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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末日樂園 - 二千二百零二 對次空間下手的辦法字體大小: A+
     

    【單向通道】被激活以後,還真是挺危險的:因為連激活它的林三酒,都找不到它在哪了。

    不光是用肉眼難以區分,哪怕是黑澤忌教她的感知技巧、皮娜的觀察力,甚至是大巫女的意識力,都無法從周圍環境中把【單向通行】給找出來——他們站在海岩之間的一大片野草地上,海浪擊打着遠方礁岩沙灘;雲層沉沉泛烏的淡青天空下,各人目光來回掃過空曠天地,臉臉茫然,竟沒有一個人能找到【單向通道】的痕迹。

    要不是在激活之前,皮娜叫了一聲「等等」,然後趕緊拿出一桶不知道為什麼存在容納包里的油漆,在地上潑了一灘作為記號,恐怕林三酒現在連做實驗都不安心了。

    「這也算是生物吧?」林三酒抬起手,手中是她剛剛連根帶泥一起挖出來的一團野草。「我扔進去看看。」

    「手別越過油漆啊,」皮娜頗為擔心地提醒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一團平平無奇的野草上了,然而沒有一個人能說上來,它究竟是什麼時候消失在半空中,再也沒有落到地上的。

    看起來,哪怕是「不會自己往前走」的野草,只要一進入【單向通道】,也依然會被強制性送入次空間里去。

    「根本什麼都看不見啊,」林三酒嘆了口氣,「那怎麼看結果?」

    「等等,」清久留忽然說道,「根據描述,次空間里除了力場亂流,什麼都沒有,對吧?」

    毛斯應了一聲:「對啊。」

    「那我有個辦法,或許可以用上。」清久留沖他點了點頭,隨即大步走到林三酒身邊,掏出了一根蠟燭來。

    「你記得這個吧?」他看着林三酒,說:「我們望進【單向通道】時,看見的草地,天空,岩石,當然都是【單向通道】的偽裝。那麼只要點燃這根【真相之蠟】,我們或許就能看清楚對面次空間的原貌了。」

    林三酒想了半天,才回憶起了當年在看見維度裂縫之前用過的【真相之蠟】,

    頓時精神一振,使勁在清久留後背上拍了一巴掌。

    清久留推測得不錯,【單向通道】儘管十分隱蔽,但它的偽裝效果在【真相之蠟】的光芒下也依然像融化了一樣漸漸消退了。就像被什麼黑洞給侵蝕吞噬了一樣,一團翻攪浮騰的黑暗逐漸出現在了天地之間——一點草綠色從那團黑淵里一閃而沒,再也看不見了。

    那團野草好像在剛才的一兩分鐘里,被力場亂流給撕扯成了碎屑。

    眾人盯着那一團異界入口似的黑淵,一時誰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好了。

    「我把人本送進去吧?」林三酒想了一會兒,倒是有了個主意。「它或許不算是生物……如果用根繩子什麼的繫上它,把它送進次空間里去找余淵的話……」

    「人本是什麼?」毛斯問道。

    「是了,這麼長時間了,你還沒見過呢,喏,就是這傢伙。」林三酒說着,已經將人本從「種子」里又掏了出來。

    一同被裝在「種子」里的老太婆,焦躁不安地扭來扭去,好像打算要讓自己擠進林三酒手裏,讓她不小心把自己拽住去似的;林三酒使勁「推」了她兩把,才算把她按了回去。

    林三酒的意識力所剩無幾了,只好請大巫女抽出一點,當成一根杆子,推著人本往【單向通道】里走;然而人本那一顆空白平整的頭顱,才一轉過去,剛對上不遠處的黑淵,就登時像是發了狂一樣,使勁掙扎扭打起來,彷彿恐懼得連靠近也不願意——假如能叫出聲的話,或許連人耳膜都要刺破了。

    「算了,回來吧,」林三酒嘆了口氣。

    若是以強制手段,人本躲不過被推進去的命運;可是瞧它怕成那樣,恐怕就算推進去了,它也支撐不住多久,到頭來丟了人本,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難道它也算是一種生物?」大巫女皺着眉頭,意識力往回一拽,將它重新推給了林三酒。「長得這麼難看,要我說,不妨就推進去試試。」

