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辦公室后，眼鏡收起那張照片，貼身保管，回到自己的帳篷，開始收拾東西和琢磨著要怎么安排經費。
“首先要在任務目標的住宅附近租一間房子住，其次用于觀察的高倍望遠鏡也得有，還要準備個小冊子，隨時隨地可以記下想法......”
將思路理得差不多的時候，無證也回到了帳篷。
“前輩，歡迎回來，青森會長安排你......”
話說到一半，眼鏡發現無證的雙手都無比紅腫，尤其是拳頭突起的關節處，更是破了皮，流出不少的血。
“前輩，這是怎么回事？”
眼鏡連忙將無證扶到一個蒲團上坐好，去找止血消腫藥。
“沒事的，只是看上去可怕了點，其實沒有什么大問題。”無證微笑著說道。
“還說沒什么事，都成這個樣子了。”眼鏡拿到止血消腫藥，輕柔地涂在無證的手上。
“嘶～疼疼疼。”無證的臉都皺成一團，連聲說道。
“沒辦法，前輩你忍著點。”
過了一會，眼鏡將藥涂完，還纏上了繃帶。
“好了，小心點不要沾到水。”
“你的纏繃帶技術真不錯。”無證笑了笑，“沒想到你在課堂上學到的急救知識，第一次是用在了我的身上。”
“前輩，這一點都不好笑。說吧，是什么事弄到了手？因為考核任務？”眼鏡認真地說道。
無證的笑容斂去，點點頭：“嗯！”
將他的任務說出來后，眼鏡大吃一驚：“擊碎比黑光教官還要大的石頭？這根本就是強人所難吧，我們又不是S級英雄那樣的變態。”
“我也是這么想的。”無證無奈地說道：“可能青森會長有我們想不到的意圖吧。”
“很有可能。但是，前輩你也太過莽撞了，直接就和巨石干了起來，起碼先回來和我商量一下呀。任務考核的時限不是有15天嗎？”
“啊哈哈，抱歉。”無證想習慣性地摸摸后腦勺，伸到一半才想起手受傷了，連忙放下來，“那時被青森會長激勵了一番，就稍微沖動了點。”
“真是的。”
眼鏡埋怨一句，摸著下巴開始思考無證的考核內容。
“前輩，你記不記得當時青森會長和我們說過一句話。”眼鏡想了想，復述出來：“我看重的不是你們的實力，而是你們的精神或者說意志。”
“嗯嗯，好像是有。”
“所以說，青森會長很有可能不是想考驗前輩你的實力，而是想考驗精神和意志。”
“精神和意志？”
“換句話說，只要前輩在考核過程中表現得積極向上、永不放棄，展現你堅韌的意志，也許就能通過考核。”
“就，就這么簡單？”無證看著自己那對像木乃伊的雙手，欲哭無淚。
“不，不簡單。只有騙過自己，才能騙過別人。”眼鏡有些后悔把這個猜測說出口了。
就算他不說，無證也不會輕言放棄，他說了后，也許就平白多了波折。
“眼鏡，騙人是不對的。我是不會欺騙青森會長的，我要展現自身真實的意志，堂堂正正地通過考核。”無證無比熱血地說道。
“呵，真不愧是前輩。”眼鏡笑了一聲，悄然松了口氣。
“不過，上面只是我的猜測。所以前輩也要努力將巨石打碎，做兩手準備。”
“嗯，說的也是。”
“這幾天你可以先去拜訪一下邦古、黑光和閃光這幾位教官，詢問關于如何打破巨石的方法，也許他們會給出有效的建議。”
“誒，可以問教官嗎？”
“應該可以，畢竟規則上沒有明確說明不行。”
“好！我明天就去問教官們。”無證點頭應下，感嘆道：“眼鏡你真的好聰明，我就太笨了，怎么就想不到呢？”
“前輩愿意在沖動之前多想想，也是能想得出來的。”
“啊哈哈......”
