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古神后裔，在那樣孱弱的階段，也是承載不了這么海量神性氣息的。

　　縱然他們不會和尋常人那樣，被神性氣息的作用下，異化為混亂的怪物，或者直接被蒸發為虛無。

　　但會出現“滿溢”的情況，再怎么也裝不下了。

　　這也是他們當時，為何在完成初期進化后，就停止吸收神性氣息的原因。

　　而聶遠……

　　簡直是個無底洞，至今不知道是何原因，才會吸收這么多神性氣息，而沒有絲毫變化。

　　哪怕他自己，好像也不大清楚狀況。

　　眾人也只能猜測，應該是他身上的詛咒，還殘留的很濃郁。

　　遂需要古神的氣息，去形成“對沖”，消弭偽神的詛咒力量。

　　又或他在這些年的經歷當中，實在承受了太多苦難，不僅心臟、血液都丟失了，連古神的血脈都出現失穩。

　　哪怕是這樣，他都還拖著殘破的身軀，一定要在最后時刻之前，趕來與眾人相遇。

　　古神氣息可能也是在修補，他那失穩的血脈了。

　　反正肯定不會因為他本就是神，所以才能近乎沒有盡頭的吸收神性氣息。

　　這個理由太過于荒謬，沒人會往那里想的，喬琪所說的，也只是一個笑談而已。

　　聶遠經過了他們的驗證，也經過了父神的驗證，還和他們相處的這么好，親切又和煦。

　　那么不管聶遠再怎么“與眾不同”，都會是他們生死與共的同伴了。

　　畢竟，這里哪個人，又不是與眾不同，本質與世界格格不入的呢？

　　六人走過穿過蜿蜒小徑，直接來到了奧斯頓古堡前方的平坦廣場上，前方，就是古堡的大門了。

　　“那就，按照原計劃進行吧，南希和古斯塔夫，對付一個奧斯頓夫人，是綽綽有余了。”

　　米蘭達說著，就要去向計劃中，自己理應所在的位置。

　　南希和古斯塔夫，也對即將面對上次那個無禮的東西，而躍躍欲試。

　　然而這時，六人同時察覺到了什么，他們抬頭望去。

　　就見奧斯頓古堡的瞭望塔上，一個身穿華服的身影，獨自佇立于瞭望塔之上。

　　他的出現，還將瞭望塔上的一只常駐民趕跑，碩大的蝙蝠于夜色中，飛向高空，盤旋不止。

　　正是奧斯頓城主。

　　這次的他，并沒有上次招待客人的熱情，而是冷漠的俯瞰夜里而來的不速之客。

　　“我記得你叫巴克對吧，來做什么？又是莉莉安的指使嗎？”

　　奧斯頓城主手扶古堡的垛口，語氣冷淡。

　　巴克微微行禮，道：“城主大人，莉莉安伯爵確實有讓我們前來，但更多的，是我們自己想要來取某件東西。”

　　“什么東西？”

　　“災害源核心。”

　　奧斯頓城主聞言眸子一縮，高空盤旋的那只蝙蝠，似乎也因為眼下的氣氛而感到不安，不敢再降落下來。

　　“這里沒有災害源，而且……你們也不干凈吧？你知道我的意思，不是指人格，而是指本質。”

　　“不好意思城主大人，如果您不能理解我說的話，那么我可以說的再清晰一點。”

　　“說。”

　　“既然沒有災害源，就請借您的夫人一用吧。”

　　巴克的話剛落，安斯頓古堡當中，就驟然奔涌出比上次還要陰暗、邪惡太多的詭譎氣息。

　　氣息如洪流，瞬息間撲打而來，席卷一切，侵染萬物。

　　整座奧斯頓古堡，眨眼間便扭曲起來，形同一個張牙舞爪的抽象怪物，血肉溫床般的景象，迅速向著四面八方拓展。

　　在這樣可怖的氣息下，巴克六人卻淡定萬分，在他們眼中，奧斯頓古堡依舊靜謐矗立。

　　只是周邊的生靈，已經在淪為血肉溫床的一份子，在劇烈異化中哀嚎大叫，而后身體的各個部位，開始撕裂開來。

　　那些撕裂的傷口，被可怖的瘤狀血肉緊密堆積在周圍，并從縫隙中，長出了一只只血色遍布，充滿癲狂氣息的怪形眼睛。

　　然而只要有堅實的精神壁障，就不會看到那樣可怖的景象，亦不會淪為它們的一份子。

　　六人向著事先約定的方向走去，唯有南希和古斯塔夫沒有動。

　　他們，將要直面那種恐怖。

　　并，開始迸發出比恐怖還要更恐怖的偉岸氣焰。

　　“我上次說過，要挖下你的眼睛對吧？無禮的家伙！”

　　“那我說的是……肉餅？”

　　“是的沒錯，我記得。”

