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玉，」從審訊室出來之後，苗英開誠布公地道出了自己的疑惑，「你問了半天，都是在轉著圈兒的老生常談，你到底怎麼想的，不會是純粹為了浪費時間吧？」

「怎麼會？」趙玉舔著臉說，「我問得多專業？」

「我看得出來，你有意思想要拉林美鳳一把！」苗英正色說道，「可是，你問的那些問題，卻沒有半點兒證詞效力，你明不明白？沒有確實的證據，林美鳳仍然還是謀殺簡文莉的嫌疑人！」

「苗隊長！」趙玉忽然對苗英正經說道，「你嘴上說要證據，但是我看得出來，你跟我的想法是一致的！如果你不想幫林美鳳一把，你也不會大半夜把我喊來！」

「所以我才後悔了！」苗英的反應亦是神速，「要不是我非要把你大半夜喊來，我也不會被你吐了一身！我總懷疑，如果有前世的話，我是不是你的殺父仇人？」

雖然嘔吐的時候，趙玉迷迷糊糊的，但是通過後來的慢慢梳理，他已經想起了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於是出言解釋：

「這個實在抱歉了，這一次，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喝了太多酒，然後又坐車，然後又著急上火的，然後……」

「好了，咱們還是先說正事吧！」苗英不耐煩地打斷道，「我們的案子怎麼辦？是我現在就去寫結案報告，還是……」

「不行，絕對不行！」趙玉忙說，「我現在已經確實查清楚了，劉鵬飛和林美鳳都不是殺死簡文莉的兇手，真兇肯定另有其人！」

「那只是你的主觀臆斷，雖然口供和記錄不一致，但是林美鳳已經認罪了！」苗英否定。

「你剛才都看到了！」趙玉略顯激動地說，「林美鳳自己都無法確定，她捅刀子的時候，簡文莉到底死沒死！我們必須得把它查個水落石出才行！」

看到趙玉如此激動，苗英認真地看了看他，緘默不語，不置可否。但是，她那犀利的眼神里，卻閃爍著一種深邃而睿智的光。

驀然間，趙玉好像能夠與苗英產生某種共鳴似的，他可以感覺得出，苗英和他的想法應該是一模一樣的。

「趙玉，」苗英左右看了看，當即把趙玉拉到無人之處，這才鄭重其事地對他說道，「我想，作為師姐前輩，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根據現在的情況來看，你必須要明白一些事情！」

哦？

趙玉納悶，不知苗英這麼神神秘秘的，到底想要說些什麼？

「如果……現在把案子結了，」苗英認真言道，「咱們兩個會得到無盡的好處，獎金，嘉獎，記功，等等等等……

「可是，如果咱們不結案，你可知道，咱倆將要面對的，是什麼嗎？」

「哦？」

趙玉還真是沒有想過這一層，他不過是個剛轉正的新人，自然不會了解太多！

「雞飛蛋打，可能是最好的結果呢！」苗英像個老江湖一般，諄諄教導道，「不結案，就意味著工作沒有完成，兇手仍然逍遙法外。你想一想，當這起交換殺人案傳到外界之後，會出現什麼情況？是不是一場軒然大波？

「首先來說，簡文莉的家屬……會怎麼想？時隔10年，如今案子重新翻起，簡文莉的家屬能夠無動於衷嗎？他們會重新向警隊施加壓力，煽*動輿論，到時候，如果真兇找到了，那什麼都別說；可要是找不到，咱們的簍子可就捅大了！

「其次再說，案子不結，你我的領導會怎麼看？雖然咱們已經很努力，很接近事實真相了，可是領導會認同你嗎？在他們眼裡，案子不結，我們之前的努力，就全都是白費的，懂不懂？到時候，咱們不但得不到好處，反而會惹來一身腥！」

哇！

趙玉暗自驚嘆，看向苗英的眼神，已然變成了仰視。真沒想到，苗英看上去年紀輕輕的，卻是一位舊曆沙場的老江湖。

「最後再說，」苗英的教導還在繼續，「那些當年負責此案的刑警，咱們現在去翻這些當年的老案，對他們來說，已經是一個不小的打擊了！

「如果咱們翻完之後仍然沒有結案，這可不只是成為他們笑柄的問題，要知道，那些人現在多為警隊高層，一旦抓住咱們什麼把柄，後果可是不堪設想……」

嘖嘖……

趙玉暗自搖頭，真想不到，看上去一件普普通通的案子，居然會牽扯到這麼東西？由此來看，偵查年代久遠的未結案件，還真是一件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這個該死的劉長虎，居然把老子安排到這麼一個倒灶的地方，真是太惡毒了！以後，我得好好打擊報復他才好！

「趙玉，」苗英語重心長，頗有大姐風範，「你身在未結案件小組，我想，你應該知道，調查一件沉年積案到底有多難吧？如果咱們決心繼續查下去，那麼等於一切都得從頭再來！這個難度，你應該想象得到！自討苦吃，費力不討好！」

聽到此話，趙玉自然表示理解。自打調組以來，他的確深有感觸，調查未結案件，真不是一般的難！

「喏，該說的，我可都告訴你了！」苗英言道，「那麼……我現在想徵求一下你的意見，簡文莉一案，咱們結還是不結？」

「不結！絕對不能結！」讓苗英意外的是，趙玉竟然毫不猶豫地說道，「做人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案子不查清楚，怎麼能草草結案？再說，林美鳳真的是冤枉的，咱們不能冤枉好人吧？苗隊長，你放心，得罪人乃是我的家常便飯，就算把人都得罪光了，我也要把真相——查出來！！」

趙玉的回答，雖然算不上慷慨激昂，卻也是擲地有聲。

根據以往對趙玉的了解，苗英本以為趙玉會輕易妥協，可她怎麼也想不到，趙玉竟然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是如此，苗英禁不住怔了一下，看向趙玉的眼神，再度發生了巨大的轉變。

「不過……」趙玉緊接著又跟了一句，卻是讓苗英差點兒摔倒。趙玉說，「不過話說回來，反正我的殘殺案已經結了，而簡文莉案歸你管，所以查就查吧，查好了，咱倆都有好處；查不好，反正有你苗隊長兜著……」

我去……苗英在心裡罵道：死趙玉，真是爛泥扶不上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