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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蜀漢之莊稼漢 - 第1029章 笑裡藏刀字體大小: A+
     

    “報!”

    代表最緊急情況的傳騎,一路直衝中軍。

    “陛下,前方急報:孫將軍在山下遭賊人襲擊,攻具全被焚,孫將軍戰死!”

    “什麼!”

    孫權得知這個消息,頓時有如五雷轟頂,身子晃了晃,差點倒了下去。

    “四弟早逝,吾非但不能照看侄兒,居然還令侄子亡於陣前,黃壤之下,當如何面對四弟?”

    孫泰是吳國實打實的皇家宗親,眼下尚未正式攻城,就死了一個皇家宗親,同時攻城器械皆盡被焚。

    這對吳軍來說,無疑是一場巨大的打擊。

    孫權悲痛地拔劍長呼:

    “朕與魏賊,仇不共天,此次不破合肥,誓不歸師!”

    誓畢,他立刻下令,纔剛剛到達皖城的陸遜領軍前往逍遙津,護住大軍後路,自己則是讓全軍拔營,趕往合肥。

    陸遜得詔,謂諸葛瑾曰:

    “陛下傾大軍向北,就是料定魏國大部兵力皆被蜀國吸引,難援合肥。”

    “只是依我看來,魏失關中,猶可退守宛洛,但若再失合肥,中原難穩。”

    “眼下魏國關中有失守之險,故極有可能要力保合肥。”

    “此次北伐,大吳已是失了先機,陛下此番,已經有些過於心急了。”

    延期出兵,本就是陸遜與孫權商量後定下的決策。

    這些年來,蜀國對魏國屢戰屢勝,可謂精兵。

    但魏國三分天下佔大半,可謂國力最強。

    所以魏蜀兩國相爭關中,按理來說應當是曠日持久,最好也是曠日持久。

    最後無論是哪一邊勝出,都要損耗大量國力。

    同時這也是吳國最想看到的情況。

    最後不管是蜀國退兵也好,還是魏國大敗也罷,吳國都可以在兩國相持期間趁機北上。

    或拿下襄陽,或拿下合肥,不說全部拿下,就算是隻拿下一個,那也算是大賺了。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誰都沒有想到,關中局勢會變得這麼快。

    再加上消息往來不便,等吳國反應過來,蜀國不但快要打下了關中,看樣子甚至幷州河東都有可能收入囊中。

    眼下的局面,別說是孫權着急,就是陸遜也有些感嘆失算。

    諸葛瑾問道:“那依伯言的想法,當如何纔好?”

    陸遜嘆息道:“魏國在關中戰局不利,馮明文佔據了河東,隨時有可能威脅潼關。”

    “眼下魏國又從荊州與宛城調兵,走武關增援關中,大吳當是佯攻合肥,實則伺機攻取襄陽方是上策。”

    “大吳利在舟船,無論是江陵還是江夏,皆有江水聯通襄陽,此正好發揮舟船的優勢。”

    “只要大吳取得襄陽,就算是蜀國取得了關中,以後他們想出兵向東,多半是會走河東或者潼關,而不會是走武關。”

    說句不好聽的,只要大吳能拿下襄陽,蜀兵就算真敢從武關出來,面對東有魏軍的宛城,南有吳軍的襄陽,他敢放心東進?

    而大吳從襄陽北上,宛城根本無險可守,比起蜀軍走武關可是方便多了。

    關羽當年兵臨襄樊,都能逼得曹操動了遷都的念頭,大吳奪得襄陽之後,遲早也能把宛城收入囊中。

    這個計劃的唯一缺點就在於,大軍突然集結荊州,會不會引起蜀國的過度反應。

    不過也不是什麼大問題。

    畢竟現在蜀國大部兵力都在關中,永安的兵力無法威脅到荊州大軍。

    再加上只要大軍真正攻打襄陽,蜀國自會明白大吳的意圖。

    大不了事後陛下再寫信跟蜀主解釋一番,兩國自會相安無事。

    只是沒有想到,陛下在得知蜀國在關中得利,竟是如此着急攻下合肥。

    諸葛瑾安慰道:

    “正所謂失之東隅,收之桑榆,即便是拿不下襄陽,那攻下合肥,也是一樣的。”

    陸遜欲言又止,最終還是點頭:“說的也是。”

    攻打襄陽有舟師幫忙隔絕援軍,甚至還可以藉助蜀人在漢中的聲勢。

    合肥能一樣麼?

    攻打合肥,怕是要比攻打襄陽難得多啊!

    只是事已至此,說再多,也是無用。

    還是先按陛下的吩咐行事再說吧。

    就在吳國聚兵合肥的時候,建業城外的大江南岸,兩條中型戰船正在被解開攬繩,看樣子,是準備渡向北岸。

    船上絕大部分是十幾二十來歲的小郎君,人人皆是一副興奮而緊張的神情,有些手忙腳亂地做着出發前的準備。

    平日裡駐守在津口的吳軍士卒,此時正站在不遠處,看着這些生手不時地忙中出錯,然後發出一陣陣壓抑不住的鬨笑聲。

    “馬先生,當真不用我們幫忙?”

