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素絹和小慢慢母女倆歸家了，看著展開的大門，小慢慢高聲喊道：“爸爸。”

　　“臉上怎么啦！”素絹急切的問道，一進門她就看見了自家男人有被人撓的印兒，還有家里的模樣也大變，麥秸垛變成了草木灰，大門也像是新換的，家里的柴，也不在原來的地方。

　　從媳婦兒懷里接閨女，于向北心情有點不愉，“進去說吧！一句兩句也說不清。”

　　“爸爸，臉怎么啦！被大尾巴抓了嘛！”小慢慢用小爪子捧著爸爸的臉問道，她被大尾巴抓到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

　　“是啊，陶陶如果不想變成大花臉的話，就不要讓大尾巴抓到你。”于向北一臉嚴肅的說道，閨女愛把小松鼠招惹急，已經被撓好幾次了。

　　“我知道，不讓大尾巴碰臉。”慢慢雖然年紀小，可是也懂得愛美了。

　　“慢慢下來，去喂大尾巴玩兒吧！”素絹把閨女支走，“現在可以說是什么事了吧！”

　　“臉上是被蓮花嫂子撓的，因為二蛋帶人來咱家偷東西，被砸了腳，腳趾頭砸的有點嚴重，可能要截肢。”知道媳婦兒最關心什么，于向北直奔重點。

　　“咱家的爛攤子都是二蛋他們搞出來的吧！”素絹火上心頭，老老實實多半年，還以為二蛋已經改好了呢！沒想到，那是人家在準備放大招。

　　“媳婦兒別生氣，”于向北安撫道，“那群孩子也受到教訓了，除了二蛋以外，還有三個腳趾骨折，不然的話，還能要點賠償，不過，事情已經這樣了，咱們也只能自認倒霉。”

　　“哎，”素絹泄氣了，也只能這樣了，這事要是大人干的，看她怎么收拾他們，可偏偏是幾個孩子，“咱家還有那些損失，你一下子給我說了吧，懶得一樣一樣查看了。”

　　“玻璃和大門是新換的，儲藏間的米面都撒了，屋里的衣物被搗騰的到處都是，要重新收拾一下。”于向北一樣樣點出自家的爛攤子。

　　別的到時無所謂，不過聽到屋里衣物被外人搗騰，素絹直犯惡心，說她矯情也好，貼身衣服被外人抓撓過，她可不會再往身上穿，就是洗過也不行，“損失不大，今天晚上連夜把屋里面收拾出來，明天去縣城買棉布。”至于二蛋截肢的事，素絹提都沒提，反正不管怎么做，兩家都是成仇的份了，何必浪費感情和錢物呢！

　　“好，多買點布，咱多做幾身衣服。”看著自己媳婦兒惡狠狠的表情，于向北樂了，他當然知道素絹在想什么，不過，一想到被別的男人抓過的內衣，穿在自己媳婦兒身上，他也不樂意，正好家里條件不錯，浪費也無所謂！“不過，咱們要不要去醫院看看二蛋。”于向北有點顧慮媳婦兒和趙蓮花的交情。

　　“不用了，二蛋截肢，不論咱家有沒有錯，蓮花嫂子都會遷怒的，注定做不了朋友。”素絹搖頭，女人最了解女人，趙蓮花想什么，她能猜得到，“況且，她竟然敢撓花你的臉，就這一點，我也不會再和她有來往，”自己的男人，自己還舍不得動呢！卻被一個外人動了，她怎么忍的下去。

　　媳婦兒這么直白地維護自己，于向北心里樂開了花，心中累積的郁氣不禁一掃而空，“好，都聽你的。”

　　第二天，素絹把慢慢送去和丫丫玩，順便探望了還在坐月子的段青梅。

　　“素絹，你是不是要去醫院探望二蛋啊！”段青梅雖然足不出戶，但是外面的消息一樣沒落下，因為知道素絹和趙蓮花的交情，見她把閨女送過來，才有這么一問的。

　　“不是，”素絹搖了搖頭，“我家還有一堆爛攤子呢！哪有時間去探望他，再說也沒必要。”

　　同為女人，段青梅當然知道，女人遷怒起來毫無道理，因此素絹這么說，她當然能理解，可是，外人可不會想她一樣，這么理解人！“你就不怕外人編排你啊！”

　　“她們敢在我面前說嘛！”素絹嗤笑，既然如此，何必為了外人的看法，而勉強自己呢！

　　段青梅想了想，頷首說道：“也是，她們巴結你還來不及呢！怎么敢在你面前說三道四。”