    「你不知道,它可好用了,沒了它還真怪不方便的。」林三酒十分珍惜地將人本收了回去;眾人又一次面臨束手無策的狀態了。

    在短暫的沉默中,人偶師忽然轉頭看了元向西一眼——後者激靈一下,登時跳了起來,趕緊往林三酒身邊走了幾步。

    大概是怕人偶師未出口的主意在眾人之間傳染開,元向西想了想,搶先提出了一個建議:「生物不能存活,那麼非生物可以存在嗎?我們如果扔進去一個……比方說,一個呼叫器之類的東西,它會被力場亂流攪碎,還是會維持完整,在次空間內繼續發出呼叫音?」

    林三酒眼睛一亮,明白了他的意思。「對,余淵不是坐以待斃的人。如果他用上什麼辦法,暫時保住了性命,那麼他聽見呼叫聲的話,說不定會循聲找回出口呢?」

    她也知道,這個想法里九成都是自己一廂情願的希望;但是再離譜的辦法,也總比束手無策強。

    「我可以用意識力將呼叫器保護起來,」大巫女也主動提議道,「看看意識力會不會被亂流耗損,同時也不耽誤向次空間里發出呼叫。」

    雖然她和余淵之間幾乎可以說是沒有交情,卻好像也在短短數天的相處里,對這個年輕人產生了幾分欣賞喜愛。

    一旦有了計劃,眾人的動作相當之快;他們沒有呼叫器,沒過半分鐘,大巫女已經用意識力將一隻不斷尖利鳴叫的鬧鐘包裹起來,投入了【單向通道】里——饒是東西一丟進去,她就迅速切斷了意識力聯繫,也依然低低地悶哼了一聲,就像被什麼給咬了一口手指似的。

    「如果沒有及時切斷的話,恐怕我整個意識力之海都會一起被拽進去,」當皮娜問起來的時候,她輕聲解釋了這麼一句。

    有了意識力保護,那鬧鐘被卷在翻滾的黑淵里,時隱時現,沉沉浮浮,始終在持續不懈地鈴聲大作;哪怕隔着【單向通道】,眾人也聽得清清楚楚。物品描述中只說次空間中沒有氧氣,如今看起來,能讓聲音傳遞的氣體,似乎還是有的。

    林三酒等了一會兒,心臟都好像分成了兩半,一半被蛛絲樣細的一線希望提拎着,另一半在控制不住地身體深處里沉。她眼睛都睜得酸了,可是鬧鐘後方亂流洶洶的黑暗裏,繼續湧來的,卻只有更深濃的黑暗;別說余淵了,甚至見不到一點點黑暗以外的雜物。

    「那一層意識力果然正在被不斷蠶食,」大巫女淡淡地說。「看樣子,最多再堅持個兩三分鐘,鬧鐘本身就要開始遭受銷蝕了。」

    大巫女的意識力自然是普通物件所遠遠不能比的,假如她的意識力也只能堅持個幾分鐘……林三酒閉上眼睛,微微吸了口氣。余淵身上有什麼防護類的道具嗎?她想不起來了。只不過就算是把特殊物品扔進去,又能堅持多久?

    在無數股力場亂流的推搡波盪之下,眾人甚至沒有等到意識力徹底被銷蝕,那隻鬧鐘就被推入了黑淵深處,視線所不能及的地方。一開始,鬧鐘的尖利鳴叫還能隱約被捕捉到;但是沒過一會兒,次空間再次恢復成了一片緩緩翻滾的沉重黑暗,彷彿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

    林三酒茫然地站了幾秒,幾乎是木然地,從卡片庫里找出了一件很尋常的防護道具,激活以後,扔進了黑淵里。

    她其實壓根沒抱多大的希望——【單向通道】所連接的次空間,如果連防護道具也無法破壞的話,那也不會得了「單向通道」這麼一個名稱了。

    果然正如她所預感的一樣,那件泛著一圈淡淡白光的防護道具,才剛一跌進黑淵中,白光霎時就暗了下去,搖搖晃晃,閃爍不定,彷彿時日無多了;只是幾個眨眼的工夫,防護道具就被一波一波洶湧的力場亂流給吞沒入了黑暗深處。

    「怎麼辦?」林三酒感覺渾身沒有一點力氣了,咕咚一下坐在地上。「扔什麼進去都不行……余淵難道也……他不會的吧?他頭腦機敏,反應也快,不會獃獃任那黑淵蠶食他的,對吧?」

