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軍前沿觀察哨。

    黑田重德、安達二十三以及高橋茂壽慶也正透過望遠鏡在觀戰。

    看到對面三十五軍的炮兵陣地已經完全被炮火覆蓋，除了硝煙，視野中再也看不到別的景象，三個老鬼子便不約而同的放下了望遠鏡。

    高橋茂壽慶將望遠鏡交給身后站著的副官，又扭頭對黑田重德和安達二十三說道：“師團長，安達君，支那軍的炮兵集群絕對是完了。”

    “索代斯。”安達二十三點了下頭，又不無遺憾的說道，“可惜天色已晚，天色一黑，野炮兵第十一聯隊及山炮兵第十二聯隊也就不能再繼續炮擊了，不然，此時的支那軍正是士氣最為低落之時，集合兩大炮兵聯隊之威，沒準可以替步兵生生炸開一條通道。”

    “沒關系。”黑田重德卻呵呵一笑說，“只是一晚上而已，等明天集中兩大炮兵聯隊，替步兵炸開一條通道也是不遲。”停頓了下，又道，“傅作義集中所有的迫擊炮，原本只是為了鞏固防御陣地，卻沒有想到，反而削弱了防御。”

    高橋茂壽慶緊接著說道：“這就叫人算不如天算。”

    黑田重德想了一下后說：“這應該叫癩蛤蟆吞天，不自量力。”

    安達二十三點點頭說道：“師團長，今晚也不能夠讓支那軍閑著。”

    “那當然。”黑田重德深以為然道，“畢竟，留給我們的時間也是不多了。”說完了，黑田重德又扭頭對身后站著的一個大佐說，“山本君，今晚上就拜托了。”

    這個鬼子大佐卻是步兵第十二聯隊的聯隊長山本準一，當下山本頓首說道：“能夠為大東亞圣戰出力，乃是卑職的榮幸。”

    “喲西。”黑田重德欣然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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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星空下，是靜靜的烏梁素海。

    幽暗的夜色中，一支騎兵猶如來自地獄的陰兵，悄然行進。

    這支騎兵不是別的，正是騎乘快馬、連夜北上的狼牙大隊。

    接到徐銳的電報后，冷鐵鋒便立刻將察哈爾獨立團交給馬飛指揮，然后一人雙馬，率領狼牙大隊火速北上，經過十幾個小時的強行軍之后，終于搶在子夜前，趕到了徐銳所指定的烏梁素海東南方的、呼都格音高勒附近。

    從這里往前十多里，便是鬼子駐蒙軍和三十五軍正在交戰的戰場。

    夜色倥傯，一百多人兩百多匹戰馬，因為所有戰馬都包裹了馬蹄，并且上了嘴套，所以行進間只有輕微的蹄聲，除非相距很近，否則就絕不可能察覺，再加上有地瓜還有冷鐵鋒這兩個偵察高手，所以一路北上并未被鬼子偵騎發現。

    倏忽之間，走在隊伍最前面的冷鐵鋒揚起右手。

    后面跟進的一百多名隊員便紛紛勒住胯下戰馬。

    冷鐵鋒看了下手表，然后低聲喝道：“原地休息半個小時。”

    聽到這話，絕大多數狼牙隊員便紛紛翻身下馬，不過負責巡邏的幾名隊員卻迅速四散開來，向著四周呼嘯而去。

    冷鐵鋒卻來到了時小遷跟前，說道：“老時，可以開機了。”

    時小遷便趕緊從馬背上卸下皮箱子，然后從皮箱子里取出電臺，不一會，電臺便已經架起，天線也已經豎起來，緊接著，時小遷便戴上耳機，再打開電臺，耳機里便立刻響起了長短不一的音符，時小遷都一一的記錄好。

    不一會兒，時小遷便從中發現了一個熟悉的信號。

    “找到了！”時小遷取下耳機，對冷鐵鋒說，“隊長，聯系上團長了！”

    冷鐵鋒面無表情的點了一下頭，又接著說道：“請示再接下來的行動。”

    時小遷又戴上耳機，拿起筆開始記錄點劃符，聆聽了足足有好幾分鐘，在紙上記錄了短短的一段，又翻出密碼本將點劃符轉譯成為文字，然后遞給旁邊的冷鐵鋒，冷鐵鋒接過了抄寫紙一看，上面卻只寫了兩組數字。

    換成別人，就算知道了這兩組數字沒有鳥用，因為根本不知道這兩組數字代表什么？但是冷鐵鋒知道，當下冷鐵鋒便從挎包里取出地圖，再命鉆山豹打亮手電筒，借著手電光，冷鐵鋒很快就找到了徐銳指定的方位。

    原來徐銳給的這兩組數字是軍用地圖的坐標。

    不過，這個坐標并不是經緯度，而是狼牙大隊專用的方位坐標。

    確定目標方位之后，冷鐵鋒便立刻收起地圖，又將鉆山豹等幾個中隊長叫到跟前，開始部署行動計劃。

    ……

    在烏梁素海的南邊，有個叫小山咀的土高臺。

    鬼子第二十六師團的野炮兵第十一聯隊、山炮兵第十二聯隊的炮兵陣地，就設置在這個土高臺上，一來這里的地勢比較開闊，射界良好，二來也利于防守，因為這個高臺除了正西方向一條通道，其余方向全都是兩丈多高的斷崖。

