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對。
陸璣麵頰更紅,連忙後退兩步拉開距離:“錦兒!”
雖是嗬斥,卻半點兒也不凶狠,更像是無奈的寵溺。
謝南錦大大方方地笑了起來:“陸郎,人活百年也不過白駒過隙,禮法什麼的都是浮雲。珍惜當下及時行樂,這般活著纔有意思呢。”
少女爽快瀟灑。
卻叫陸璣羞窘不已。
他自幼循規蹈矩,做不來任性的事。
便是婚前親吻,也覺逾矩。
他隻得叮囑謝南錦莫要亂跑,這纔去車隊前麵安撫其他人。
隨著時間流逝,四周的迷霧越來越濃。
就在眾人等得不耐煩時,寂靜的樹林深處,突然傳來熱熱鬨鬨的喜樂聲,似有其他的迎親隊伍敲鑼打鼓地經過。
熱鬨聲越來越近。
謝南錦挑開窗簾,隔著茫茫迷霧,隻隱約瞧見幾抹硃紅顏色。
她眯了眯眼。
下一刻,四麵八方狂風驟起,迎親隊伍舉著的牌匾、彩旗等物被颳得七零八落,就連駿馬也不安地抬起前蹄,噴出暴躁的響鼻聲。
風聲呼嘯著穿過樹林。
隨著風勢越來越大,整座樹林宛如群魔亂舞婆娑作響,兩支迎親隊伍狼狽地撞在一處,箱籠、轎輦各自翻倒在地,就連轎伕都險些被捲上天去!
“公子!”
小廝們驚呼著尋找陸璣的蹤影。
混亂之中,陸璣匆匆往花轎旁摸索:“錦兒!”
謝南錦端坐轎中,冷靜的過分。
遮麵的紅紗團扇早已放下,她手持寶劍,盯著麵前的轎簾,像是隨時準備應對危險。
四麵八方的喊叫聲中,花轎忽然被人抬起。
轎伕像是擅長輕功,翻轉騰挪之間帶著花轎悄然離開原地,沿著樹林深處的溪水,朝城郊方向疾奔而去。
風聲鶴唳。
謝南錦仍舊端坐著,指腹輕輕摩挲劍柄唇。
她鎮靜的不似常人,像是一切都在算計之內。
樹林裡的迷霧漸漸散去。
陸璣瞧見遠處落下的花轎,匆忙上前。
他掀開轎簾,轎子裡空空如也,根本冇有謝南錦的蹤影。
他後知後覺,原來剛剛撞見的迎親隊伍隻是個幌子。
有人刻意劫持他的錦兒,卻不知是為何……
腦海中,莫名浮現出崔淩人、薛小滿和鄭翡她們。
陸璣冇來由地感到一陣脊背發寒,他臉色難看至極:“快去請蕭郡公!”
此時,謝南錦乘坐的花轎依舊飛快地穿梭在青山綠水之間,不知過了多久,才終於在山脈深處停下。
花轎停得很穩。
抬轎的那群仆從像是突然之間消失不見,隻餘下空山鳥寂聲。
謝南錦握著寶劍的手悄然收緊。
不知過了多久,外麵突然響起陰柔尖細的聲音:“請姑娘下轎吧?”
剛纔還十分安靜的山穀裡,突然響起鋪天蓋地的怪笑聲,像是花轎外麵圍著無數垂涎欲滴的惡鬼。
謝南錦抬手。
寬袖滑落,纖白的指尖試探性地挑開轎簾。
掀開簾幕的刹那,無數箭矢射向花轎!
身穿緋衣的窈窕身影,從花轎裡一躍而出。
無數箭矢射在她身上,鮮血像是盛開在半空中的牡丹,血線割碎碧藍的天空,隨著泣血的杜鵑聲,繪製成令人心碎的風景。
花轎外麵,圍站著無數白衣人。
他們戴著雪白的兜帽,滿眼期待地觀賞被殺戮的美人。
正在他們歡呼雀躍時——
隨著那美人重重砸落在地,另一道緋色身影躍出花轎。
長劍出鞘,劍光照亮了謝南錦明豔囂張的麵龐。
寬袖和裙裾在風中熱烈翻飛,她倨傲地掃視所有人:“我倒要瞧瞧,害死崔淩人她們的幕後凶手,究竟是誰!”
話音落地,劍光如雪,瞬間襲向那群白衣信徒!
信徒們倉皇失措,一邊四處逃竄,一邊好奇地望向地麵。
倒在血泊裡的美人,頂著一張如花蛇般嫵媚的臉,分明就是蜀國王妃白東珠!
他們被算計了!
……
“再快些!”
樹林裡。
馬車正朝前疾馳,裴道珠卻還是忍不住催促轎伕。
她蹙著眉尖捲起窗簾,馬車外麵是一片幽寂的樹林,她想不明白迎親隊伍怎麼會經過這種鬼地方。
而且趕了這麼久的路,她竟然還冇追上謝姐姐他們。
馬車顛簸得厲害。
裴道珠一手捧著金鎖項圈,一手扶住車廂壁,眉頭蹙得更深:“你確定他們是從這條路走的?”
無人回答。
裴道珠心底浮現出不妙的預感。
她咬了咬唇瓣,大著膽子伸手掀開車簾。
駕車的馬伕,不知何時被長矛貫穿心臟,竟是死在了車前!
裴道珠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隨著車輪軋過石塊,馬車劇烈顛簸了一下,她狼狽地跌坐在車中。
車廂頂部傳來怪笑:“神女,彆來無恙啊……”
裴道珠的瞳孔微微縮小。
神女……
車頂上的刺客……
是花神教的人?!
他們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來不及思考,裴道珠迅速把金鎖揣進懷裡,又從懷袖深處摸出一把小巧鋒利的匕首。
自打花神節那日,她被莫名其妙劫持獻祭之後,就總愛居安思危,每每外出都會在懷袖裡備上一把匕首。
冇想到,今日竟叫她有用上的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