“對了，一直在說我的任務，你的呢？那時我聽起來都覺得好不正常。”無證擔心地說道。
“現在還不清楚，等我見到任務目標再說吧。別擔心，我會自己想辦法解決的。”眼鏡自信地說道。
“也是，你這么聰明，肯定能想出來辦法。說起來，你是要去哪里做任務？”
“是Z市。”
“Z市啊，還真遠。”
“眼鏡。”無證突然變得很認真。
“嗯？”
“約定吧，我們兩個一定都要通過考核！”
“嗯！”眼鏡重重點頭。
......
第二天一大早，眼鏡便提起行李，乘坐班車回到了A市的英雄大廈。
辦好手續，從后勤部領取到任務經費后，眼鏡暈乎乎地出到了外面。
“這經費，有點多呀。”
眼鏡覺得自己抓住背包的手在抖，看到路邊的每一個陌生人都像是搶劫犯。
緊緊拽著背包，他的內心里甚至閃過一些不好的念頭。
“冷靜冷靜，這可能也是考驗之一，如果太貪心可能就被判不合格了。”默念幾次后，眼鏡總算是恢復了正常。
“越想越覺得有可能是考驗，看來后面要合理利用好每一分錢，同時留下發票，做好每一項花費的記錄。”
讓裝有巨款的背包時刻在自己的視線中，眼鏡打車前往此次任務的目的地。
......
Z市。
一處商業大街的旁邊，眼鏡繞過兩條巷子，找到了一棟兩層的破舊公寓。
“就是那里吧。”
與記憶中的地址對照一遍，確認無誤后，眼鏡開始打量四周。
“與目標住的太近不行，容易打草驚蛇，引起他的注意。最好是在附近找一間能觀察到這里的房子。”
思慮再三，綜合比對價格，眼鏡租了一間便宜一點的公寓房，雖然簡陋但勝在人少安靜方便干活。
在預付了一個月的租金后，他順利地住了進去。
將行李放下，眼鏡先來到客廳的窗邊，掀開窗簾的一角，不出意外地看到了剛才的那個破舊公寓。
暗自點頭，打掃了一下房間，將日常衣物放好，眼鏡便出了門，他還得去買一下裝備。
旁邊就有一個超市，倒是方便了不少，他直接去那里買了一個可調節倍數的小型天文望遠鏡。
路過生鮮區，眼鏡停了下來。
“順便買一些菜回去煮吧。”
想想在營地里都是吃的食堂，好久沒有自己煮過了。
“等等，剛剛租下的房子里雖然有廚房，但沒有鍋碗瓢盆啊，要煮飯的話還得買齊這些。而且還要買菜、洗菜、切菜、烹飪、洗鍋洗碗......”
這樣想下來，煮飯的心思頓時涼了大半，眼鏡自語道：“算了，任務重要，沒必要浪費時間在這種事上。”
剛想轉身離開時，眼鏡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向他迎面走來。
“是他？！”眼鏡生生忍住要逃避的沖動，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隨意拿起身邊的一條青瓜，拿在手里端詳，眼角的余光時刻留意著那人的一舉一動。
那個人與他差不多高，一頭濃密烏黑的頭發，五官端正，不過此時的樣子有些狼狽，像是在泥地里打過滾一樣，身上的那套藍色運動服上滿是臟兮兮的泥土。
“沒有錯，他就是任務目標。這14天內，我都要一直觀察他。”眼鏡心里暗自想著，“說起來我好像還不知道他的名字，為了方便，就先叫他‘運動服男’吧。”
