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水多？”

    夏羽看一眼袁韻，笑容寫在臉上，“那就嘗嘗這碗吧！”

    于是，他拿碗勺，在袁韻暈乎乎的眼神注視中，把一碗盛得滿滿的湯水，遞到少女跟前。

    依然是一碗魚湯，畢竟，他對范氏配方填空的靈感，就來自昨天那場海選。

    只不過，松江鱸魚換了，食材變成鱔魚，也就是令人想入非非的黃鱔。

    藥膳（鱔）湯！

    少女看青花碗里清澈的湯汁，已被截成一段段的鱔魚，就算熬煮透了那層黑乎乎給予油滑之感的外皮，照舊讓人感官不太好，換作少食淡水魚，甚至根本沒吃過黃鱔的西方人，怕是要被神似蛇肉的食材嚇住了。

    “黃鱔？”

    袁韻只是微微詫異而已，旋即俏臉浮現甜甜的笑容，“不管怎樣，夏主廚的料理，一定非常非常非常好吃！”

    說話間，少女持勺子，舀了一勺湯。

    當湯水湊近嘴巴，一絲絲氣味更為濃郁時，令人驚奇的是，少女嘴角竟有一滴口水，從嬌嫩滋潤的唇瓣滴出來。因此袁韻就像是含著滿滿一口礦泉水在說話，聲音奇怪。

    咕嚕！

    熱湯進口了，舌頭有淡淡的苦味，但涼爽感緊接著遍布口腔。袁韻俏臉更為嬌紅了，不由地低呼：“啊，好舒服！”

    由舌頭到口腔，再由口腔到喉嚨以及食道，就似迎來滋潤的春雨，綿綿的，帶著沁人心脾的涼意。

    “啊！”

    熱湯墜進胃袋，少女再度發出一聲壓抑不住的呻吟，就當著唐玉瓊直播間的鏡頭，放開雙臂展翅高飛的樣子。她仿佛在下著淅淅瀝瀝春雨的曠野外飛奔，雨霧把她籠罩在內像是一張帶有涼意的手掌，在揉弄她嬌小初見規模的身軀。

    少女輕閉秀眸，睫毛一陣陣抖動，臉上掛滿羞態，“這就是夏主廚的溫柔啊！”

    “喂——”

    在少女緊握雙手感嘆間，唐玉瓊卻冷不丁打斷，“趕緊擦擦嘴！”

    “擦嘴？”

    少女睜眼，滿面不解地望去。

    唐玉瓊使勁忍住笑，手機屏幕移過來，袁韻在直播間看到自己的正臉，畫面上，是一個滿臉潮紅，嘴角不斷流口水的少女，而且，配上那雙水霧迷離的大眼睛，氣氛頓時不對了。

    恰好，一滴藕斷絲連的唾液，正從袁韻唇瓣間滑落，墜落石桌。

    袁韻低頭看水跡淋淋的桌面，立刻羞得捂住嬌柔的面孔，幾乎要哭出來了，“夏、夏主廚，我這是怎么了……”說著，忍不住以手背擦拭嘴角，可轉瞬間光潔白皙的手背也是水跡斑斑，黏糊糊的。

    唐玉瓊直播鏡頭再移向夏羽。

    前面還予人平易近人笑容的少年主廚，這時候正拿筆記本，握筆邊記錄邊自語道：“第八環豆豉和麥冬的搭配有問題。麥冬本就是主‘上行之氣’的藥材，不過，這氣也升得太厲害了，造成口腔唾液腺異常分泌，津水多。”

    嗤。

    筆頭對準紙面原本一串“麥冬”名字，打了個叉，意味著‘豆豉和麥冬’這對環不僅無法融于范式配方，還破壞了藥膳配方的「氣」內理，無論出于中醫藥和藥膳角度，麥冬在夏羽心中都打了個大大的紅叉——用不得！

    彈幕見夏羽根本沒搭理少女帶著泣音的投訴，笑瘋了。

    “我夏主廚還是6666啊！”

    “我就說嘛，堂堂中華界少年魔王，怎么可能敗于一個少女之手！”

    “都先給我坐下，憋說話——”

    很快，夏羽筆放下，夾在筆記本書頁中，抬頭對石桌一群女性廚師投以笑吟吟目光，“別干坐著，咱們繼續！”

    他指向居中的那個砂煲，“這三個砂煲都是鱔湯，你們可以選一道嘗，當然，全部嘗我舉雙手歡迎！”

