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迎回來。”

    任索和喬木依一回來，綾音馬上出來迎接他們。忙活了一天的任索將手機充電就麻溜地去洗澡了，而喬木依則是坐在客廳對著一面鏡子，從手提包拿出發夾、卸妝棉和卸妝水。

    卸妝水還分為粉底卸妝水和眼影卸妝水，喬木依先用發夾將額頭前的發絲全部夾上去，不讓頭發擋住臉龐，再將卸妝水擠濕卸妝棉，細細擦干凈臉上的化妝品，最后拿出洗面奶進行進一步清潔。

    雖然浴室被任索占著，不過喬木依買了一大包一次性濕紙巾，在客廳就干脆利落地完成了整套卸妝流程。

    雖然電視開著，不過綾音根本沒看電視，而是一直盯著喬木依。等喬木依卸妝完畢，她才開口說道：“你越來越熟練了。”

    喬木依笑道：“我之前就會，而且也不難。”

    “你皮膚這么好，我之前還以為你不用化妝的呢。”綾音說道：“有個超凡女孩去《vivi》當模特，號稱全素顏，而且也有武魂殿的武士證實過，超凡者的皮膚都很好……”

    喬木依微笑說道：“我之前的確是不喜歡化妝的，化妝也是這幾天才撿起來。”

    綾音眨眨眼睛，將屁股挪近喬木依，側過頭往浴室方向撇撇嘴：“因為那個？”

    喬木依點點頭。

    綾音再次問道：“我還有沒有機會？”

    喬木依搖搖頭。

    綾音嘆了口氣，雙腿并攏抱住說道：“我就知道……只不過你們第一天來到的時候，還不是那種關系吧？”

    “現在暫時還不是。”喬木依笑道。

    綾音哪聽不出喬木依的潛臺詞，擺擺手說道：“我知道了啦，我不會出手的了……我就算想也沒機會啊，你們一整天都泡在一起，簡直是奧利奧餅干和夾心的關系。”

    “嗯，沒錯，我是不會給別人任何機會的。”喬木依雙手支在茶幾上，腦袋側挨著手背，笑語盈盈地說道：“在繁櫻這里，我就是他的主角，我一秒都不會將他讓給別人。”

    與小索相處這些天，還順手被小索治療了失眠多夢、神經衰弱、頸椎不好等疾病，綾音也隱隱約約察覺到小索是明帥實傻的本質，身體不禁打了個哆嗦，心知小索恐怕是逃不過木公子的魔掌了。

    她猶豫了一下，問道：“其實在你們看來，我長得怎么樣？”

    喬木依看了她一眼，心里斟酌了一下語言，說道：“我和他都是超凡者里比較強的人了，所以我們的洞察力都比較強。你在化妝狀態下，是非常可愛漂亮的；不過要是卸了妝，我和他都能很清晰看見你鼻梁上的毛孔……”

    “果~然~啊~”

    綾音垂頭喪氣地躺在地板上，說道：“我就說之前他為什么不對我心動，果然是因為那一晚我沒化妝。”

    喬木依眼神一凜，不動聲息地詢問起來：“哦？那一晚？”

    “就是你們來的第一晚，”綾音說道坐起來，叉著手氣鼓鼓地說道：“在你去洗澡的時候，我對小索用上了獨門秘技，他卻什么反應都沒有……我還以為他會不會是傳說中的絕食系，原來是我自己的原因。”

    絕食系，是區別于草食系（只埋頭干自己事，沒興趣談戀愛）、肉食系（喜歡談戀愛）的新品種，意思就是‘不僅不喜歡談戀愛，甚至是根本上不愿意與異性進行任何交流’。

    喬木依心想其實綾音或許一開始的想法才是正確的，不過她也沒點破，繼續詳問細節。

    “……然后我就迅速將臉靠近他，結果他還專注著玩手機，轉過頭看了我一眼，眼神也很正常，不一會兒又轉過頭玩手機了……”綾音沮喪地說道：“正常來說，如果他因此心動了，應該會害羞地轉過頭避開我的視線才對……”

