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白蛇就將張開血盆大口向陳光襲去，千鈞一發之際，紅夜最終還是伸出手擋下了霞云。
“姐姐？！”白蛇對此大為不解。
紅夜不語，轉而向陳光低頭致歉道：“公子見諒，是妾身失禮了。”她收起羽扇，側身對著陳光又道：“還請公子隨妾身來，霞云將會為我們引路。”
白蛇陷入了沉默，只是死死盯著陳光。
后者考慮半秒，收起爆碎牙便朝紅夜走去。
小清攥緊拳頭，黑著臉跟在他后頭，像一顆不知何時就要爆炸的手雷。
陳光向后瞟了一眼，扔過去一條手帕，面無表情道：“疼的話，就摁一摁。”
小清狠狠瞪了回去，卻也沒發脾氣，將手帕蓋到傷口上，心中的怨氣這才消了半分。
紅夜看著他們的互動，眼角流露出一絲玩味的笑意。
……
同一時刻，萬米高空之上的宇宙空間中，名為“天眼”的衛星系統將此刻霧山發生的一切盡收眼底。
“嚯，除了九尾神狐，竟然還有一個沒見過的妖怪？”
特武第77支隊隊長羅武盯著手腕上方的投影畫面，吸了一口煙，倍感愉悅。
直升機的機艙中，此刻除了羅武，還坐著另外四個人。
他們一個正在打瞌睡，一個正在擦槍，一個正在調試作戰服，唯有最后一個閑著沒事干的黃毛對羅武說的話抱有興趣。
“哦？連隊長你都沒見過？”
羅武笑了笑，“你這就抬舉我了，這世間奇形怪狀的妖怪多了去了，每一種我都得見過么？”
“那倒也是。”
“不過這樣一來就有意思了，”羅武最后吸了一口，將煙頭隨手扔出，“還記得上一次同等難度的狩獵，還是陰山禍亂那會兒……可沒想到因為我們輕敵，讓最值錢的給跑了。”他拍拍黃毛的肩膀，沉聲道：“但是這次，我不希望跑掉任何一只，你明白嗎？”
黃毛看著羅武那張刀疤臉，吞了口口水。
“呃……”
……
另一邊，陳光一行人均站在白蛇背上，穿梭于濃霧之間。
“公子。”這時，紅夜走到陳光身邊，輕聲道。
陳光給了她一個眼神，示意紅夜繼續說。
“既然公子對小清有救命之恩，紅夜自當待公子如手足。自今日開始，蓬萊鄉亦歡迎公子的到來。”她微頓，與陳光并肩而立，接著道：“公子武力蓋世，紅夜自然不奢求公子聽命于妾身，不過……蓬萊鄉有幾條規矩，還望公子謹記。”
“說。”
“一，蓬萊鄉從不饒恕叛徒；二，蓬萊鄉從不容忍殘害同族之輩；三，蓬萊鄉從不寬恕任何進犯；四，蓬萊鄉內，任何人不得動用武力，不得踏入禁區半步……但凡有人違背其中任何一條，都將與我紅夜為敵，還望公子，切莫忘了。”
陳光看了她一眼，默默記下。
此時，恰逢白蛇穿過最后一片濃霧，一道刺眼的光輝迎面而來，一息之后，濃霧散去，眼前豁然開朗。
出現在陳光眼前的景象，與“獸巢”二字顯然沒有半分關系。
有那么一瞬間，他甚至產生了夢回唐朝的錯覺。
在近處，那是一座高聳入云的樓閣，雕欄玉砌，極具過往風韻。
稍遠處，青瓦紅墻一路向著遠方排開，鱗次櫛比；此時，天色已暗，樓閣飛檐處懸掛的燈籠悉數點亮，與下方的萬家燈火交相輝映，蔚為壯觀；微風輕輕拂過，傳來前方喧鬧的人聲——
“紅夜大人！”“紅夜大人——”
成百上千只小妖怪在下方歡呼雀躍，迎接九尾神狐的歸來。