    呂壹也是面帶着善意的微笑,看着那些從蜀國而來的小郎君們,問向馬謖。

    只是他本就不是什麼善人,這份善意的笑容,反倒是顯得更像陰沉冷笑。

    “不用不用。”馬謖連忙說道,“我等來到這裡,也已有數月,這操船之術,聽他人說得再多,也不過是嘴皮功夫。”

    “終究還是要自己親自上手,纔算是把本事學到手,且就讓他們折騰去。”

    呂壹也不勉強,反正這個事情是蜀人自己內部的決定,非他所能置喙。

    他所能做的,也就是多叮囑幾句,就算是盡到心意了:

    “這個津口,不過是能渡一兩千人,算不得大津口,所以平日裡軍中也用不上。”

    “在陛下北伐的這些日子裡,馬先生與諸位郎君若是想在此處練習舟船,倒也算是方便。”

    馬謖拱了拱手:

    “呂校事能幫我等找到這等地方,真是有心了,我代諸位學院學子謝過。”

    眼下所有一切都圍繞吳國皇帝渡江北伐轉,自己從大漢帶過來學習的學子們,算是吳國客人,又尚未掌握水戰之法。

    所以只能是無所事事地待在後方。

    “哎!”呂壹連忙擺手,“馬先生客氣了,與人方便,就是與己方便嘛!”

    說着,他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岸邊的船,然後壓低了聲音:

    “我聽說,這次過來的學子裡,還有馮君侯的弟子?”

    馬謖點了點頭:“沒錯。”

    呂壹一擊掌,臉上泛起喜色:

    “這就對了。秦校事去涼州時,曾與馮君侯交談甚歡,交情匪淺,此番他的弟子來到江東,校事府又豈能不行方便?”

    馬謖一聽,臉上現出會意之色:

    “原來如此!其實君侯對羅郎君與傅郎君甚是看重呢。若是馮君侯知道呂校事這般照顧兩位郎君,想必定有謝意。”

    “見外了見外了!君侯威名遠揚,吾等能結識,那可算是榮幸。”

    呂壹嘴裡說着見外,臉上卻是不可抑制地泛起滿意的笑容。

    他等的,就是這麼一句話。

    隨着吳蜀兩國合作的加深,荊州每年運往蜀地的粗糖越來越多。

    而蜀地的紅糖、酒類、毛料,乃至涼州的戰馬,也源源不斷地送到吳地。

    校事府現在不但能摻與紅糖和毛料的買賣,而且還在其中佔了不小的份額。

    校事府這些年來,爲什麼要想方設法設置關卡,徵收賦稅?

    不就是爲了給陛下籌集錢糧物資?

    若是校事府以前就有興漢會這條渠道,又何須爲了弄那麼點東西,就搞得地方怨聲載道?

    可以說,那一次涼州之行,極大地化解了校事府的危機,重新得到了陛下的信任。

    但無疑的,人無遠慮,必有近憂,這一次僥倖逃了過去,誰能保證下一次就有這麼幸運?

    在呂壹看來,他仍需要想辦法鞏固校事府在陛下心裡的地位。

    校事府能爲陛下做的事,一個是監視諸級官吏及州郡文書,二是爲陛下籌集錢糧物資。

    這典校官府及文書自不必說,畢竟這世間,何來完人?

    既無完人,只要用心,總是能抓到遺漏把柄。

    就算是抓不到對方的遺漏把柄,但只要有嘴有耳,風聞奏事,也是可以的。

    但這錢糧物資就不一樣。

    畢竟校事府可以憑空風聞奏事,但總不能憑空生出錢糧物資吧?

    所以與興漢會的會首維持好關係,那是必須的。

    馬謖本就是荊州大族出身,接人待物自然不會太差。

    再加上這些年的經歷,他如今也算是眉眼通透的人物,當下就是親熱地拉着呂壹的手:

    “是是是,是我太過客氣了。”

    呂壹感覺到手裡被對方塞入了幾張東西,他微微低頭看去,露出的紙角很是熟悉——那是票子特有的紙質。

    然後就聽得馬謖有些意味深長地說道:

    “我不客氣,那呂校事以後也莫要與我們客氣。”

    一語雙關,呂壹聽懂了。

    他不着痕跡地把票子攏入寬袖裡。

    但見馬謖又伸手入懷,拿出幾張票子,故意高聲說道:

    “吾等借寶地一用,得了呂校事與諸將士的幫忙,區區薄禮,不成敬意,還請呂校事拿去請將士們吃頓酒肉。”

    這一回,呂壹是光明正大地看到了票子上的數字:上等毛料百匹。

    再翻下一張:蜜酒十壇。

    又翻一張:紅糖十斤。

    呂壹眼睛都直了:這些蜀人真入他阿母的大方,居然能拿出這等東西分給那些死兵卒!

