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佑一時隔兩個多月，又折返回了這一個熟悉的地方，突然想起來自己碰到的一個小丑，一個很落魄的小丑，倒是讓他挺有興趣的。

雖然對於唐佑一來說，只是一個小插曲，也只是因為回到了故地，觸景生情罷了。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沒有看見那個熟悉的身影，卻有一種很在意的感覺。

因為唐佑一覺得，那真的是一個很有趣的人，而且所作所為都能讓他投過感興趣的注意力。

畢竟當時，那真的是一個很落魄的小丑，甚至溫飽都是問題，據他了解，好像飯都吃不起。

但是面對唐佑一的施捨，他又有一個身為藝術家的傲骨，就算寧願餓著肚子，都沒有接受唐佑一給予的，唾手可得的施捨，就這樣離去了。

這是一種非常難得的情況，起碼唐佑一捫心自問，如果換做是他陷入了同樣的情況，他是做不出這麼有原則的事情的。

唐佑一覺得，自己會和大多數人一樣，考慮的是明天會不會因為飢餓，橫死在街頭。

可是現在看來，他並沒有看見那道熟悉的身影。

難道那個小丑堅持了幾年之後，終於離開了？是放棄了自己所愛的事業，為現實的壓力和麵包帶來的飽腹感折服了？

也一臉疑惑的等待著唐佑一，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一直到一輛機場的智能人工清掃車開啟著掃地轉盤開過的時候，唐佑一才是將目光從椅子上挪開了。

那是一個老爺子，穿著蔚藍色的機場工作服，戴著工牌，衣服上滿是污漬，老爺子咧開嘴角笑的時候，一口黃牙沒有絲毫掩飾。

「嘿，兩個亞裔小夥子，讓一讓，不要擋住我的路，清掃車要過去了。」

「嗯？」唐佑一想起來了，這老爺子，就是和自己解答過希斯米勒小丑的那個地勤。

還是差不多的場景啊，只能說，讓人有種很熟悉的感覺吧。

唐佑一這時候興趣起來了，他是個一旦起了興緻就喜歡刨根問底的人，畢竟是音樂人，藝術工作者，探究慾望是很強的。

於是唐佑一非但沒有第一時間讓開位置和道路，反而是從兜里掏出了一包中華香煙，拆開一支遞給了老爺子，語氣平和的微笑問道：「您好，親愛的老先生，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當然，唐佑一本人是不抽煙的，但是他在社會沖刷之下待久了，也漸漸學會了很多東西，其中就有身上常備一包煙這一項。

雖然這玩意兒誰都知道會害死人，但是在現在的社會上，『癮品』當然還是社交名利場上的重要物件。

「喲，華夏香煙啊，謝謝你啊，親愛的客人，這可是難得的新鮮玩意兒。」

老爺子剛剛還一副臭臉，就跟所有人都欠了他幾百萬歐元似的，但是一接過香煙，再看看兩個小年輕身邊跟著的虎視眈眈，臉上寫滿了無敵的壯漢保鏢，不用腦袋想都能知道這兩個小年輕肯定不簡單...起碼其中一個肯定不簡單。

成年人的社會就是這麼現實，於是，這一刻老爺子笑的十分開心，也十分友善：「得，你們問吧。」

唐佑一笑了笑：「是這樣的，我想問的事情很簡單，就是....前段時間來的時候，這裡不是還有一個小丑嗎？怎麼這次不在了，難道那個小丑離開這裡了？」

這才是唐佑一最感興趣的事情，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對一個素昧平生的小丑這麼感興趣。

可能是因為對方拒絕了他的幾萬歐元？

也許吧....

老爺子則是迫不及待的點燃了來自異國的香煙，想嘗試一下不同的口味，倒也渾不在意，反而眼神中有著弄弄的不屑：「原來是他啊，嗤，機場這邊下了禁令了唄，現在這邊不讓演出了，所以他就很久都沒來過了，而且，他好像出了點麻煩。

嘿，小夥子，那不過是一個沒有出息的滑稽演員罷了，一輩子都沒有什麼出息，自己的妻子生了重病都可沒有錢給她治療，在意他幹什麼。」

或許這就是世界和人生吧，同是底層，大家都沒有所謂的同理心和同情心，反而是對於另一個過的不如自己的人投去了厭惡和輕視的眼神，再把自己的地位和人格劃清界限，強調一下別人不如自己的一些東西。

卻沒有人看見過，那一個他們鄙視當中，認為不如自己的那個人，卻可以為了他人考慮，而拒絕了可以改變自身命運的致命性誘惑，還有近乎偏執的，為了夢想去追求的心態和理念。

或者換種說法，這也許就是，人們容不下比自己要更與眾不同的人吧？在大多數人看來，大家都是一樣的人，憑什麼你就和別人不一樣，你這就是異端。

但是有時候，一個層次的理念就是另一個層面的東西了，唐佑一永遠不會去說什麼。

他只是微笑了一下，毫不在意的問道：「那您能不能和我透露一下，希斯米勒先生的所在呢？我這邊可以額外付給您一些報酬。」

說著說著，唐佑一從自己的錢包之中拿出了幾張大鈔。

老爺子當即大喜，把鈔票接了過去，隨後臉色也鬆了很多，咳嗽一聲「咳....其實啊，那傢伙也是個可憐人，人嘛，還是不錯的，那麼...既然您都這樣說了，我也不好意思拒絕，畢竟您也是我們機場的客人不是？」

老頭子指了一條路：「喏，沿著這條路直走一公里，你會看見一個貧民社區，你要找的人就住在那裡。」

歐美國家和華夏的體系不一樣，雖然機場這種設施都是建立在郊區周邊，但是歐美的城市，其實貧富差距很懸殊，他們那裡的窮人其實過的很不好，可能郊區裡面也很繁華，但是那種繁華，卻和先進典雅的市中心不一樣。

「好，謝謝。」唐佑一道謝。

隨後，在目送清掃車離去之後，他看了看，事宜道：「飛機起飛還有七個小時，走，我帶你去見一個很有意思的人。」

「你在搞什麼？」雖然也滿心疑惑，但是時間也不急，倒也沒什麼異議，就跟上了。

唐佑一沒有說話，只是順著老爺子指的路走了過去。

(感謝書友打賞：書友20200312131814942的兩萬幣，向天狼的加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