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麼意思。」
聽到那人的話，林亦心底陡然一突。
總覺得有什麼事情是被他所忽略的。
三百年成就九玄仙尊。
到底是不是黃粱一夢？
「什麼意思？」
那人冷笑一聲：「我若是告訴你，你腳下所踩的大地便就是仙武大陸，你會有什麼想說的？」
「你是說，地球就是仙武大陸？」
林亦眉頭一皺，隨後搖頭：「不可能！」
「仙武大陸面積數億平方公里，面積巨大，而地球的面積，再如何，都不可能比得上仙武大陸。」
「時代可以變幻，但是面積總不能改變。」
「這個世界就這麼大，這麼大的地方，怎麼可能容納的下仙武大陸那萬族生靈？」
林亦之前也曾想過這個問題。
地球……
地球可不可能就是仙武大陸。
但是很快就被他自己所否決。
因為地球太小。
相對於仙武大陸而言，整個地球的面積實在是太小。
當初林亦駕馭寶器，橫渡虛空三天三夜都不曾將仙武大陸繞上一圈，可若是放在地球之上，恐怕早就繞行不知多少圈。
所以這個念頭，在林亦腦海中出現之後，就被他自己否定了。
現在再次聽到那人談起這個事情，林亦的心底也是泛出幾分莫名的感覺。
「如今的地球自然不是仙武大陸，我所言的仙武大陸，是古地球，是距離如今這個時代萬萬萬年之前的存在。」
「林九玄，你作為仙武大陸之上的仙尊，竟是不知道世界可以膨脹，世界也可縮小？」
「如今的地球之所以那麼小，全都是因為你頭頂上這一片天的天道孱弱不堪。」
「它根本沒有辦法支撐起那麼大的世界，所以才會限制，限制這個世界出現金丹期的修士，限制這個世界的大小。」
「所有人，在這一片天穹之下的所有人，都是身處於這個世界的牢籠中的囚徒。」
「就好比我把你放在井中，你從井中看天，天至多不過井口那麼大罷了。」
那人似乎很久沒有說話，這一下子說了很多。
他話語中的陰森寒意，卻是絲毫不曾減少。
除此之外，他言語之中，更多幾分戲謔意思。
「如果這裡是仙武大陸，那麼我……」
林亦忽然想到了什麼。
「沒錯，你那所謂的三百年成就九玄仙尊，你那尋找趙琉璃的往事，以及你記憶中的仙武大陸，都是數萬萬萬年前的事迹。」
「你並非是在那一瞬間穿越到了仙武大陸，並非是在那一瞬間，完成了三百年成就仙尊之位的壯舉，也並非是在破開天門之後，才來到如今的地球。」
「換而言之，你一直在輪迴中沉沉浮浮，你歷經無數年，歷經無數個輪迴，終於在這一世重新覺醒屬於你的記憶罷了。」
「你覺醒的是記憶，而並非是在被牛帆擊倒的一瞬間，就經歷了三百年的滄海桑田。」
「你記憶中的趙琉璃是數萬萬萬年前的趙琉璃，你記憶中的仙武大陸是數萬萬萬年前的仙武大陸！」
那人陰森開口。
青銅古棺的棺口尚且還正對著林亦所處的方向，不曾移動。
這聲音出口，落入林亦耳中，讓林亦一下子有些亂。
他皺眉沉思。
那人也沒著急打擾。
等了一會兒。
那人這才繼續開口。
「所以你能明白了嗎？」
「你那尚未覺醒記憶的十多年為什麼會那麼狼狽，為什麼會那麼弱小？」
「那是因為你如今的身軀並非你的道體法尊。」
「不過有一點我還是極為佩服你的，你竟然可以在單有記憶的情況下，在如今這個靈氣枯竭的地球上，重新踏上修行的道路。」
「嘖嘖，不愧是林九玄，不愧是三百年的九玄仙尊！」
「仙武大陸，歷史那麼多年，古往今來，也只有你一人，是花了三百年就成就了仙尊之位！」
「而且我也不怕告訴你，你所處的那個仙武時代，正是仙武大陸的末法時代，那個時代的靈氣早已開始枯竭，換做再往前的時代，或許以你的實力，你可能只需要百餘年，甚至於數十年就可以從一介凡修，踏入渡劫，成就仙尊！」
