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藥入體。

五枚養靈丹便就是化作一股暖流，流淌入渾身經脈之內。

在林亦丹田聚靈台上的聚靈井中，隨著大道築基篇的運轉，一縷縷靈氣從中溢出，緩緩溫潤著林亦渾身上下的骨肉。

但凡靈氣所過之處，便就是讓林亦骨骼筋肉悉數發出一陣清脆響聲，每一聲輕響，就讓骨骼與經脈，越發凝實。

林亦閉目盤膝，身體周圍，五米之內的空氣，以一種輕緩的形式，逐漸匯聚成一道道肉眼可見的風刃，那些風刃旋繞在林亦的周身，不斷盤旋，凝聚。

那風也越發強烈，帶出一陣陣呼嘯的聲響。

到了最後，風刃成劍，林亦周圍，悉數都是猶若實質的漫天劍氣。

這股劍氣好似遵循著某種規則，護在林亦周身，凝而不散。

江城左家，一處房內。

左賀和左山站於一旁，一臉恭敬的看著面前身披白衫，一臉鬍鬚的男人。

男人年歲已是不小，只是他身姿挺拔如劍，但是一眼看去，便就讓人感到無窮的鋒芒。

「莫陽大師，距離您與那海州林大師約定的時間，還有四天。」

左賀恭恭敬敬，沖著身旁的左山使了個眼色，左山見狀，連忙走上前去，他的手裡托舉著一個木盒：「莫陽大師，這是我們這些天好不容易搜集到的一根二百年年份的老參，據傳有增進氣血之威能，還請笑納！」

他將木盒打開，期間安靜躺著一根半個巴掌大小的蠟黃人蔘，那人蔘的造型，一眼看去，好似一個閉目的嬰兒。

莫陽視線淡淡掃過，將那人蔘拿在手中，看了幾眼。

他尚且還未言語之時，手中的人蔘便就是在左賀和左山眼中，直接化作了一團粉塵，飄散在了房間之中。

「這……」

左賀和左山面露驚疑。

「這種程度的人蔘對我而言毫無半點用處，我從金剛入指玄，於長白山天池底下覺悟武道數十年，終於想明白一個道理。」

莫陽看了他們一眼，轉身，緩步走入身後的院落之內。

此刻，屋外大雪，天地寂寥。

左家之外，雖有無數高手齊聚，更有那虎視眈眈，攜仇而來的屠虎豹，盤踞門前，等待與莫陽一戰，可謂讓左家蓬蓽生輝。

而莫陽自入左家之後，深居簡出，幾乎與外界毫無交流，等的，也不過是與那海州林大師一戰。

斬海州林大師，為黃龍極報仇，也不過是現在莫陽唯一的心思。

「大師，您悟出了什麼道理？」

左山見得莫陽大師站在院內，仰頭看天，雪花自他身旁飄落，點點滴滴，更有幾分英雄豪邁之氣魄，不禁好奇問起。

「所謂武道，無非便就是以拳腳功夫強化自身，像是外勁、內勁、乃至於金剛之境，靠著各種藥材錘鍊自身，再輔以精深武學，便就足以有一番成就。」

莫陽語氣淡淡：「我也曾像是無數武徒那般，年輕氣盛，尋戰各路高手，證明自己，也是證明自己的武道。」

「我十五歲那年正式習武，十六歲外勁，十八歲入內勁巔峰，二十歲踏入金剛，直到四十歲，步入一品金剛巔峰之境。」

「我一生至此，曾敗外勁武夫一百六十人，內勁高手六十四人，金剛之境則唯有五人。」

「那五人當時號稱最強金剛，被我一一擊敗，引萬人朝拜，但是我的境界始終在一品金剛之中，停滯不前，再難寸進。」

「我也曾尋求無數靈丹妙藥，試圖踏碎金剛的門檻，可後來終於還是以失敗告終。」

「數十年悟武道，從我出天池那一刻，尚且依然停駐於一品金剛巔峰之境。」

說到此處，莫陽語氣微微一頓。

他眼神平靜，古井無波，看著天際落下的雪花。

「莫陽大師，您的意思是，您還未踏碎金剛的門檻？」

左賀心底一跳，小心翼翼的發問。

莫陽出關，世人盡皆以為他已入指玄，入了那令人為之動容的另一個境界。

現在左賀聽聞莫陽的話語，一下子心底就有幾分空落落的。

「在今日之前，確實如此。」莫陽點點頭：「這也是將與海州林大師一戰的時間，約在二月十四日這一天的一部分原因。」

說及此處，莫陽話語微頓，隨後緩緩開口：「但是今天，我終於明白了指玄的奧義。」

「指玄雖然依然與錘鍊筋骨有關，但是關係卻遠沒有那麼的大。」

「但凡能入一品金剛巔峰者，身體的素質已然達到了他們所能夠達到的極限，除非有天材地寶玄奇丹藥的輔佐，否則上限，便就是在那裡。」

「而指玄……」

莫陽往前一步，右手輕輕一陣翻轉。

他視線所望，即是他右手食指指尖。

左賀和左山有些不明所以，但卻見得那莫陽，伸指，朝著半空中飄搖的雪花，一點而去。

「所謂指玄，是以內勁借外勁，萬物有力，有力則有實質，以勁易勁，藉由天地萬物之力，為己所用，方算指玄。」

「一指之玄奧，大抵如斯。」

莫陽話語一落。

被他指尖所觸之雪花，猛地停滯在了半空之中，緊隨其後，在莫陽面前，無數朵雪花飛騰而起，那些雪花相互糾結，相互依託，在半空之中，形成了一條雪白筆挺的雪橋！

那座雪橋從院落之中，朝外延展而去，半空中，更多的雪花不斷凝聚，就好似有什麼力道在催動一般。

莫陽仰頭，看著眼前雪花所凝之橋，他一步踏在了橋首之上。

「這……這是……」

左賀和左山瞪大眼睛，看著眼前不可思議的一幕，喉嚨干啞，半晌說不出話來。

那通天而去的白色雪橋，從地而起，縱貫與天地之間。

莫陽踏橋而行，每一步落下，他的跟前，便就是延展出一段新的雪橋，好似延綿無盡頭一般。

「快看！那是什麼！」

「有人！橋上有人！」

「莫陽大師，是莫陽大師！」

左家之外，無數人潮，他們抬起頭來，朝天看去，目光所及，便就是看到背負雙手，緩步而行的莫陽，如視神靈。

天地清幽，又有車水馬龍之喧囂。

「莫陽！」

不遠處，一個穿著一身黑色棉絮，模樣頗有幾分陰柔的老人，看著天際之上的雪橋，滿臉恍然。

這一日，莫陽大師從江城左家出。

於大雪下，入指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