    袁韻嘗了禁果，桌面氣氛早不對了。

    朱青頭搖的跟拔浪鼓似的，拒絕道：“說什么我也不嘗！”

    開玩笑呢，不論是唐玉瓊的直播鏡頭，還是不遠處扛攝像機對焦這里的央視美食臺工作者，都在提醒她們，一旦出丑什么玉女名廚形象就蕩然無存了。

    夏羽目光掠過面有難色的祁青雁。

    央視美食臺的當家花旦，竟咬咬牙，舉手道：“我來嘗嘗吧……”

    她在剩下兩個砂煲中挑選，毫無疑問，剛剛讓袁韻大流口水的那份，徑直被女名廚忽視了。

    “我建議你選中間的。”夏羽提醒。

    “那……就這個吧！”

    笑得很是勉強。

    祁青雁內心無比忐忑的，自己動手盛了一碗湯，沒法子，她今天上門專訪總要擺出誠意的，盯看自己手上這份像是投名狀的“黑暗料理”，遲疑兩三秒鐘，就輕閉眼睛往嘴巴小心翼翼送進去半勺。

    咕！

    湯進口，祁青雁繃緊的軀體，乃至面部線條都瞬間柔和下來，“好好喝！”

    說不出的特殊香氣，以及一絲自然的辛辣味，刺激口腔和舌頭，整個身體頓時迸發出無窮的饑餓食欲，祁青雁根本控制不了陌生的食欲狂潮，一勺一勺吹涼了湯水，一勺勺送進口。

    短短兩三分鐘，一碗盛滿的熱湯就喝完了，包括幾段鱔肉都被啃得精光。

    “謝謝！”

    吐氣放下碗，祁青雁臉上是吃到極巔美味料理的驚喜笑容，“我從來沒有……”

    言語剛開頭，就戛然而止。

    “咳——”

    美食臺的當家花旦，只感覺胃袋有一股辛之氣，逆流而上，直沖腦腔，勢頭之迅猛就仿佛吃了半碗的芥末醬。她扭頭過去，手緊捂悸動的心口，艱難地求助道：“紙，給我紙巾……”

    女助手吃了一驚，趕緊小跑而來。

    過一會，祁青雁勉強扭頭，對夏羽道：“謝謝招待。”

    說話間眼淚又從眼眶流出了，整張嬌艷被淚水打濕的樣子，稀里嘩啦的，真是我見猶憐。

    “啊！”女助手在旁用紙巾給祁青雁擦鼻涕，“祁姐你就不要逞強啦，擦一擦！”

    這一幕令唐玉瓊激靈靈打了個冷顫。

    我的天。

    她看看袁韻嘗過的那份，又看看祁青雁嘗過的，心中有一個可怕的念頭浮現：

    要是連續品嘗這兩道鱔湯，眼睛、鼻子和嘴巴豈不是都要流水？

    “薤白看來也不行啊，本來這些山蒜威力沒那么恐怖，是‘豆豉和薤白’這個環打破了配方的氣之平衡，辛辣之氣被亂流助漲，完全成了黑暗料理！”

    夏羽繼續做著實踐筆記，把‘薤白’這味材料劃掉。

    “只剩最后一份了。”

    “誰來？”

    迎上夏羽探望而來的目光，只有靜靜婉約的袁蘭芝柔聲道：“我來嘗嘗看吧。”

    “這個……”

    夏羽反而有一些猶疑了，“我要事先提醒一下袁姨，這份鱔湯放了苦桔梗，可能「氣」的流勢不太對，但我保證你們身體絕對無恙。”

    袁蘭芝只是笑了笑，那眼眸里的信任神色，讓夏羽更不好意思了。

    “袁姨，還是不要了吧……”

    說著上前要阻攔，袁蘭芝臉上掛著笑，動作卻是利索，盛了小半碗吹幾口涼氣，紅潤的唇就對碗沿輕輕地抿去。

    秀眉皺了一下，又徹底松開了。

    湯進口，一直到胃袋，袁蘭芝只覺得眼前似乎有幾條滑不溜秋的黃鱔魚，在水底雜草叢里，探出個腦袋定定瞧他。她被逗弄得發出一聲輕笑。

    而后，進口的湯水，沿著腸道直到胃袋。

    突然間，袁蘭芝溫婉的笑容有一絲絲僵硬，誰知那墜進胃袋熱流不僅沒停歇消失，反而在胃里調皮轉了幾圈，就掉頭猛地往下鉆。

    石桌下那雙被繡裙遮蓋的長腿，突兀地震了下，接著就緊緊絞在一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