「這是何等恐怖的資質！」
「單是讓我隨便想一想，我都會感覺到一陣陣的心驚肉跳。」
「真是可怕，真是天才，真是令人感覺到驚懼的天賦！」
那人滿是感嘆。
尖銳的聲音中，又頗多幾分嘆為觀止之感。
這些話都沒有落入旁人耳中。
倒是聽在林亦耳畔的時候，才讓他一下子意識到自己原來居然那麼強？
當初林亦以為三百年成就九玄仙尊，那個速度還算慢的。
畢竟。
他在無數的典籍之中，看到一些關於更久遠的時候的仙尊事迹記載的時候，看到包括忘古仙尊等一眾可怕仙尊的歷史資料的時候，只覺得那些存在於久遠時代的仙尊，都有著通天徹地之威能。
雖然不能說林亦覺得自己的實力會比不上他們，但是多多少少心底偶爾也會頗多幾分感嘆和嚮往。
若是有機會。
倒是真想與久遠時代，那些留下無數傳奇的仙尊一較高下！
可如今聽那人言語之後。
加上之前和忘古的分身一戰之後。
林亦突然明白，明白為什麼趙琉璃會對他刮目相看。
是因為他的天賦？
放在上古時代，數十年就可渡劫，成就仙尊！
這該是何等恐怖的速度！
已經不能用駭人聽聞來形容！
眾人眼中，都覺得林亦是個妖孽級的天才。
但是或許也只有當初的林亦自己才會覺得，或許修行的速度還是太慢。
「那你呢，你又是什麼人。」
林亦還在消化著那個人話語中的各種信息。
這一切聽起來就足夠的駭人聽聞。
但是林亦很快就調整好了心態。
「我……我是被時代所遺棄的人。」
那人笑了笑，笑聲陰森：「不單單是我，包括忘古在內，我們都是被時代遺棄的人。」
「每個時代的輪轉，都是天道的變化。」
「就比如如今這個地球的天道之下，不許有金丹存在，所以當這個天道凝集，正式成就這個世界的法則之後。」
「修為高於金丹期的傢伙，唯有幾種選擇。」
「其一自然是與天道硬撼，便就是將天道斬殺，超脫於天道之外。」
那人聲音一出。
斬殺天道！
聽到這四個字，林亦猛然回想起墓**那個巨墳。
墳塋前面豎起的叫做天道與輪迴的石碑！
那裡……
埋葬著的，就是被斬殺掉的天道？
那座墓的主人，該有多麼強大的實力，才可以將天道都給斬殺！
這也太恐怖了！
這已經不是超凡脫俗所能夠解釋！
「其二，則是度過天道的天劫，天劫之下，要麼成功渡天劫上仙界，要麼就是神魂俱滅。」
「當然，如今這個世道的天道，是我見過最弱的，但是即便最弱，可是天劫可不弱，因而無數金丹期以上的修士，便就是在天道規則改變的時候，灰飛煙滅，消失不見。」
「你肯定是沒有見過那樣的場面，整個世界，所有的角落，無一不是驚雷炸響，無時無刻都有修士在嘶吼中湮滅。」
「那當真是令人難以忘懷的畫面，嘖嘖。」
那人似乎是想起了曾經見到過的畫面，一下子沉默了下來。
可是就算他不說。
林亦腦海中卻也分明可以想象到。
那該是怎麼樣一副恐怖的畫面。
當整個世界的天，全都被劫雲密布。
那些充斥著恐怖殺意的雷雲幻化出道道雷霆而下，足以毀天滅地，足以將萬靈轟殺。
而且那個時代的靈氣，絕對會比現如今的靈氣來的更加充沛，所以天道雷劫也會更加強大。
難怪……
難怪林亦自重生以來，也曾嘗試過尋找所謂的真正的修道之人。
可遇到的人，最強的也不過就是所謂的陰陽法境。
而陰陽法境，這種程度的修士，甚至於比不過仙武大陸上強大的鍊氣期的修士！
這不是這個時代的人的天賦被限制。
純粹就是因為這個時代自身被壓制！
天道在上。
規矩立下之後，便就是一座巨大的山。
敢翻山的人，要麼翻過了山，要麼就被山徹底鎮殺。