“終于找到你了，嘿嘿嘿。”剛被安上外號的運動服男，突然眼睛大亮，向著眼鏡這邊沖......以奇怪的姿勢僵硬地走了過去。
‘我被發現了？’
正緊張不已的時候，運動服男已經越過他，艱難地來到一處貨架前，拿起了一捆蔬菜。
“疼疼疼，不過都是值得的。是特價菜！今天太幸運了。等下再去買一串香蕉吧。”
眼鏡目送運動服男拿著特價菜，拐去了水果區的時候，心里松了一口氣。
“嚇死我了，還以為我的身份被他看穿了。”
不過運動服男看上去不是很聰明的樣子，他的身份眼鏡有過猜測。
一是窮兇極惡的隱藏罪犯，青森會長想讓自己來尋找他的罪證；二是不出世的絕頂高手，青森會長是讓自己來學習的；三嘛，可能他是青森會長認識的人，不方便出面，讓自己來觀察他的生活。
現在看來，基本可以排除第一和第二條了。
不，不能輕易下結論，萬一這是他特意偽裝出來的呢？
還需要多加觀察。
點點頭，眼鏡悄悄地跟了上去。
一路看著運動服男拿了特價菜和香蕉，在生肉區駐足良久，卻空手離開，然后就徑直去結賬了。
眼鏡靈活運用在營地上學習到的跟蹤知識，尾隨其后，還好運動服男走得不快，要不然憑他那半吊子的跟蹤技術，怕是早跟丟了。
出了超市，運動服男提著兩袋東西，拐進了小巷里。
‘是要回家了嗎？’眼鏡提著好幾袋大包裹，跟在后面。
果不其然，運動服男來到了那個破舊公寓，上到了二樓，掏出鑰匙打開了房門，走了進去，整個過程被眼鏡看在眼里。
‘二樓第三間。’
默默記下那個房間的位置，眼鏡回到自己的房間，在窗戶旁將望遠鏡安裝好，對準運動服男的房間，調整好放大倍數，讓房間里面的景象清晰地展現在他的眼前。
“話說回來，這樣偷窺算是在犯罪吧。”眼鏡有些汗顏地思忖。
要不是任務，他肯定這輩子都不會干出這樣的事情來。
“對，這都是因為青森會長的任務。有時候，為了達成最后的正義，過程里采取一些非常規手段是可以接受的。”
不同于完全是白色的無證，眼鏡心里是存在著灰色地帶的，因此很快就說服了自己。
閉上左眼，將右眼湊到鏡筒上，看到了對面房間里正躺在榻榻米上的運動服男。
他貌似已經洗過了澡，臟運動服濕噠噠地掛在了窗邊，身上換成了條紋睡衣，躺在那里，不停地拉伸著自己的手腳，表情痛苦。
“嗯？”眼鏡不明所以，為了防止有所深意，只好用樸素的文筆記下他的每一個動作。
過了一會，運動服男煮了青菜，配上白米飯，開始吃午飯。眼鏡點了一份肉料十足的外賣，一起美滋滋地吃了起來。
午飯過后，運動服男躺在榻榻米上睡著了，眼鏡怕錯過重要情報，沒有睡覺，務實地記下了他的每一個特別的睡姿。
下午四點多，運動服男悠悠醒轉，又拉伸了一會手腳后，拿起一本漫畫書看了起來，不一會就沉浸其中，不時哈哈大笑。
晚飯又是蔬菜配上白米飯，眼鏡看著自己碗里的紅燒肉，覺得自己有點幸福。
接著還是看漫畫書，直到快十點，才拉上窗簾，熄了燈。
“終于結束了。”
一直待在望遠鏡后面的眼鏡，伸了個懶腰，想了想，在自己的小本本上寫了一句話：“目標是無業游民，生活條件艱苦，愛好漫畫書，但不排除全是偽裝，仍有待進一步的觀察。”
......
