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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蜀漢之莊稼漢 - 第1232章 杜元凱字體大小: A+
     

    正是因爲各方面都準備不足,所以馮都護沒想着與司馬懿來一場長平之戰。

    因爲耗不起。

    當然,真想要像當年的秦國那樣,不惜民力,強行發動全國之力,來一場漢魏版長平之戰,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這樣的話,就要爭取大漢境內全部世家和新貴的支持,乃至對他們有所妥協。

    這世間,殺頭的買賣有人做,賠本的生意可沒人幹。

    想要得到那些饕餮的支持,朝廷要做出多少讓步,後面要給他們多少利益?

    更別說這種事情容易形成路徑依賴,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有三就不想再考慮其他路子。

    後世那麼強的控制力,但一旦被某個產業綁架,不也得大而不能倒?

    就算明知是尿壺,照樣得捏着鼻子一而再再而三地拎起來用。

    明知道產業升級是最好的辦法,但就是想吸一口,再吸一口……

    馮都護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丞相能把季漢從世家的沼澤里拉出來,馮都護自認沒有丞相那個能力和魄力。

    他只能是蕭規曹隨,堅持丞相生前定下的路線不動搖。

    前線的將軍們可以不考慮後方,不考慮全局,只考慮如何立功。

    但馮都護不行。

    他需要從全局去考慮問題。

    揮師上黨,與賊軍一決生死,奪回上黨。

    這不但是立功心切前線將士所望,同時也符合朝廷所望。

    但司馬懿是個老烏龜,不能小看他的防守能力。

    真要相持不下,那麼風險就有點大了。

    不但是大漢內部會有人想要蠢蠢欲動,到時候就連吳國,恐怕都能在夢裡笑醒。

    “那按中都護的意思是,吾等當如何做纔是?”

    張翼問道。

    馮都護笑笑,沒有直接回答:

    “吾從草橋關一路過來,初來乍到,對上黨的局勢,自是不如諸位瞭解。”

    “故而豈能一言而定?還是要多問問軍中將士的意見纔是。”

    這個話,莫說是張翼,就連張就都有些忍不住地想要吐槽:

    纔剛剛否定掉我們的意見,現在又說要多詢問軍中將士的意見?

    大概是看出了諸將的心裡,馮都護指了指上黨方向:

    “吾知道你們立功心切,但凡事都要放長遠看。”

    “說實在話,直接北上攻打長子,也不是不可以,但如何提防南邊的高都,避免兩線作戰。”

    說着,他轉身環視了一下身後的衆人,意味深長地說道:

    “以及如何儘快打下長子,避免打成秦趙兩國那種相持不下的長平之戰,是需要重點考慮的問題。”

    “大軍聚集,還有兩三天時間,諸位可以再在這兩三天裡,再好好想想……”

    風塵僕僕地跑過來,初來乍到,站了這麼久,說了這麼多,馮都護也覺得自己要先休息一番再說。

    張翼張就等人,正值青壯,都是大漢軍中中高級軍官的代表。

    遇事多讓他們自主考慮,培養他們主動性,是一件好事。

    畢竟現在的大漢,已經不是丞相時代的大漢,已經可以承受得起失誤和失敗。

    若不然的話,換成以前,光是魏延這一次,就足以讓大漢丟了半條命,沒個十年八年,恐怕都緩不過氣來。

    所以馮都護不用像丞相那樣,大事小事都要抓在手裡才放心。

    只是這一次,馮都護留給幾人的難題似乎有點大了。

    如何儘快打下長子,又要避免長平之戰的相持不下。

    “從高平關到長子,多是山道險要,奔襲而往,恐怕有點難度。”

    “賊子佔據長子日久,據石仲容(即石苞)傳回來的消息,他與司馬師在高平關一戰,長子的賊軍並未出現。”

    “故而依我看來,怕是在加強長子的防備,乃至丹水……”

    話未言盡,但討論的人都知道,丹水意味着什麼。

    長平之戰,秦趙雙方,大體上正是以丹水爲界,反覆拉鋸。

    如果說高平關一戰,長子的賊軍沒有出現,是利用這個時間,在丹水東邊構築防線,那麼想要突襲長子,基本就不可能了。

    可是中都護的要求,偏偏是要以最快的速度打下長子。

    當真是有些爲難人了。

    兩日後,河東太守蔣斌親自押送糧草到來,看到張苞等人皆是有些愁眉不展,還道前方又出了什麼差錯。

    哪知一問之下,才知道原委。

    蔣斌也算得上是官二代,在蜀地時就經常與張苞見面。

    再加上上黨一役來,河東人心浮動,兩人一個是河東太守,一個是防守河東的主將。

    自然是要經常打交道,相互配合,倒也算是熟悉。

    此時一聽張苞所言,不由地失笑道:

    “張將軍此可謂是一時迷糊了!”