    一時間沒有人回答她,大概是因為沒有人知道此刻應該說什麼才好。

    明明只不過是次空間而已;不論是她的「空間跨越」,還是跟在母王身後穿行宇宙時,她都是見識經歷過不少——

    等等。

    林三酒騰地一下抬起了頭,動作大得讓她頸骨「咔嚓」一響。

    「次空間……」她喃喃地說,「母王……洋蔥宇宙……」

    「失心瘋?」人偶師和善地補上了第四個詞。

    「不,不,」林三酒急急地說,一骨碌從地上爬了起來。「我們跟着斯巴安——誒呀你們當時都不在場,所以不知道。宇宙空間不是一大塊的,它是一張一張疊合起來,好像洋蔥一樣的!大洪水之所以能將人從此處傳送到彼處,正是因為大洪水就相當於宇宙空間上的一個破洞……」

    她被眾人或疑惑或狐疑的目光看得不耐煩,乾脆使勁甩甩手,說:「總而言之,我有個辦法試試!」

    如果這一個辦法還不行的話,她就真的無計可施了。

    當畫師被叫出來的時候,林三酒簡直像給小孩解釋數學一樣,巨細無遺地講解了一遍。「你看見這張空白卡了嗎?」她舉著一張【扁平世界】所產出的空白卡,問道:「你記不記得,你以前在卡上畫過一個巧克力蛋糕?」

    畫師點了點頭。

    「你畫在卡上的巧克力蛋糕,會出現在另一個次空間里。」林三酒盡量明白地說道,「你看看那團黑淵……看見了吧?我現在需要你在卡片上畫出一個裂洞,那個黑淵的裂洞。」

    畫師臉上剛才的瞭然,變成了惘然。

    「我需要那個次空間裂個洞!」林三酒急急地說,「只要它有了裂縫,那麼按邏輯來說,次空間里的人或物,都應該像遭受了大洪水一樣,掉入另一層宇宙空間里去——假如余淵仍然活着,那他就能從黑淵里脫身了!」

    「也就是你,能想出這樣的辦法,」毛斯讚歎地說,「總是會跳出盒子看問題。」

    理論上,林三酒的辦法或許可行,但是現實卻很快就給眾人潑了一盆冷水。在深深淺淺的黑暗裏畫出裂洞,這倒是不難,畫師很快就畫好了;但是眾人等了一會兒,卡片上透出了白光的裂洞畫面,卻始終沒有出現在不遠處的黑淵次空間里。

    「你也沒辦法選擇,讓畫出來的東西出現在哪個次空間里,對吧,」清久留很快就看出了問題癥結所在,輕聲問道。

    林三酒使勁抹了一把眼睛,以鼻音「嗯」了一聲。

    「【真相之蠟】就快要燒完了,」毛斯沉吟著說,「讓我試試吧。我以前抓到過一種動物,最喜歡在空間上打洞,叫『南歸雁』……我操控着它,把它逼進去試試。只要在保護罩被銷蝕完畢之前,打出一個洞來,就算大功告成,對不對?」

    「你有南歸雁?」林三酒這一下可以說是驚喜過望,甚至都有點結巴了:「那、那大巫女……快,保護……」

    「你支使誰呢,」大巫女斜了她一眼,走了近來。「多虧你走到哪兒就要把朋友交到哪兒,才撞上了一個毛斯。」

    林三酒小聲笑了一笑,趕緊催促毛斯:「好了嗎?南歸雁放進去了嗎?」

    毛斯藝高人膽大,雙腳踩在油漆記號上,幾乎都快越過去了;林三酒趕緊拽着他的衣角,看着他慢慢向油漆記號後方推過去了那一隻無形無色,完全透明的南歸雁——或者說,在她眼裏根本就是什麼都沒有看見。

    「它很害怕這個環境,」毛斯頭也不回地報告道,聲音都喜悅了幾分:「所以在拚命地撞擊著次空間……看起來,要不了多久就可以把它撞裂了!」

    太好了,林三酒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至少算是救下余淵的第一步……

    林三酒一邊想,一邊不經意地往旁邊掃了一眼,這才發現,原來鳳歡顏不知何時也悄悄從船上下來了,站得遠遠的,正小心地看着眾人在做一件她肯定看不懂的事。在船上的時候,她已經得知了母親的死訊,自那以後,鳳歡顏的眼眶總是紅紅的……

    但是此刻的鳳歡顏,臉上神色卻不是悲傷無措了。

    她一直遙遙盯着毛斯,滿面陌生和茫然,好像從來沒見過他似的。

    怎麼了?沒有人把毛斯介紹給她認識嗎?

    毛斯都已經上船這麼久了……

    林三酒頓了頓。

    她轉過頭,看着面前男人的背影,又低頭看了看自己抓着的衣角。

    等等,毛斯是……是誰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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