　　“行了，不說這些了，你好好做你的月子吧！我去縣城，你要捎什么東西嗎？”等會兒還有事呢！素絹可不想和段青梅在這兒東拉西扯，她是閑得發慌，自己可不是。

　　“你給我捎兩塊肥皂，孩子洗尿布，太費了，”段青梅想了想說道。

　　“你少胡鬧了，尿布能用肥皂洗嘛！那都是化學品制成的，嬰兒皮膚那么嬌嫩，”素絹指著道，大人能用，但是不見得孩子能用。

　　段青梅愣住了，嬰兒不能用化學品，她真不知道啊！她只是因為肥皂洗衣服干凈，才用來給兒子洗尿布的。

　　“行了，行了，以后別用就是了，就是用了，只要嬰兒身上沒起反應，那也沒什么事。”素絹安撫道。

　　“屁股上起紅點了，”段青梅急切的看著素絹，她還以為是天熱，孩子出痱子了呢！

　　素絹無語，肥皂沫沖不干凈，大人還無所謂，但是孩子就不行了，“以后別再用就是了。”

　　“知道了，”段青梅蔫吧了，肥皂洗衣服干凈，她就專門省下兩塊給兒子用，誰知道好心辦壞事啊！

　　從高家出來之后，素絹就直奔縣城，都熟門熟路了，這一行非常順利。但是回家的路上，路過勞改農場的時候，她碰上了不愉快的事！

　　“他娘的，反動派就是嬌貴，走個路都走不動，還得讓我在后面抽你們，才知道往前走，”一個生產補丁軍裝的青年罵罵咧咧的說道。

　　被抽鞭子的是一對青年男女，女的神情呆滯，被男的帶著往前走；男的帶著眼鏡，瘦骨嶙峋顴骨凸起，一邊拖著那女的，一邊費力的遮擋來自后面的鞭子。

　　“小丁你費什么話，前面就是農場了，有那勁兒，快走兩步，把這兩個反動派交接了，咱們也好吃飯。”另一個軍裝青年說道。

　　“怎么抽，這兩個反動派也走不快，我有什么辦法。”補丁軍裝青年沮喪的說道，他也想早點到農場啊！為了押解這倆人，他中午飯都沒吃呢！肚子餓的咕咕叫。

　　“哎，站住，你是干什么的，”這鬼地方，竟然來了個女的，還背著個背簍，里面一看就知道裝的滿滿當當的，軍裝青年覺得里面應該有好東西，或許他能順道撈一筆外快。

　　“我說這位同志啊！我又不是你們押解的人，我就是一個過路的，應該跟你們沒關系吧。”看見剛才那一幕之后，素絹的心情非常不爽，不過她知道這年代這樣的事非常多，也不知那倆人的人品如何，所以才沒打算理睬，不予惹麻煩上身。

　　“我懷疑你背簍里有違禁物品，放下來，我要檢查。”軍裝青年趾高氣昂的說道，往常他這么說，別人都會乖乖聽話接受檢查。

　　可惜，素絹根本不搭理他，徑自往前走，她對這些人沒有敬畏感，就因為懷疑自己背簍里有違禁品，就要接受檢查，你是誰啊？

　　“沒聽見嗎？停下來接受檢查，”補丁軍裝青年一看自己人說話不管用，一甩鞭子就要往素絹身上抽去。

　　這下子可捅了馬蜂窩了，素絹怒了，真當老娘是軟柿子啊！誰想捏就捏！于是她快速移動到兩個青年身邊，一個手刀就解決了。

　　“這位同志你闖禍了，他們是革委會的人，人多勢眾，你打了他們，他們肯定會捏造一個罪名報復回來的，趁著他們還沒醒，趕緊離開，別讓他們知道你是哪兒的，不然后患無窮。”目睹了素絹和押解人的沖突，眼鏡青年勸解道，他可是太了解這些人的德行了，他家不就是這樣嘛！被捏造了無數的罪名，淪落到今天這步田地。

　　都自身難保了，還不忘勸解人，素絹難得的對這陌生的青年升起了一絲好感，“我敢打他們，就自然不怕惹麻煩，你們要不要離開，我可以幫你們。”

　　“不用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又能逃到哪兒去，況且我們逃了，豈不是證明他們捏造的罪名都是真的，我們的父母親人會受連累的，他們年紀都大了，會承受不住的。”眼鏡青年搖頭拒絕了，他相信總有撥亂反正的一天，他要堅持下去，不然······

　　素絹沉默了，這樣的理由，她無法反駁。

　　“如果、如果，如果有可能的話，能不能，能不能幫我們找一點藥，我愛人她病了好久了。”眼鏡青年神色黯然，面帶踟躕地說道，或許覺得有點強人所難，“如果為難的話，就算了。“

　　“可以，農場西邊林子里有顆老榆樹，明天我會把藥埋在那棵老榆樹下，你找個機會去取就行了，”對素絹來說，找藥不為難，可是剛來農場的人，他們會看管很嚴的，眼鏡青年有沒有機會取藥，那就很難說了。不過，有錢能使磨推鬼，只要打點到位，一切都不是事，于是，她解下背簍翻出一個小匣子，抓出七八個銀裸子，遞給眼睛青年，“拿著吧！我相信你知道這是做什么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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