    他有心貪昧下來,但馬謖又是當衆拿出來的,於是只能嚥了咽口水,有些心疼地強笑道:

    “馬先生真是有心了,吾代將士們謝過先生的厚禮。”

    下意識地摸了摸袖口,方纔拿的票子,只多不少,這一回本是打算做個人情,沒想到還能賺上一筆。

    昧不下這筆貨,呂壹倒乾脆就做了個人情,當場把消息傳給那些守軍。

    得知此事後,原本一直遠遠看笑話的吳軍士卒,一下子就歡呼起來。

    江東不像荊州,票子還沒有被大多數人所熟知,僅是流行於與蜀國有商隊往來的上層權貴豪右之家。

    但毛料紅糖這些東西,底層的大頭兵們就算是沒有資格見過,但卻也聞名久矣。

    即便最後分到手的不是這些稀罕物,但折算成糧食或者布匹,那也足以讓人興奮。

    有心急的,甚至還跑到水邊,開始熱心地指點起學子們來。

    他們久守津口,就算是不會指揮水戰,但對舟船之事,卻是熟悉非常。

    學生們有了他們的指點,果然順利了許多。

    臨走前,呂壹又遞了一塊令符給馬謖:

    “馬先生,雖說如今大軍已經進入了巢湖,但江中仍有不少巡船。”

    “若是遭人盤問,你就說是校事府奉陛下之命,巡視賦稅關卡,只要不是誤入軍事重地,基本無礙。”

    作爲掌管校事府的校事中書,呂壹的消息遠比他人要靈通得多。

    陛下前日纔剛從前方傳來消息,詢問校事府與蜀人交易戰馬的情況。

    雖然不知道前方發生了什麼事,但深知孫權心思的呂壹知道:

    陛下專門問起此事,十有八九又是想要從蜀人那裡多換戰馬回來。

    而眼前這些人前來江東,正是蜀吳戰馬交易協議中的一部分,在他們身上多下一些功夫,總是不會錯的。

    “呂校事放心,吾就是打算讓他們在江中轉幾圈,熟悉如何操船,就是到了北岸,也決不會靠近巢湖。”

    “那就祝諸位順利。”

    “多謝。”

    “起航!”

    ……

    待到了第二日,守着津口的吳軍那兩艘中型戰船載着蜀國那些小郎君回來,還有人熱情地招呼:

    “回來了?”

    “回來了。”

    “唉呀,這水上飄得厲害,船上睡了一晚,還有人覺得難受。”

    “這怕是以前從來沒有在船上過夜,以後多睡幾次,那就習慣了。”

    “哈哈哈,此番帶他們出來,可不就是爲了這個?”

    “馬先生說得是,說得是。”

    誰都知道這些小郎君是陛下請來的客人,再加上又得了不少好處,守軍非但沒有笑話,反而是附和起來。

    “吾這領他們回去休息,明日再來,這兩隻船,還請諸位幫忙照看一二。”

    “應該的應該的!”

    就這樣,在吳國忙於北伐的時候,馬謖領着一幫學生,自行實踐。

    過了數日。

    “馬先生又來啊?”

    “是啊!”

    “來來,過來搭把手!”

    “不用不用,這一回,不用勞煩諸位將士,就讓他們自己來。”

    馬謖連忙阻止。

    “哦哦,聽馬先生的。”

    “吾已經讓人擔了一些酒食過來,隨後就到,來來來,吾等前去接一下。”

    馬謖說着,就拉吳軍將領離開。

    “酒食?”

    將領嚥了咽口水。

    作爲一名低級軍官,他吃肉的機會也是不多的,更別說還有酒。

    他有些遲疑地看了一眼那些小郎君,“這個,可以嗎?”

    “有何不可?呂校事早就告訴過我了,這裡不過是一個小津口,平日裡根本沒啥事,所以這才讓我們過來練操船隻。”

    馬謖滿不在乎地說道,“再說了,就這麼兩條船,再怎麼看着,也看不出花來,走走走,我請軍中諸位飲上一杯。”

    吳軍軍官想了想,這倒也是。

    “那先生不跟着上船?”

    “就讓他們自己單獨去江中看看,吾一直跟着,算什麼歷練?”

    “也是,那先生先請。”

    “好好,走走!”

    得知蜀人這一回,居然是請人擔了酒食過來,駐守津口的兩百名將士,皆是喜笑顏開。

    看着吳軍都沒有注意到這邊,臨時船長羅憲對另一條船上的傅僉喊了一聲:

    “準備好了沒有?”

    “還沒有,等一會。”

    傅僉嘴裡應着,手上拿着的什麼東西一個不穩,掉到了水裡。

    “唉呀,糟了!”

    他一邊說着,一邊脫了外袍,直接跳進水裡。

    同船上的學生們也是一陣忙亂,還有兩人也跟着跳水。

    過了好一會,三人這才浮上水面,船上的人連忙七手八腳地把他們拉上來。

    經過這一個小意外,傅僉終於喊了一聲:

    “好了,開船!”

    兩條戰船開始緩緩地向江中劃去。

    除了這個小意外,看起來與前面幾次沒有什麼兩樣。

    沒有人知道,在岸邊水下一尺,肉眼看不到的地方,有一條特殊處理過的堅韌細線,一頭被綁在釘死的水下木樁上。

    順着這條線一直摸去,就會發現,它的另一頭,正是蜀人學生練習操作的戰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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