所以林亦自身嘗試凝聚金丹，總是無法成功。
所以到現在為止，林亦所見到的那些人，資質其實看上去，都很尋常。
「其三，就是像我像忘古這種傢伙。我們將自身的實力封印起來，躲在規矩之外，逃避天劫的追殺。」
「要麼找一個容身之地，要麼就是建立自己的一方世界躲藏，等待著下一個天道世界的到來。」
「在如今這一片天道之下，萬物盡數為芻狗，世界也狹小，可等下一個天道到來，新的世界必定會更加美好。」
那聲音中充滿了循循善誘的味道。
「你就不想要重回巔峰？」
「你就不曾想要再次見到趙琉璃？」
「你難道真的可以放下當初通天徹地的修為？」
那人哈哈笑起：「要是你想的話，很簡單。」
「把你身後的小女孩抓起來，然後拋上天空，將她直接轟殺！」
「她體內的靈泉便就會迸射而出，讓整個世界重新煥發出新的生機！」
那人說著話。
林亦眉頭稍皺，沒有去看身後的井菟。
但是他可以感覺到井菟眼神中的幾分擔憂。
之前林亦覺得，井菟體內的靈泉很有可能是被人種下，目的是等到靈泉成熟的時候，再來拿取。
所以林亦給了段高陽以力量，讓段高陽負責保護井菟。
但是後來林亦幾番查探，發現井菟體內的靈泉毫無半點成熟的跡象。
當然，一直以來，也沒什麼人跑來找井菟的麻煩，更別提想要從井菟的體內奪取靈泉。
那時候林亦還以為距離靈泉成熟還需要一段很長的時間。
可是不曾想到，就迎來了眼下的局面。
所以……
井菟體內的靈泉根本不是不成熟，而是已經徹底熟透了！
只是因為太過成熟，所以靈泉內的靈氣太過充裕，堵塞住了靈泉的泉眼，使得整口靈泉陷入了平靜的狀態。
「你沒想到吧，那個女孩體內的靈泉根本不是一個人的靈泉，而是新的天道所孕育著的泉眼！」
「那個泉眼將會讓整個世界得以重塑，將會讓靈氣重新灌滿每一個角落，將會讓萬靈復甦，將會讓萬族歸來，將會殺死如今這個天道，讓曾經的天道歸來！」
透過青銅古棺的聲音中帶著幾分瘋狂的味道。
不過陰冷依舊。
只是相比之前，此刻的聲音中，多了點人味兒。
「天道……」
林亦下意識的抬頭看了一眼頭頂之上的蒼穹。
天劫的劫雲已經逐漸散去，露出劫雲後面湛藍的天空。
天空安安靜靜，像是一幅畫卷。
可是縱使林亦體內尚且還有金丹，但是天劫卻是再也不顯。
一來是之前的天劫消耗掉了如今這一片天的很多靈氣。
二來則是因為如今這一片天的天道之力著實太過弱小。
「天道輪迴，天道輪迴，既然有了天道，自然也需要輪迴。」
那人見著林亦不曾動作，繼續開口：「你只管去做，只管去做！」
「只要將你身後那個女孩兒拋上天空，將她斬殺，靈泉便會一飛衝天，從而天道重啟，老天寂滅，新天當立，世界重開！」
「還在等什麼？」
「你還在等什麼！」
那聲音中已經多了更多的急不可耐。
他極為迫切。
似乎是已經等待這一刻等待了太久。
聲音從青銅古棺中傳出，落入人耳，如同帶著某種蠱惑人心的魔力。
但是林亦站在原地，不曾有半點動作。
他不曾轉過頭去看身後的井菟。
他的目光從天穹收回，再次看向遠處的青銅巨棺。
「我答應過她，會保護她。」
林亦聲音平淡，言語安靜：「天道輪迴是天道的事情。」
「我沒有做天啟者的興趣，也沒重塑天道的興趣。」
「但是我說過，我會保護她，就不會允許任何人傷害她。」
「我林九玄一生如此，言出必踐。」
林亦搖頭。
這話一出。
剛剛還在跌跌不休的那個聲音，忽而沉寂了下去。
天邊一片靜悄悄的感覺。
像是……
從來沒有人說過話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