第二天，眼鏡早早就起了床，按掉預設的鬧鐘，起身湊到望遠鏡上，看到仍未拉開的窗簾的時候，放松了下來。
等到快九點的時候，眼鏡才看到運動服男打著哈欠拉開了窗簾，迎著陽光拉伸了一下腰椎，嘴巴動了動，好像說了些什么，他沒學過唇語，看不出來。
接著，運動服男貌似刷牙洗漱后，回到房間啃掉了幾根香蕉，然后就換上已經干了的藍色運動服，在那里咬牙咧嘴地做起了運動。
“俯臥撐、仰臥起坐和深蹲，都是些普通的鍛煉，好像D班的任務就是要做這些吧。”看著運動服男拉胯的表現，眼鏡搖了搖頭，“看來是剛開始鍛煉不久，難怪昨天看到他走路的姿勢有點奇怪，是因為肌肉酸痛啊。”
眼鏡在剛開始接受入職培訓的晨起鍛煉時，也有過一段這樣的時光，那個滋味，簡直酸爽。
還好的是，現在他已經好了不少。
“有兩天沒做運動了，還真有點不習慣。”
眼鏡打算在運動服男午睡的時候來鍛煉，自己的體能不夠好，可不能因為任務就松懈下來。
深蹲做完后，感覺運動服男已經精疲力竭，以為他就此結束時，沒想到他掙扎著起了身，開門準備外出。
眼鏡也連忙出了門，跟上了慢悠悠跑著步的運動服男。
‘這也太拼了吧，這樣的狀態還要跑步嗎？’
在后面看到他隨時要跌倒的樣子，眼鏡都要為他捏一把汗。
一直跟著運動服男走到運河旁的小路時，眼鏡突然聽到了一聲尖叫。
立刻往聲源的方向望去，他看到了一個像淤泥聚合起來的兩三米高的大型生物，正攔住了一位路人，尖叫聲就是這位路人發出來的。
“糟糕，是怪人！”
剛準備沖上去，他想到了正在進行中的考核任務，腳底像粘住了一樣固定在原地。
‘萬一我沖了上去，不是就暴露身份了嗎？再說，這樣體型的怪人，憑我一個根本不是對手，是不是應該在一邊打協會的服務熱線呢？可是，等別的英雄來到的時候，那位路人也許就遭遇不測了。’
正兩難間，眼鏡的腦海里浮現出無證的身影，自嘲一笑道：“如果是前輩，早就沖上去了吧。我到底在為難什么呢，現在不上還算什么英雄！”
眼中的迷茫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堅定的信念。
一個沖刺，眼鏡已經站到了那只淤泥怪人和路人的中間：“快停止你的惡行吧，我是英雄眼鏡，人們的安全將由我來守護！”
“是英雄，得救了！”路人喜極而泣。
“英雄？”那團淤泥上的大嘴巴裂開，笑了起來：“我是從被污染的河流中誕生的淤泥怪人，你們這些不愛護環境的渣滓，全都要被我吞噬掉，英雄來了也不管用，我說的！”
話音剛落，淤泥怪人朝眼鏡吐出了兩顆泥團。
眼鏡敏捷地躲過，一邊調轉身位吸引淤泥怪人的攻擊，一邊朝路人說道：“趁現在，快跑！”
“哦哦！”路人連滾帶爬地跑開。
見路人安全逃脫，眼鏡松了口氣，卻發現自己已經被一團陰影籠罩住了。
“你在看哪里？！”
“糟糕！”
淤泥怪人柔軟的身體全部撲了上去，將眼鏡整一個人都壓進自己渾濁的身體里面。
“哈哈哈，乖乖在我淤泥的身體里面腐蝕掉吧！”
被淤泥覆蓋住身體后，眼鏡頓時覺得呼吸不過來，周圍難聞的氣味更是讓他頭腦發暈，用不出一點力氣。
“我，要死了嗎？”
好不甘心，明明還有那么多事情沒有去完成，英雄之路才剛剛開始。
青森會長，我應該算是一個真正的英雄吧？
前輩，對不起，我沒能遵守約定，沒能和你一起并肩作戰。
對不起......
意識模糊間，他似乎聽到了幾句話。
“哼哼，又來一個作死的。”
“我才不是來作死的，我是來救人的，你剛才把一個人吞下去了吧，趕緊吐出來。你媽媽沒有教你不要亂吃東西嗎？”
“什么鬼？吃我泥團攻擊！”
“還玩泥巴？拜托，我才剛洗干凈的衣服，你賠我！”
后面的眼鏡就聽不清楚了，只感覺過了很久很久，他突然重見光明，往外吐出一灘黑色的液體，大口喘息，貪婪地呼吸著新鮮的口氣。
“喂，你沒事吧。”
“大概，撿回了一條命。”眼鏡躺在地上，在耀眼的陽光下看到了一件臟兮兮的藍色運動服，他愣了愣，問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我叫埼玉，現在是一個興趣使然的英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