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昏暗的審訊室內，戴上了老花鏡的雲朵兒趴在一張桌子上，正在用心地寫畫著什麼。

「這裡……有座白色的小橋，是石頭造的，汽車能從橋上經過……」她一邊畫著，一邊向旁邊的吳秀敏介紹，「我記得，從小橋往北開了五六分鐘，然後就從右手邊的林子里動了手……

「我真的……記不清那個女孩叫什麼名字了，好像名字里有個莎字，還有，她是一名導遊員，她是我們給金海市拍攝的旅遊宣傳片中的女演員……

「殺完人之後，我就把她埋在了那片林子之中，那裡有一棵樹榦歪斜的松樹……

「……

「埋吳傲珊的地方，在海蘭市以西的深山之中，那裡有座不算大的媽祖廟，媽祖廟再往西200多米，那裡有一塊窪地……

「……

「穆子璇是一名業餘攝影師，我把她埋在了安鄉市婦幼保健醫院後面的林子里，那裡沒有明顯的標誌物，我不知道，還能不能找到具體的位置……

「……」

「不過，曹樂嬌的屍體，恐怕你們找不到了……」當那種冰冷與不屑的氣焰消失之後，雲朵兒盡顯蒼老，彷彿一夜垂暮，變成了一個耄耋老人。她目光頹然，嘴角顫動著說道，「我把她埋在了粵州省會的一片荒地之中，但那片荒地，現在已經變成了粵州的金融中心大廈……」

就在雲朵兒交代埋屍地點的同一時刻，趙玉和苗英、崔麗珠正坐在一輛由西江直達首都京州的高鐵列車上。

由於雲朵兒的認罪情況十分重要，所以首都警廳也是破例把審訊視頻實時傳送到了趙玉的手機上，讓他能在第一時間掌握案情進展。

「哇……」當看到雲朵兒的罪行交代之後，崔麗珠撅嘴說道，「這樣的話，我們是不是得馬上跟粵州警方聯繫一下？

「不管怎麼樣，我們也得把曹樂嬌找到啊……」

「噓……」苗英看了看周圍，儘管這裡是頭等艙，但畢竟不是包廂，旁邊還是有著不少乘客。她小聲向崔麗珠叮囑道，「小點兒聲！」

「嗯……」崔麗珠抿了抿嘴，又向趙玉問道，「老大，我不明白，當雲朵兒知道，我們從魏琪琪的牙齒裡面找到了她的DNA之後，她為什麼就徹底崩潰了呢？

「我之前還擔心，她會繼續狡辯！比如……」崔麗珠壓低聲音說道，「她可以撒個謊，說是自己之前和魏琪琪發生過衝突，魏琪琪咬了她！

「但是魏琪琪的綁架和死亡，卻和自己無關？

「那樣一來，我們豈不還是拿她沒有辦法？」

「你這個問題問得很好，」趙玉毫無表情地說道，「我也納著悶呢！」

「別鬧……」崔麗珠眯起眼睛，「你的眼神早就把你出賣了！」

「小崔啊，」苗英又看了看四周，待發現無人注意他們之後，這才低聲說道，「魏琪琪的牙齒里發現了雲朵兒的DNA，說明她們兩個有著直接聯繫，這樣就把我們的整個證據鏈連接了起來！

「將來作為呈堂證物的話，就算雲朵兒矢口狡辯，拒不承認，也已經沒有用了！通過完整的證據鏈，法庭最終一樣會宣判雲朵兒有罪的。

「雲朵兒必然明白這個道理，所以才放棄了抵抗！」

「沒錯！」趙玉附和道，「我們這一步算是走對了！我早就意識到，對於雲朵兒的審訊，我們絕對不能像以前那樣設計設套，弄虛作假。

「只有我們找到實打實的證據，才能徹底摧垮這個聰明狡猾的女人。

「小崔啊，你現在反過來想一下，」趙玉指著手機屏幕上的雲朵兒說道，「當我們把從魏琪琪身上的發現告訴雲朵兒的時候，雲朵兒的心裡是非常清楚的。

「她知道魏琪琪埋在了什麼地方，也知道魏琪琪當初咬過她一口，所以，她也知道，我們不可能騙她！

「我想，她一直擔心的，應該就是這一點。

「只不過，由於年代久遠，她仍然心存著僥倖。一來，認為我們找不到魏琪琪的屍體；二來，認為就算找到屍體，也不見得還能找到證據。

「但是……」趙玉玩味一笑，「這兩個僥倖，恰恰都被我們否定了，她也就失去了再堅持下去的意義。

「或許……」他仰起頭嘆了一聲，說道，「對於雲朵兒來說，這就是一場賭博！她或許早就做好了準備，只要我們查不到魏琪琪咬了她一口，那她就繼續抵抗下去。

「反之，則乾脆認罪交代……」

「所以，如果我們作假，她立刻就會察覺，那樣反而會壞了大事！」

「哦……」崔麗珠說道，「原來，這裡面也有心理戰術啊！我真是太佩服你了，老大！審時度勢，對於不同的罪犯，使用不同的方法，太牛逼了！

「你簡直就是天生的混……哦不，天生的神探啊！」

「說什麼呢！」趙玉正色說道，「一個『天生的神探』就把我打發了？你這馬屁拍得也太遜了吧？晃動宇宙，顛倒乾坤什麼的，都還沒說了吧？繼續繼續……」

「……」崔麗珠眯眼鄙視。

「不過……」這時，苗英忽然說話了，「我們也是夠幸運的！聽法醫們說，在那種糟糕的環境下，雲朵兒的信息能從魏琪琪的牙齒中保存下來，絕對是一個奇迹，概率實在是太小了！」

「是呢！」崔麗珠附和道，「屍骨長期浸泡在水中，竟然沒有把證據毀掉，實在是太幸運了！

「我想，正是因為這種幾率太小，所以雲朵兒才會有恃無恐的吧？」

「張培培跟我談過了，」趙玉說道，「魏琪琪的確是個勇敢的姑娘，她當初咬雲朵兒的那一口，可是不簡單，那一口肯定咬得雲朵兒刻骨銘心！

「血液殘留不僅僅滲到了牙縫裡面，而且還滲到了魏琪琪的牙齒蟲洞裡面！雖然屍骨長期浸泡在水中，但因為壓力的緣故，泥水始終沒有影響到雲朵兒的血液殘留物……

「我想，這就是我經常說的，不是不報，只是時候未到吧？」趙玉悵然嘆道，「犯過罪的，遲早要還！只在早晚……」

「對，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崔麗珠說道，「這句話，也是趙大神探經常掛在嘴邊的！」

「噓……」由於崔麗珠的聲音過高，苗英再次出言提醒。

這個時候，在趙玉的手機視頻中，雲朵兒已經做完了關於埋屍地點的供述，開始從頭交代她所犯下的罪行。

趙玉三人再不說話，全都全神貫注地看向了手機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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