    張苞一怔:“蔣府君此言何意?”

    蔣斌笑笑:

    “依某看來,中都護本就無意攻打長子,或者說,沒想着能第一時間就對長子一鼓而下,故纔有此言罷了。”

    “不打長子?”

    張苞聞言,就更是皺眉,“賊子佔據上黨,朝廷委派中都護過來,不就是爲了收復上黨?”

    “上黨肯定是要收復的,但如何收復,卻是有講究的。”

    蔣斌來了興趣,很是耐心地解釋,畢竟難得與軍中之人討論戰事。

    這年頭,但凡有志者,誰不想沙場立功?

    蔣斌乾脆彎下去,拿了幾塊小石頭擺了位置。

    “誠如中都護所言,若是直接揮師北上,難免要在長平一帶相持,而且還要小心高都城賊軍自南而來。”

    他指了指代表高都城的石塊,“但若是從高平關南下,先攻打高都城。”

    他又指了指代表高平關和長子的兩個石塊,“賊子則必不敢越過高平關支援高都。”

    他這麼一說,張苞立刻似有所悟,他跟着蹲下去:

    “中都護是想要南下,先攻打高都?”

    蔣斌搖頭:

    “我如何知曉中都護的想法?此不過是我從他人聽到的戰局分析,覺得很有道理。”

    “此時再聽到你之所言,這才覺得直接北上攻打長子,確實並非第一選擇。”

    兩人正說着,忽然頭頂有人開口問了一句:

    “是聽何人說的?”

    兩人一驚,猛地擡起頭來,原來中都護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身後。

    張苞是察覺有人過來的,但他只道是哪個同僚,倒也沒有在意。

    河東現在也算是前線了,河東太守參與軍事討論,本無可厚非。

    更別說中都護前兩天提出的要求,多一個人討論,就能多一份意見。

    中都護府還有整整一個參謀團呢!

    沒想過來的是中都護。

    “拜見中都護……”

    張苞和蔣斌連忙站起來行禮。

    馮都護擺了擺手,示意不用多禮,而是看向蔣斌:

    “蔣府君還沒有說,是聽何人的分析?”

    蔣斌“呃”了一聲:

    “回中都護,是一個叫杜預的學生。”

    馮都護一聽,眉頭頓時就是一挑:“杜預?學生?”

    “正是。杜預字元凱,乃是出身京兆杜氏,其父杜恕早年先是得罪了僞魏權臣,又與司馬懿不和,故而不得不辭官隱居。”

    “後來大漢光復關中,杜元凱受到舉薦,考入學院,兩年前被派至河東參與田畝新政,按理說今年應當回長安入學院就學。”

    “只是沒想到正逢上黨戰事起,河東需要人手幫忙,故而滯留河東。”

    蔣斌看到中都護似乎對這個學生露出感興趣的神情,連忙詳加說明。

    這不奇怪,畢竟杜預以後真要進入學院進修,說不定就要喊馮都護一聲山長。

    “杜元凱年方弱冠,但其人頗有才幹,在河東實習,學分乃是滿分。”

    “這數月來,輔佐太守府協調各方糧草,徵調民夫,無一遺漏,委實難得。”

    “杜預,杜元凱……”

    馮都護若有所思地念叨了一下這個名字,點了點頭,又問道:

    “這個杜元凱,現在在哪裡?”