    除非借助攀爬工具，否則普通人很難徒手爬上兩丈多高的斷崖。

    所以，兩個炮兵聯隊所屬的步兵守備隊就把防御重點放在西邊的通道上，而其他方向的守備就相對要松懈得多，當然這個松懈是相對的，并不是真的松懈，事實上，鬼子還是在斷崖邊上設置了大量崗哨，而且有巡邏隊來回巡邏。

    既便是這樣，入江莞爾這老鬼子還是不放心。

    作為野炮兵第十一聯隊的聯隊長，入江莞爾的警惕性非常之高。

    十二點剛過，入江莞爾便又帶著副官和幾名警衛出來巡視陣地，環繞著炮兵陣地一圈巡視下來，時間已經過去了將近一個小時，等到老鬼子返回到帳篷時，架在篝火堆上的水早已經燒開，正咕嘟咕嘟的在往外冒著熱氣。

    山炮兵第十二聯隊的聯隊村上嚴男居然不請自來。

    相比較而言，村上嚴男的警惕性就比入江莞爾差。

    村上嚴男拎起軍用水壺往自己的杯子里倒了杯水，才抬頭對入江莞爾說：“入江君，又去巡視陣地去了？”

    入江莞爾走到軍毯上一屁股坐下來，舒展開雙腿，愜意的說道：“村上君，作為一名炮兵聯隊的聯隊長，必要的警惕性不能少，中國有句諺語說的就很好，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我們若麻痹大意，只要一次就有可能釀成不測的后果。”

    “不測后果？”村上嚴男哂然說道，“能有什么不測？”

    停頓了一下，村上嚴男又接著說道：“先不說我們的周圍駐扎著步兵第十一聯隊及騎兵第一旅團的部隊，單說我們的陣地本身，足足有兩個步兵大隊守在高臺的四周，面對如此森嚴的戒備，難不成支那軍還能打得進來？”

    “話不是這么說，村上君你別忘了，支那軍還有狼牙。”入江莞爾搖頭說道，“狼牙大隊一貫以善于奇襲著稱，我們的守備部隊，能夠擋住普通的支那軍隊，卻未必能擋得住徐銳的狼牙大隊，所以還是小心為好。”

    村上嚴男聞言臉上表情便微微一凝。

    再怎么狂妄，村上嚴男也必須承認，狼牙大隊的確是極具威脅。

    就在這時候，兩個老鬼子耳畔忽然聽到一聲隱隱的重物墜地聲。

    “外面是誰？”警惕性一貫很高的入江莞爾便立刻掏出王八盒子，拉開槍栓，再拿槍口對準帳篷的帳簾，然后低喝道，“小野君？”

    然而，帳篷外面一片死寂，沒有人回應。

    這下，村上嚴男也意識到情形不對，當即也跟著掏出了王八盒子。

    下一個霎那，原本緊閉著的帳簾忽然掀開，遂即一個黑影撲進來，兩個老鬼子想都沒有想，便連續扣下扳機，突兀的槍聲之中，撲進來的黑影連中了好幾槍，撲倒在地，兩個老鬼子急定睛去看時，卻發現倒在血泊中的是入江莞爾的副官，小野浩二。

    幾乎是同時，只聽呲呲兩聲裂帛聲，帆布做的帳篷忽然從左右兩側被人切開，遂即兩道黑影便猛撲進來，入江莞爾跟村上嚴男急轉過身，試圖舉槍射擊之時，卻是晚了，不等兩個老鬼子扣下扳機，兩道寒芒便已經劃過他們頸間。

    只聽噗一聲，兩個老鬼子的頸間便同時飆出一道血線。

    頸側總動脈被切斷，兩個老鬼子的意識瞬間陷入停滯，身體僵住，舉著手槍的手臂也無力的垂落了下來，然后，就噗嗵一聲摔倒在地上，恍惚間，兩個老鬼子看到了兩個臉上涂著古怪油彩的黑影，仿佛來自地獄的鬼卒。

    不需要多說，這倆黑影肯定就是狼牙隊員了。

    其中一個黑影掃了眼倒在地上的兩個老鬼子，嘿然說：“咦喲喂，兩個大佐！”

    說完，那個黑影便彎腰去解兩個老鬼子腰上挎的軍刀，佐官刀雖不如將官刀，卻也是難得的珍品，當成禮物送給戰友還是能拿得出手的，這時候，又一個黑影沖了進來，厲聲責問之前兩人：“老魚，你們兩個怎么回事？”

    其中一個黑影撓了撓頭，赧然說道：“這兩個老鬼子警惕性太高。”

    兩人說話之間，外面已經槍聲大作，卻是陣地上的鬼子炮兵聽到剛才的槍聲，紛紛從睡夢中驚醒，然后奮起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