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
子夜氣若遊絲，身體就像是被剝離了，只剩下一具空殼。
楊青玄眉心處黑焰一閃，暗夜之力如暴風驟雨，狂噴而出，射入那暗紫色的豎瞳內。
一道光束從紫瞳內迸射出來，投照向楊青玄的眉心，濃郁又刺目的紫芒打在那張清俊的臉上，仿若邪魔誕生之初，亦正亦邪。
紫瞳不斷被黑焰牽引，緩慢靠近過來。但兩者之間，卻又有一股強大的斥力橫亘。
龐大的力量抵觸直接壓抑天地，如一輪黑色的太陽，妄想脫離宇宙規則，直達中心。
楊青玄的身軀在這偉力下顫抖，額頭青筋暴起，彷彿難以承受其重，卻依舊在拚死堅持。
「青玄，不要！」
突然一人浮光掠影，擋在楊青玄面前，替他承下恢弘偉力。
白色的裙衣隨風而揚，那人鬢髮散亂開，三千青絲如瀑而落。
「子鳶？！」楊青玄一驚，伸手去推她，喝道：「你來搗什麼亂！？」
子鳶將楊青玄的手抓住，急道：「我沒有搗亂，我想起來了，暗夜之瞳是我族聖物，只有通過王族的獻祭才能使用。你是無法掌控的，三百萬年前你就已經試過了！」
楊青玄突然笑了，道：「我並不需要掌控它，只要它給我足夠的力量就行。」
「那樣你會死的！」子鳶哭了，不顧一切的撲上來，將楊青玄緊緊抱住。
「死，不過是另一個開始。」楊青玄輕撫著子鳶的長發，道：「我死後，無數人就可以生了。伴隨著這片初陽的光輝，古往今來，證明我曾經來過。」
「既然這樣，那帶我一起走吧。阿鼻無間下，永世相伴。我的王。」
子鳶突然停止了哭泣，身上閃爍魂光，彷彿有一道人影剝離而出。
而一旁的子夜身上，亦是出現同樣的光華，如月色清輝，皎潔無暇。
兩道魂光於長空上彼此融合。
「那是……」
界外之人，無不大驚。
特別是列皆非等知道子夜、子鳶因緣的之人，都是變了臉色。
詩衍凝聲道：「真的是……薇拉嗎？」
在楊青玄的身前，降臨一道絕世身姿，雪白的肌膚泛著淡淡的青藍之色，吹彈可破。一頭銀髮垂直腰間，鮫綃一樣的衣裙無風而動。
女子美目深邃，眉眼間有子夜和子鳶的影子，卻又全然是另一個人。
兩人四目一對。
「薇拉，你來啦。我希望你來，又希望你別來。」
薇拉吟吟一笑，道：「時雨崖的那場雨後，有你武王在的地方，便有我之相隨。」
薇拉伸出手來，兩人十指緊緊握在一起。
紫瞳之下，暗雷如電閃，如幻紛紛，紫薇搖曳光年，不知今夕何夕，唯有十指緊扣。
這一刻，彷彿回到了時雨崖上的初見之時。
淅淅瀝瀝，宛若縹緲的白紗。
千古多少事，都在這一片雨聲中，珠簾而落，化作不起眼的水花。
君問歸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漲秋池。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
薇拉飛身而下，與楊青玄緊緊貼在一起。
兩人的手中虛光一閃，飛出兩道長兵，在空中飛旋，射出萬道霞光，竟與那紫瞳和初陽抗衡。
楊青玄將薇拉摟在懷中，輕聲道：「從此海角天涯，上下古今，永不分離。」
薇拉輕輕一笑，融入楊青玄的身體，兩人在同一時空下重疊。
薇拉雙手掐訣，暗夜紫瞳受到主人的感召，不斷靠近楊青玄，融入他的眉心。
恐怖的暗夜之力，將楊青玄的長袍撕裂，古銅上的肌膚上，不斷有紫黑色的大道符文，在旦夕間幻滅。
楊青玄抬起流雲藏麟羽，右手高舉，喝道：「箭來！」
空中的兩道長兵發出鏗鏘古音，散出一圈圈的虛光，如同兩道銀河，彼此相融。
流雲藏麟羽上，龍鱗炸起，白羽如翼散開，映照出流雲霞光。
上空的哀歌和戰墟，兩道流雲漩渦彼此融合，擠壓出可怕的靈壓，撕裂千里長空。
在這滅世一般的靈壓下，一支古銅色的長箭虛影，不斷隱現。
「那是……碎空箭！」
界外眾人，一個個臉色蒼白，緊張的手心全是冷汗。
數日前聖器榜震動，碎空箭出現了一剎就消失不見，諸天強者莫不猜疑，此刻才見的真容，明白了因果。
詩玉顏竟忍不住的顫抖，那煞白的臉孔上，湧起一陣潮紅，呼吸變得異常急促。
隨著兩件長兵的消失、消融，碎空箭再次化形而出，天地動容。
古曜的光輝被那箭意驅散，就如一抹夕陽，透著血色一樣的暗淡，灑在無邊的黑夜裡。
聖器榜上再次震動，從第五天地雙榜開始，所有排名全部后移。
古箭落下，楊青玄右手抓箭，搭在神弓上。
流雲藏麟羽上，龍鱗無法承受箭之威能，鱗次櫛比的炸裂開，鳳羽燃起黑色火焰，不斷響起龍吟鳳鳴。
薇拉的身影與楊青玄重疊在一起，雙手托著暗夜紫瞳，將自己獻祭。無盡的力量從紫瞳內噴涌而出，灌入楊青玄的四肢百骸。
黑焰將兩人裹住，然後往四周鋪蓋而去，若巨大的羽翼，彷彿要焚盡這天地。
「千秋業！」
「萬古名！」
楊青玄雙眼中爆射出黑芒，雙指扣動弓弦，以全身之力拉開，一字字咬牙喝道：「不世霸業盡歸塵！」
「轟隆！」
流雲藏麟羽被拉至滿月，整個弓箭都飽滿起來。
三根彩弦上爆出龍吟鳳鳴之音，化出天龍古鳳虛影，在神弓兩側，伴隨著黑焰流轉。
「嗤！」
碎空箭射出，破碎時空，湮滅萬法，直入初陽中心。
所有人都是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忍受著針尖般刺目的光輝，將雙瞳睜至最大。
「轟隆！」
初陽表面迅速炸開，蕩漾起一圈圈的神輝，射向四方。
「不！——」
天地間響起古曜的聲音，帶著深深的悲哀與不甘，像不屈的慷慨悲歌，直訴蒼天。
所有的光與熱，都被那一箭射去。初陽的溫度驟降，光輝變得陰冷暗淡，宛若冬日裡慘白的太陽。
古曜不斷兵解，往宇宙深空墜去。
三百萬年的因果，無數過往，無盡未來，都如塵湮滅。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