    喬木依想起這些天，在地鐵上教日語的時候，第一次化妝炫耀的時候，天象館仰望群星的時候，在神宮掛繪馬的時候，在晴空塔自拍的時候，她和他都有過短暫的近距離對視——不過所有對視都以任索的迅速遠離和回避結束。

    追溯著甜蜜的回憶，喬木依臉上情不自禁泛起笑意。而綾音沮喪了一會又振作起來，湊近喬木依問道：“那木姐姐你們是不是出來私奔的啊？”

    喬木依噗嗤一聲笑了：“你為什么會這么想？”

    “因為你們明明是超凡者，卻沒什么錢，”綾音說道：“我猜你是大家族的千金大小姐，你和小索因為同為超凡者而結識，然后你因為被逼婚了，所以小索帶著你私奔到繁櫻，然后大家族因此暴怒，將你們兩個的銀行卡都凍結了……”

    綾音肯定是看得太多月九劇（富士電視臺的黃金劇場，廣受職場女性喜愛），直接將日劇里奇妙劇情套到玄國上。不過喬木依想了想，還真順著綾音的幻想說道：“其實，跟你想的也差不多吧……”

    綾音馬上興奮起來，連連追問，喬木依氣定神閑地說道：“我在大家族里其實是一個很不起眼的小角色，不過當我成為了超凡者，才漸漸被家族重視。但有一個人，他為了得到我，千方百計陷害我，逼家族放棄我。

    我那時候都快絕望了，心想著就這樣放棄吧，但這時候……”

    “難道……是小索！？”綾音興奮地問道。

    “在！”

    洗完澡的任索走出來，正用毛巾搓干頭發，疑惑地看著她們兩個：“喊我干嘛？有蟑螂？”

    “沒你的事。”喬木依和綾音同時對任索說道，任索撇了撇嘴，坐到一邊挨著墻玩手機了。

    不過任索在這，她們也不好意思繼續聊天，于是她們兩個迅速洗完澡后便藏進主臥室里，關上門小聲嘻嘻地聊起閨中密事，外面的任索看了一小時手機，順便復習一下《小索的秘密日記》，感覺睡意積累得差不多了，便打了個哈欠，用被子蒙住腦袋屏蔽聲音，在沙發上睡大頭覺。

    而喬木依和綾音則是躺在雙人床小聲聊天。喬木依將這幾天的旅游刪去調查部分，修改了一些任索的對話，將這幾天的事細細地跟綾音聊了一遍——她也是憋得太久了。

    這些事，喬木依除了綾音外，還真是沒有其他可以傾訴的人：國內的朋友不行，任索不行，古月言不行，東承靈更加不行。

    只有這位與他們‘一期一會’，以后再也不見的繁櫻女孩綾音，才是成為她最好的聊天對象。

    “你們還去了足立那邊玩啊，對對對，那間餐廳的鱈魚籽奶油意粉真的好吃。”

    “他真那么說了？一個人的主角……要是有帥哥跟我說這樣的情話就好了！沒想到小索這么會說話，原來是肉食系的……”

    “我比較喜歡神前式婚禮，要是我也能在明治神宮舉行婚禮就好了……”

    不得不說，綾音真是一位極好的聆聽者，她恰到好處的接話讓喬木依充滿訴說的欲望。說到后面，她感嘆道：“你們超凡者的愛情還真是好，都是帥哥美女談戀愛，還私奔到其他國家。”

    喬木依搖搖頭，低聲道：“如果我不是超凡者的話，我和他現在一定還過著平靜的生活，不會走到現在這種地步……超凡者沒什么好的。”

    綾音說道：“但如果不是私奔，你會承認自己的心意嗎？”

    喬木依微微一怔，輕輕嘆了口氣：“或許這就是在最壞的時候，遇到最好的人……在玄國，這叫做有緣無分。”

    “超凡者也很辛苦呢。”綾音點點頭：“武魂殿的武士也會在戰斗中死人，玄國的超凡者連談戀愛都這么困難重重……我當一個普通人，好像也挺好的。”

