耐特給自己套上了一個防彈背心，他在扣上并系緊帶子的時候，緩緩的道：“去干什么不要緊，去哪里也不重要。”

將作戰背包背上，耐特仍舊是一臉淡然的道：“能不能回來，也不重要。”

將頭盔帶上時，耐特微笑道：“尸體扔在了哪里，更不重要。”

最后將一把G3步槍拿起時，耐特將步槍拿在了左手，用右手對著高揚敬了個很隨意的傭兵禮，微笑道：“既然都不重要，那就再見吧，公羊。”

轉身大步離去，天使的一眾人跟在耐特的身后，紛紛朝著門外走去。

在走到門口的時候，耐特突然停了下來，然后他回身對著高揚道：“你是個說話算話的人，我不能破壞你的信譽，有什么事情報官會配合你的。”

天使所有人出門，他們上了兩架直升機，隨后噪音再次響起，直升機飛走了。

高揚頹然坐下。

耐特一直都很嚴肅，當高揚原來用傭兵禮的時候，耐特卻從來都是非常嚴肅的正規軍禮，但是最后，可能是最后一次的敬禮，耐特卻是用了輕佻隨意的傭兵禮。

高揚不知道這意味著什么，他真的想不明白。

高揚坐在椅子上久久不發一語，約瑟夫終于道：“頭兒，就這樣讓他們走了嗎？”

高揚失魂落魄的道：“攔得住？”

約瑟夫不語。

高揚輕嘆一聲，他眼神迷茫的抬起頭來，看著約瑟夫道：“我越來越像是個商人了，其實我已經是個商人，因為雇傭兵這條路走到底就只能是死路，我必須改變，撒旦必須改變。”

約瑟夫輕輕的點了點頭，高揚苦澀一笑，輕聲道：“但耐特始終是一個軍人，他是個披著雇傭兵外衣的軍人。”

約瑟夫沉聲道：“有區別嗎？”

“有區別！”

高揚看向了地上的蘇爾特，緩緩的道：“我想明白耐特最后給我敬禮的意思了，或許他自己都不明白，但我想我猜到了。”

“什么意思？”

高揚站了起來，看著打開的門，道：“耐特一直是個軍人，雖然他以雇傭兵為職業，但他卻是最純粹的軍人，保持著一個軍人的傲骨，他以軍隊的要求來帶領天使，以軍人的身份來約束自己，作為軍人，耐特不能帶著他的部下自殺，因為他的職責還沒有完成，所以，耐特現在拋棄了作為軍人的自尊，他不想背負著理想艱難前行，所以他現在把自己當成了雇傭兵。”

約瑟夫平靜的道：“有什么區別？”

高揚微微一笑，極是苦澀的道：“雇傭兵可以任性，軍人不能。”

雇傭兵可以任性，在覺得生無可戀的時候，雇傭兵想死就去死了，軍人不能任性，在目標沒有完成，任務尚未結束的時候，生命不能由自己決定是否該結束。

受命堅守一個陣地直至打光最后一個人，這是軍人。

受命堅守一個陣地，看情況決定是守是撤還是投降，這是雇傭兵。

雇傭兵高興去死就去死，不想去死就可以各種求活，但軍人不行，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以完成任務為根本，不是所有軍人都能做到這一點，但這是對軍人的基本要求。

耐特最后一個軍禮可能是有意的，也可能是無心的，但是高揚知道，耐特已經拋開了約束自己的最后一道枷鎖，他自由了。

這可能是耐特唯一一次拋棄了自己軍人的尊嚴，只是為了能任性一次，去死。

高揚痛苦的閉上了眼睛，一臉沉痛的道：“最后一次敬禮，我沒有回禮。”

說罷，高揚睜開了眼睛，突然大吼道：“情報官！”

耐特說了情報官在，那情報官就一定在。

高揚大吼一聲，情報官果然出現在了門口，并隨即走進房間，對著高揚敬禮，一臉嚴肅的道：“將軍，我在這里。”

“別叫我將軍！你們不是放棄作為軍人的堅持了嗎，既然不再把自己當做軍人，那就按照雇傭兵該有的規矩來，叫我公羊！”

情報官低了低頭，隨即抬頭，朝著高揚道：“嗨，公羊。”

高揚呼了口氣，對著情報官道：“你能配合我？”

“是的。”

“把開罐器送到野戰醫院，等他傷情穩定我會帶他離開。”

“是，馬上安排。”

高揚微微有些訝異的道：“野戰醫院還能控制？”

情報官沉聲道：“軍心只是不穩定，還沒有完全失控，如果繼續和敵人開戰很可能會有嘩變，但只要保持穩定，那么對于士兵的掌控沒有問題，畢竟，這支軍隊我們已經帶了很久，還有其他問題嗎？”

高揚點了點頭，道：“安排人把開罐器送到野戰醫院，速度快些。”

情報官拿起了一個對講機，說了幾聲后，很快有士兵到來。

那些士兵看起來都有些惶恐而迷茫，在得到情報官的命令后，他們抬起蘇爾特將其放在了救護車上，并很快就離開了。

蘇爾特傷情比較穩定，高揚沒有必要跟著去野戰醫院，因為他幫不上忙。

高揚坐在了椅子上，看著情報官指了指對面的椅子，沉聲道：“坐。”

情報官微笑著搖了搖頭道：“那是我們……團長的位置，我不會坐，您有問題我站著回答就好了，公羊先生。”

高揚沒有堅持，他注視著情報官，冷聲道：“他們都去送死了，你為什么不去。”

“我對于作戰并不是特別在行，而且我有任務要完成，所以我要留在這里，也只需要留在這里等著就好。”

“等著給他們收尸？”

情報官沉默片刻后，點頭道：“可以這么說。”

高揚呼了口氣，道：“耐特說你能配合我，配合什么？”

情報官身上一直有個公文包，是斜挎在背后的，聽到高揚的問題，他扯公文包到了身前，從包里掏出了一個文件袋，輕輕的放在了高揚面前的桌子上，輕聲道：“這里有我們剩下的一些錢，大約還有兩千萬，另外有天使這些年攢下的公產，屬于天使的共同財產，現在屬于您了，另外，還有耐特欠您的東西，那些咖啡種植園已經完成了所有權的更迭，我需要交給您。”

高揚伸手按住了文件袋，然后他咬牙切齒的恨聲道：“耐特，我次奧你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