　　這話不是其他人回答的，而是小古斯塔夫先生，親口做出的解答。

　　已經在發生異變的魁梧身體旁側，長出了一只讓大古斯塔夫先生，實在覺得丑陋而欠揍的小腦袋。

　　小古斯塔夫先生重見天日，一如既往的嘴欠，但是接下來這句話，卻讓大古斯塔夫少見的深感認同：

　　“讓我們，拍扁一切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

　　巴克書鋪。

　　頂樓工作間。

　　心臟引擎已經消失不見了，被暗綠氣息完全蒸發，并納入了聶遠的胸口之中。

　　胸口處那可怖的傷口，也儼然消失不見，看不到一絲痕跡。

　　聶遠在將之完全納入胸膛后，也將那頭失控的駭物，給完美的駕馭住了。

　　不過屋子里，依舊閃爍著幽深的暗綠微光，其光源便是聶遠本身了。

　　就見此刻的聶遠，已經完全改頭換面，他微微起伏的懸浮在空中，原本俊朗的面孔、高挑的身形，也完全“裂開”，宛如一具人形瓷器，身上布滿了劇烈碰撞之后的裂紋。

　　有些裂紋的“創口”還很大，甚至讓他的上半身，就像是幾塊血肉拼圖，被某種冥冥中的力量，給緊致的拼湊在一起。

　　而那些裂紋的位置，正在散發著幽綠的光芒，似乎還能隱約看到，在其深處，有一縷縷黑色，形同水墨畫的氣息，在其中沉浮不定。

　　每當聶遠有劇烈的動作，那些水墨畫般的氣息，便會驟然擴散開來，似乎在體內進行著什么不知名的活動，恍若起到和人體劇烈運動下，血液循環加快的類似效用。

　　難以捉摸和窺測。

　　正是身體裂痕處的幽綠光芒，猶如某種放射性元素，在持續不斷的散發著微光，工作間才被其照亮的。

　　伸出手來，輕輕摸索著軀干處的裂紋，實質的觸摸感傳來，并不是看起來那樣空蕩蕩的，有種在摁壓彈性球的感覺。

　　突然再揮手，手掌對準自己下方。

　　嘩~~

　　堅固的地板，瞬間涌現出暗綠的氣息，像一個云霧組成的漩渦一樣，并在漩渦中心，露出了一個豁口。

　　通過豁口，可以清晰看到工作間下方的飯廳，竟是被直接打通了地板的阻隔。

　　與此同時，聶遠的背后，約莫十來厘米的地方，在他動用自己力量的時候，開始迸濺出一縷不明來由的黑色羽毛。

　　羽毛非常的虛幻，似乎由某種能量組成，從他的肩頭處呈現后，便緩緩的飄落下去，并在飄落的過程中，愈發虛化起來，逐漸消弭無形。

　　“這是……”

　　聶遠心頭疑惑，開始嘗試在工作間的各個位置，使用他這種奇妙的力量。

　　各個方位都呈現出暗綠色氣息形成的漩渦，但原本那些失去聶遠力量加持的地方，就能夠看到當氣息消散后，又回歸了原本的狀態。

　　身體下方，那被他首先嘗試力量的底板處，也重新化為了原本的狀態，掩合了貫通工作間到飯廳的“門戶”，好像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似的。

　　在屢次試用自己力量的期間，聶遠背后迸濺出來的虛幻羽毛，也多了起來，從一兩片，到五六片，大小不一。

　　依舊在呈現后，緩緩飄落而下，至多不到腳踝處，便完全消散為虛無了。

　　“所以，羽毛就相當于‘排汗’嗎？把動用力量后，在身體里積壓的‘雜質’，通過這種方式排除出去？”

　　“那我以后豈不是經常會掉毛了……”

　　“不過還真是神奇啊，那些失去我力量加持后，就重新變回原貌的地板和墻壁，看不出一點被打通過的痕跡。”

　　“詭譎莫測，難怪我的胸膛，你完全按捺不住，想要與新的心臟融為一體，這下我理解你的饑渴了。”

　　“那么……變回去？”

　　心中一動，聶遠的身形，便緩緩從幾十厘米高的空中落下。

　　胸膛處迸發出強勁的跳動，把那些類似放射性元素的幽綠力量，也完全收攏而去。

　　周圍的微光漸退，聶遠的身體，也開始回歸常態，重新變為了人類的血肉之軀。

　　“我甚至感覺自己的痛覺，都稍微復蘇了一點……”

　　如此說著，聶遠嘗試擰了擰自己的胳臂，不疼，但是比之前的感知，要清晰很多了。

　　“那現在來嘗試一下，正常狀態的力量吧。”

　　話落，聶遠以人類狀態，朝著地板一伸手。

　　嘩~~

　　和剛才無二差別，地面再次被貫通，呈現出下方的飯廳來。

　　“看來也是巴克說的那樣，正常狀態并不是將所有力量封印了，只是想要釋放所有力量，就會造成一些身體上的異變。”

　　“而當力量動用達到某個極高的閾值時，譬如八成、九成？就會無可避免的，泄露出獨屬于古神的氣息來……”

　　“古神氣息尋常人，乃至教會的大多數高層，都是識別不出來的，但為求穩妥，還是不要輕易全力施為的好。”

　　低語著，聶遠徑直從眼前的“門戶”跳落而下，來到二樓的飯廳。

　　一抬頭，那個門戶便再次消散無形，只有個白色的天花板了。

　　從飯廳來到走廊，聶遠似乎在尋找什么位置。

　　“就是這里了。”

　　他一伸手，又一個門戶打開，下面赫然便是自己的臥室。

　　跳入臥室當中，聶遠的目光，一眼就落在了，那根被自己從奧斯頓古堡帶回來的萬能鑰匙上面。

　　走上前去，拿上萬能鑰匙。

　　出臥室。

　　關門。

　　出書店。

　　再次關門。

　　“這下，我掄你幾棍，你應該沒什么意見了吧？”

　　沿著街道深處走去，聶遠的身影完全沒入黑夜當中。

　　這次出門，他有帶自己的萬能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