    “是啊，普通地談戀愛，普通地工作，普通地結婚，普通地生孩子，普通地變老……”喬木依輕聲說道：“這樣普通的幸福，其實是很美好的。”

    “嗯嗯，”綾音點點頭，她看著喬木依兩眼，唉了一聲：“看來我真是一點機會都沒有了，你和小索的羈絆太緊密了。”

    “是啊……”喬木依聲音非常輕柔：“在繁櫻，在東京，在這里，我和他的羈絆就是最緊密的……”

    綾音這時微微感覺到一絲異樣：你一個玄國人，怎么總是在強調繁櫻東京？不過她很快忽略這點，問道：“所以你這幾天又是化妝又是買衣服，就是為了……”

    喬木依點點頭，有些小情緒地哼了一聲，說道：

    “我為了他都重新學會裝扮，他可得好好記住我最漂亮的樣子……”

    ……

    11月25日，星期日。

    綾音很早就起床了，豐島園是游樂場，星期日反而是最忙碌的時候，她得一大早去上早班。

    她看了看旁邊睡顏恬靜的喬木依，再次羨慕起超凡者。

    她怎么做到睡覺的時候頭發居然一絲不亂，皮膚更是光滑得像是用sk-ii涂臉……綾音越看越覺得自己的護膚品都像是白買了！

    她靜悄悄離開房間，看見客廳里的任索睡覺睡得踢開了被子，半個腦袋側著都快掉下沙發，臉上口水痕清晰可見，簡直像是一個長不大的大孩子——超可愛！

    洗漱完開始化妝，綾音一邊化妝一邊點開手機，看看line上有沒有什么消息，便看見多人聊天組里彈出了許多信息。她看了一眼聊天記錄，正在畫眼線的她，瞬間將眼線畫歪了！

    她馬上打開yahoo搜索關鍵詞，很順利就在武魂殿的官網找到了一張指名手配公告——也就是通緝令。

    她立馬站起來，想喊醒小索和木公子，但她這時候眼前閃過通緝令上的內容，微微遲疑了一下。

    不過最后，她還是搖醒了小索和木公子，讓他們看看武魂殿官網上的通告：

    「警察廳指定/武魂殿指定·重要指名手配」

    「東京都內·超凡犯罪事件」

    「身高164cm、長發、23歲、喬木依（此處有圖）」

    「這名超凡罪犯是極其危險的兇徒，擁有可怕的超凡能力，請發現者馬上聯系當地警視廳。

    舉報、捉拿和擊殺這名兇徒，皆可獲得3000萬元現金獎勵。

    同時這名兇徒的超凡能力極有可能轉移到擊殺者身上，殺死這名兇徒的人可獲得兇徒的超凡能力。

    武魂殿承諾：擊殺這名兇徒的勇士將直接被武魂殿重金聘用。」

    沉默地看完這份通緝令，喬木依笑了笑，緩緩閉上眼睛：“……他們終于用出這一招了……呵呵，這次我真是無路可逃，舉目之內，皆是敵人……”

    而且，我再也不能和他繼續這場快樂的夢境了。

    雖然知道這則通緝令會令自己的處境變得更糟，但喬木依并沒有因此多悲傷。她現在黯然神傷，更多是因為她知道這場只有兩人、無拘無束的自由旅行，終于要畫上句號了。

    舉目之內，皆是敵人。

    她早已知道這場夢境就如泡沫般虛幻易碎，但當現實沉重的壓力降臨時，她依然無法忍受——但是連空氣里都是遍布想要刺破泡沫的針，她還能怎樣？

    東京的暖冬，過得好快，只有五天。

    任索瞧了一眼喬木依，輕聲說道：“說什么呢？難道我也是敵人嗎？難道我還打得過你嗎？”

    看著任索小心翼翼，又想安慰她，又害怕惹怒她的小貓模樣，喬木依努力掃清了內心的陰霾，振作心神說道：“哼……你連我都打不過，是不是敵人又有什么關系？”