    “回中都護,現在他正在覈實糧草,以便交接。”

    馮都護點了點頭:

    “聽蔣府君所言,看來這個杜元凱確實有才,待局勢穩定下來,就讓他儘快回長安吧。”

    真正的人才,只要能進入學院,取得正規入仕的途徑,以後會有更好的機會發揮自己的才能。

    雖說現在大漢是察舉與科舉並用,而且以馮都護的身份和地位,真要舉薦一個人,自然是很容易。

    但作爲開創科舉的人物,他肯定是儘量引導科舉的發展。

    何況杜預已經半隻腳踏入了學院大門,就沒必要再拔苗助長了。

    “喏。”

    “方纔蔣府君所言,很有想法。”馮都護話鋒一轉,又回到戰事上,“可以把這個想法,提出來跟大夥討論一番。”

    言畢,馮都護看着張苞眼睛一亮,臉上露出一絲古怪的笑意,轉身走了。

    回到帥帳,左右看看,沒有人。

    “季彥呢?”

    “回君侯,裴郎君說是得到了好友的消息,出去了。”

    “哦?這樣啊。”

    裴季彥就是裴秀,正是馮都護所收的最新的弟子。

    要說起河東的大族,裴氏是避不過的。

    裴家的家主裴潛想要讓庶子裴秀上位,馮都護也樂見其成,故而自然是要把裴秀帶過來。

    河東作爲裴氏的根基所在,裴秀在這裡遇到好友,倒沒什麼奇怪。

    馮都護坐到位置上,微閉着眼,手指輕輕敲案几。

    糧草到了,大軍也差不多到齊了。

    下一步,就是要真正行動的時候了。

    就是不知道,姜維和柳隱所領的虎步軍,究竟在函谷關打成什麼樣了?

    還有關將軍那邊,算算時間,也應該有消息了……

    “先生,我回來了。”

    帳簾外響起了一個聲音。

    馮都護睜開眼,“進來吧。”

    裴秀走進來,對着馮都護行了一禮:

    “見過先生。”

    “嗯。”馮都護看了他一眼,沒有動。

    裴秀走上前,伸手摸了摸案上的茶杯,發現有些涼,拿起來重新倒了一杯熱的。

    “聽說你是去見好友了?”

    “是。”

    “沒想到在軍中伱也有好友。”

    “回先生,學生那個好友,倒不是軍中人士,他其實也是學院的學生,只是正在實習,尚未入學罷了。”

    裴秀露出有些不太好意思神情,“兩年前他要外出實習,曾問過我的意見,我建議他來河東。”

    說着,臉上露出苦笑:“沒想到卻是害了他。若是換作他處,他早就應該回長安入學了。”

    “又不止他一人,這一批學生都這樣。”馮都護淡然道,“若是他們能抓住機會,還能增加學分呢,福禍相依,誰能斷言好壞?”

    “先生說的是。”

    裴秀回道,“學生去見那個好友,本是想安慰他,沒想他倒是看得開,還說了和先生一樣的話。”

    馮都護一聽,倒是來了幾分興趣:

    “哦?你那個好友,想來年紀應當不大,難得能有這樣的想法,他叫什麼名字?”

    “回先生,他叫杜預,字元凱,乃是……”

    “關中杜氏?”

    裴秀一怔,有些驚訝:“先生也知道杜元凱?”

    一天裡連續聽到杜預的名字,馮都護不由地若有所思地看向裴秀,開口問道:

    “你是杜元凱的好友,說說你對此人的看法。”

    裴秀聽到自家先生這般問,心裡立刻有些怦怦地跳動起來,他預感到,自己這位好友,似乎時來運轉了。

    “杜元凱之才,勝學生十倍。”

    “哦?”馮都護上下打量裴秀,“十倍於你?”

    然後搖了搖頭,“過了,我不信。”

    裴秀是什麼人?

    那可是地圖之父,聯合國特意在月球上劃地命名的人物。

    “先生且聽學生解釋。”

    裴秀恭敬地行了一禮,肅容道:

    “若只論學問,學生自然不敢妄自菲薄,自認不落於杜元凱之下。”

    “但杜元凱除學問,對治民、軍事、曆法、法令、算學、史學、工程等,無不涉獵,學生難及也。”

    馮都護聞言,驚異地說道:“竟是個全才?”

    “依學生看來,天下可稱全才者,唯先生而已。但杜元凱,確實涉獵甚廣。”

    想起今日蔣斌的分析,馮都護還道杜預是在軍事上有天賦。

    如今看來,自己還是小看了此人。

    馮都護來回走了幾步,終於忍不住地吩咐道:

    “你且去,把杜元凱叫過來。”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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