一天,本該全國歡慶的時候,電視臺、電臺、報紙卻有一塊灰色的悼念文。
那是給鄔生的。
從前兩天開始,鄔生犧牲的消息和事跡就開始傳播。
鄔生入伍十余年,參與了無數救援,完成了無數任務。
就算不算那些保密的任務,能公開的救援行動,也是數不勝數。
這些事件一件件記下來,一樁樁列出來,他們才知道鄔生做了這樣多。
全國的人能從那一年年的事跡中,總能找到相關的或者熟悉。
不是聽說過,就是身邊親朋好友經歷過的,不然就是自己親自經歷過的。
更有許多是被鄔生親手救回來的。
就如同當初霧城泥石流鄔生舍身相救回來的小黑。
鄔生所做過的事情出乎所有人預料的多,曾經他就被稱為英雄。
這一次,更是當之無愧。
一月一日這一天,全國上下很多人都在關注這一場葬禮,都在默默哀悼。
還有人,已經從全國四面八方趕過來,只為親自送他。
發誓長大后要成為下一個鄔生的小黑,也在其中。
這些人,只有百十人,并不算多。
可是...誰也不會說好,因為誰又能保證誰走的時候能有百十人如此趕來送呢?
一月一日,陰轉雪。
天空壓得很低很低,如同大家的心情。
清晨,鄔琪華蘇梨小陌起了大早,梳洗完畢后,換好衣服好后出門。
三人衣服除了黑的就是白的,連同蘇梨懷中的咚咚襁褓也是白的。
出了門,他們就看到了胡同里錯落站著等著他們的鄰居們。
他們也要跟著去送一程鄔生。
和鄔生一起犧牲的那個戰友的葬禮早已經辦了,遺體已經那般了,也沒發拖著。
只有鄔生的因為特殊原因,拖到了現在。
鄔琪華蘇梨小陌從胡同出來,對著胡同鄰居們,無聲欠身表達他們的感謝。
走到胡同口,榮良工一身黑衣已經等在那了。
他的身后,是不知什么時候趕來的娃娃臉管大江他們。
十余個官兵戰士,手臂上帶著黑紗,整整齊齊戰立。
他們的身后是幾輛綁著白布的軍綠色軍用車。
那是來接蘇梨他們的。
看到鄔琪華蘇梨他們,娃娃臉管大江立正無聲敬禮。
鄔琪華鄔生小陌深深鞠躬。
加上胡同里的鄰居,胡同口幾十人,可是現場卻沒有一絲聲音。
大家順序上了車。
第一輛車上只有鄔琪華蘇梨他們一家人。
連榮良工也在第二輛車上。
管大江親自開車,娃娃臉在前面低聲和蘇梨他們說流程。
車輛緩緩向前駛去,最后停下。
一下車看到的就是仿佛看不到盡頭的花圈。
再往里走,就看到了整齊列隊的官兵戰士。
整整齊齊密密麻麻,蘇梨也數不清是多少人。
他們的身后,是小黑等這些從四面八方趕來的,主動前來參加現場哀掉的普通民眾。
他們站得沒那么整齊,可是也密密麻麻的。
數不清的人,卻不顯得嘈雜,本來還有些點聲音,等蘇梨他們進來后,一下子安靜了下去。
如同娃娃臉之前他們做的一般,在蘇梨他們過去的時候,那些官兵戰士無聲敬禮。
蘇梨抱著咚咚,走到中間,看了一眼鄔生的遺像,轉身,抱著咚咚深深鞠躬。
片刻后,蘇梨才再次起身。
蘇梨轉身剎那,聽到了幾聲壓抑的哭聲。
里面貌似還有小黑的。
可是蘇梨沒回頭,她連自己都無力安慰了,更何談安慰別人。
在一片白色菊花中,鄔生的遺像即便是黑白的也那樣的顯眼。
蘇梨看著她從未見過的遺像照片,眼淚才終于落下。
鄔琪華蘇梨他們到來,葬禮就開始了。
奏哀樂鳴炮后,就是遺體告別了,可惜鄔生連遺體都沒有,于是就只有遺像致敬默哀。
所有軍官士兵,包括親自主持的領導,全體肅立,向鄔生遺像脫帽致敬默哀。
陰沉沉的天,開始飄飄揚揚飄下雪花。
飄飄絮絮,沒有什么過度的,直接下起了鵝毛大雪。
連天空都在為鄔生默哀。
“你這是讓我一輩子都記得你吧?每次下雪都會想起你....”
蘇梨抬頭看著天空喃喃。
懷里本來一直安靜的咚咚,沒有任何預兆的忽然大哭起來。
哭得那樣凄厲,前所未有的大哭。
蘇梨心中大慟。
“你也知道你爸爸走了嗎?”
咚咚的哭聲,打開了無數人死死忍住的淚。
鄔琪華死死捂著嘴,嚎啕大哭。
蘇梨一邊哭著一邊哄咚咚,平時咚咚很好哄的,可是此刻卻怎么也哄不停。
小陌幫忙哄,也不行,咚咚似乎越哭越傷心,哭得仿佛要喘不上氣。
“她這是...這是知道再送爸爸。”
領導上來抱了一下咚咚,最終因為心情難以平復很快將咚咚還給了蘇梨。
咚咚哭了整整十分鐘,直到哭得累得睡過去。
睡過去后,還在抽抽。
娃娃臉等人站在下面,看著撲撲簌簌的大雪下,瘦弱得仿佛風一吹就會倒的蘇梨,眼睛通紅嗚咽哄著咚咚。
聽著咚咚的哭聲,再看看遺像上鄔生平靜的目光,只覺萬箭穿心。
這一幕,永久的刻在很多人的腦海中,很久很久都未曾忘記。
無法忘懷。
好不容易能睡著的娃娃臉,之后很長一段時間,總會夢到這一幕。
每次看到下雪,也會想到這一幕。
明明還有這么多牽掛,明明有這么多人舍不得,老大為什么偏偏就走了呢。
這一天的雪,大得過分,也冷得過分。
冷入骨髓。
蘇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抱著咚咚來到了陵園的。
仿佛才一眨眼間,也仿佛過了一個世紀,她抱著咚咚站在陵園。
小陌抱著鄔生的遺像,站在她旁邊。
等小陌將鄔生的遺像放下,葬禮就算完成了。
鄔生就將這樣安葬在烈士陵園,從此在此長眠。
蘇梨看著墓碑上的照片和名字泣不成聲。
鄔生.....都一個月了,你為什么還沒回來呢。
為什么,還沒回來證明你沒死呢。
你就真的就這樣...就這樣走了嗎?
就這樣永遠離開我了嗎?
蘇梨的世界,寂靜無聲,這一天,她在也沒聽到任何聲音了。
只有撲簌撲簌的雪落地的聲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