    喬木依轉過頭看向綾音：“綾音，謝謝你這幾天的照顧，現在我們必須離開了，如果武魂殿和警視廳的人找到你，你不需要隱瞞，如實告訴他們就可以了。”

    綾音點點頭：“我知道了，如果不是因為我，木公子你也不會暴露……祝你們兩位武運昌隆，永遠幸福。”

    她似乎是認為木公子之所以被人通緝，被‘大家族’發現，是因為木公子在五天前為了救她擊殺了那個變態，綾音心中頗感愧疚。

    然而喬木依卻是臉色一紅——‘いつまでもお幸せに（永遠幸福）’一般是用來祝賀新婚夫婦的。

    不過這個知識點她沒教任索，任索應該是不知道的。

    任索戴好兜帽、口罩和耳機，若有所思地看著前面正在走樓梯下去，戴著一頂黑色加絨貝雷帽的喬木依。

    在游戲里，慕公子的心情變化，任索只能從怨恨凈化量下降來判斷。但在現實里，任索可以通過「聆聽耳機」來得知喬木依的真實感受。

    她雖然是振作起來了，但內心回響卻是依舊沮喪，明顯是強顏歡笑。

    任索糾結了一下，走過去低聲問道：“接下來我們要去哪？”

    喬木依沉吟片刻，說道：“武魂殿的通緝令里，并沒有將栽贓的罪行公布出來，并且知道我的覺醒法術可以轉移，說明六大超凡組織里有人非常熟悉我的覺醒法術，知道公布罪行會令我的實力急劇變化……我已經有懷疑對象了，但還沒有證據。”

    喬木依看了看附近的住宅樓房，輕輕嘆了口氣：“這些天在東京調查的線索已經足夠了，我們要離開東京，去另外一個有關鍵線索的地方吧。”

    如果有的選，她是真不愿意離開東京。

    不論她能不能找到關鍵線索，都宣布她這趟逃亡之旅要到達尾聲——找得到，就想辦法洗雪沉冤；找不到，那就涼拌。

    任索再走前一點，跟她并排前進：“去哪？”

    喬木依說道：“岐阜縣最北端的飛彈市。”

    任索嗯了一聲，拉著她的手往車站走去：“我知道該怎么去，你跟著我走就行了……對了，車上或許有人能認出你，你戴上我的口罩遮擋吧。”

    喬木依愣愣地接過口罩，看著自己被任索拉著往車站走。任索努力裝得若無其事，不過以她的角度卻是能看見任索抿緊嘴唇，手掌更是僵硬，緊張得掌心出汗了。

    喬木依可不相信他以前沒摸過女孩子的手——別說她自己，她感覺東承靈和古月言肯定被他無意中蹭過不少便宜。

    不過在正經時候，任索內心根本不會思考什么亂七八糟的，說不定女孩子的手在他感覺中，還不如游戲手柄手感好。

    但現在又不是什么正經時候，他過來牽我的手，還緊張得像是一次接受飼主喂食的小貓……這難道是他童貞人生上的第一次主動？

    喬木依沒說話，捏了捏手上的口罩，單手給自己戴上，嘻嘻地笑了一聲。

    難道…他背著我偷偷補課了？知道那個知識點？

    還是說…終于開竅了？

    任索轉過頭，看見喬木依的雙眼嫵媚得像是月牙，眼里的笑意都快要泛濫成災了，哪還不知道自己的遜樣被她發現了，只能用力拉緊頭上的兜帽，低頭裝鴕鳥——我好遜啊！

    如果說反叛者是挑戰他的生理極限，那么侍女小鎖就是挑戰他的精神極限——他可是小時候在幼稚園憋不住大便都臉不改色的豪氣男子漢，長這么大除了怕痛怕死怕辛苦外，就沒什么好怕的。

    但他二十多年的忸怩害羞加起來，都沒這幾天的多！

    要不是《小索的秘密日記》突然更新了這些內容，任索都沒法下決心。

    “我為了你連臉都不要了，你可得給我心情好起來啊……”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