此時此刻，陳光難以描述心中的那股情懷。
美好是一種什么樣的東西呢？
如滿月下清流落花；如細雨中小草嫩芽；亦如與少女共渡初夏……
可如今，陳光想，腳下這些生靈的呼聲與眼中對生活的熱切，怕是墨夜星光見了，也是要黯然失色。
只不過，蓬萊，這個古時候被稱為仙山的所在，時至今日，竟成了群妖殘喘生息之地，亦不禁讓人有些唏噓。
白蛇繼續向前蜿蜒飛去，在城鎮的中央，有一棵寬達百米的通天巨木直入云霄，在其中央，修建了一座華美的宮殿，那里，正是紅夜起居之地——赤楓城。
將眾人送上一處露天的樓臺后，霞云便暫且離去，轉由紅夜帶領陳光向著赤楓城中走去。
而長久未見故鄉音容笑貌的小清，此時終于一掃臉上的陰霾，喜笑顏開。
“是赤楓城的味道耶！”小清這里嗅嗅那里嗅嗅，啵地的一聲，她腦袋上長出了狐貍耳朵，屁股后面也出現了松軟的大尾巴，算是回到家原形畢露了。
陳光無言地看了她一眼，回過頭去卻猛然發現九尾神狐頭上也長出了狐貍耳朵，而且屁股后邊的尾巴多達九條。
“嗯……你們一回到家就這樣嗎？”陳光不禁問。
紅夜用羽扇遮著半邊臉，回首笑道：“公子見笑了，對于我們來說還是這樣子還比較輕松哦。”
陳光哦了一聲，開始四處打量四周的建筑。
紅夜則對小清招招手道：“小清。”
“紅夜大人~”小清張開雙手抱了過去，旁人乍看之下還以為是母子情深。
紅夜摸摸她的頭，犒勞道：“一直以來你辛苦了，待會兒去靈木泉好好休息一下吧，明日，我們一同去渡神坡。”
“嗯。”小清埋在紅夜懷里點了點頭，良久才松開，朝陳光作了個鬼臉，向著通往巨木上方的階梯走去。
陳光看著她離開，回過頭便聽紅夜道：“公子身為蓬萊鄉的貴客，這幾日就住在赤楓城內吧，妾身也好照顧。”
語畢，紅夜領著陳光向著高臺側面的長梯往下走去。
繡花的布履踩在紅木上，發出清脆而古舊的聲響，從此處向遠方看去，明火依舊熙然。
陳光一邊感受著這種難得的韻味，一邊聽紅夜道：“公子就住在云霄閣吧，那里景色斐然，公子一定會喜歡的。”
“是么。”他隨口回道。
數分鐘后，兩人在一扇雕龍畫鳳的檀木門前停下腳步。
只聽紅夜道：“此處便是云霄閣，公子稍作歇息，稍晚妾身會派人為公子準備接風宴，屆時還望公子莫要嫌棄。”
“無妨。”
“那么，妾身便先告退了。”紅夜最后恭敬地行了一禮，轉身離開了。
陳光隨即推開云霄閣大門，走了進去。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那畫有墨梅的白底屏風，底下，點燃的香爐升起屢屢青煙，為室內增添了一抹香馨。
屏風后方，鋪好被褥的紅木床榻靜靜等待著客人的歸來；床柜上，插有梅花枝的青花瓷正倒映著柔和的燭火。
扭頭望去，床榻的對墻還掛著一幅神狐登云圖，墨跡寫意，惟妙惟肖，不知是何人所畫。
遠處夜市的微光在窗綃上緩緩搖曳，陳光推開通往回廊的門，更加清晰地看見了蓬萊鄉的全貌。
忽而，他心中起意，想要去別處看看，便轉身走出云霄閣，向著更高層而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