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您打算現在出兵征伐極南境么？」鐵斧一向沉穩的面容出現了罕有的激動，「可邪月馬上就要到來了……」

「你覺得無冬城留下多少人，可以應付蜂擁而來的邪獸？」

「這……」他深吸口氣，將激動的神情強行壓下，「如果按照前一年的規模來看，一千人就能守住城牆。」

「所以為了保守起見，留下二千五百名士兵應該是綽綽有餘，更何況新一批預備部隊已經開始招募了，保衛無冬城沒有什麼問題。」羅蘭站起身，走到落地窗邊，「我跟說說極南境的事吧，你應該是最熟悉那裡的人了。」

「是，陛下！」鐵斧行了個軍禮，「極南境大半土地都是黃沙，綠洲順著銀川散布在沙漠以西，九成以上的莫金人都生活在這些綠洲中。最大的綠洲上建有一座城池，也是極南境里唯一的一所城市——鐵砂城。」

「銀川是條河流？」

「它只能算半條河流，」鐵斧解釋道，「大部分時候，它都埋在地底，就像地底冥河一般，露出地面的部分都形成了綠洲，因此莫金人也把它稱作生命之河。」

羅蘭轉過身，好奇道，「它發源自哪裡？我從地圖上看，附近並沒有高山，也沒有湖泊。」

「它源自大海，是海神的恩賜，」鐵斧走到桌前，指著極南境西側與綠地的連接處，「這裡有一處巨大的溶洞，流過的海水不斷往洞中倒灌，站在上面可以感受到腳底都在震顫。」

「你是說，海水就是銀川的源頭？但它明明能孕育綠洲。」

能孕育綠洲，就說明銀川是一條淡水河——海水的鹽分過高，根本無法用於灌溉和飲用，這聽起來完全不合常理。

「大地之母吸收了海水中的鹽分，那一片地區全部泛著白色的鹽末，也把灰堡的綠地隔絕開來。需要用鹽時，只要提一個桶子，去地上舀就行了。」

這算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么？黃沙下的泥土居然過濾了鹽分，還形成了鹽鹼地？羅蘭嘖嘖稱奇，看來除了石油外，他又多了一塊需要採集的資源。

「鐵砂城裡住著多少人？」

「四萬左右。」

「居然比灰堡舊王都還多？」

「陛下，沙民的城市和王國都城並不一樣，」鐵斧笑了笑，「鐵砂城只有一個核心城區，供六個氏族的掌權者居住，再外圍基本就是帳篷或茅草平房，一層層擴建下來，逐漸形成了如今的模樣——只要進入綠洲的範圍，就算是進入了鐵砂城領地。」

「那居住在其他綠洲的莫金人呢？他們數量應該也不少吧？」羅蘭問。人口是能否快速將當地特產轉化為可用資源的關鍵，他不大可能從無冬城調遣大批人手去開採石油，到頭來還得利用本地人為自己效力。

總指揮點點頭，「沒人統計過，但我估計至少有十萬人。」

那麼建立數個開採站和一條運輸線應該是夠了，接下來的問題便是如何控制他們。

「對了，你上次說的神聖決鬥是怎麼回事？莫金人是如何確定統治權的？」

這一次鐵斧的回答十分細緻，差不多說了半個小時，羅蘭才算弄明白了沙民的權力角逐方式。

氏族內部的晉陞先放一邊，對這些崇尚武力的異族人來說，強大的實力是唯一值得信賴的東西。鐵砂城的統治階層通常由六個氏族構成，他們並非萬世一系，而是憑藉自身實力爭奪出來的。不過為了避免各個氏族因爭權奪利而殺得血流成河，導致族群應對外界危險的力量減弱，挑出少部分人作為代表進行決鬥就成了不二的選擇。

久而久之，這個規矩被所有沙民所認同，並且賦予了神聖的意味——無論是常駐鐵砂城的大氏族，還是綠洲里誕生的小氏族，都必須遵守神聖決鬥的結果。任何玷污決鬥的人，必會遭到所有沙民的唾棄。

「難道莫金人最高掌權者就是各族的族長么？」羅蘭不解道，「你們就沒有大酋長之類的人物？」

「大……酋長？」

「就是能一統所有氏族的領導者，類似於灰堡的國王。」

「這個……」鐵斧猶豫了下，「氏族間流傳過一種說法，想要讓所有沙民臣服，只有兩條途徑——一個是得到三神的肯定與祝福，另一個是能為族群開闢出廣闊無際的綠洲，消除遮天蔽日的沙暴，使沙民遠離饑渴與死亡的威脅。」

「三神的肯定……這個要怎麼算？」羅蘭皺眉道。

「在灼火之地向三神獻上相應的祭品即可，分別是主宰大地的鐵甲巨蠍、掌管極南海角的獨角海獸、以及稱霸天空的四翼雄鷹。」鐵斧頓了頓，「這三隻野獸神出鬼沒，奪走了無數人的性命，但從未有人找到過它們的巢穴，誘餌和陷阱更是不起作用——我甚至猜測它們有可能是混合種邪獸，已經擁有了最基本的智慧。」

兩個條件都不好實現，特別是第二種，能讓沙漠長出綠洲，差不多已接近神明之力了。羅蘭不由得陷入了沉思，如果只是讓迴音重登族長之位，報五年前的陷害之仇，對統合整個極南境也沒有多大的幫助。雖然六個氏族地位有別，卻並沒有直接的從屬關係，更別那些散落在綠洲里的沙民了。得想一個辦法，讓自己成為莫金族的大酋長才行。

另外神聖決鬥也是必須考慮的事情，第一軍或許能摧枯拉朽般的擊敗鐵砂城衛隊，但想要讓沙民自覺服從統治，恐怕就沒那麼容易了。

最合適的方法，還是利用莫金族自己定下的規矩來實現吞併計劃。

「決鬥時能邀請外族的人上場嗎？」

「這一點沒有問題，」鐵斧肯定道，「我是一名混血兒，但依然可以代替傲沙氏族參加決鬥。事實上，勇猛的角鬥士常會受到各大氏族的歡迎，這也是小氏族翻身的唯一希望——後代里若能出現三四名勇者，就有希望在神聖決鬥中拿下一個較好的名次。」

「是么？」羅蘭微微一笑，「既然是這樣就好辦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