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戰家早已經搬到了市區的南苑小區別墅里了，但西縣還是根據地，李建國夫婦經常跑回來，香江小區那一套房子也都沒有出租出去，他們夫婦認為縣裡怎麼也要有一個落腳的地方。

經常跑回來幹什麼呢？

開了一家專營魚仔湯的小飯館搞起了個體戶，十塊錢一份有魚有湯，備受周遭街坊鄰居年輕務工者這些群體的歡迎。每天就做中午這一餐，一開始夫妻倆忙活，生意越來越好后把七大姑八大姨招來了，去年把隔壁賣西式快餐的鋪面也盤了過來面積擴大了兩倍有餘，高峰期還是不夠用，直接邊上空地支個大帳篷擺七八張小桌子勉強夠用。

李戰去看了一天驚訝地發現這麼一個不起眼的專營魚仔湯飯的小飯館竟有七八千元的銷售額，這意味著有大約一千人次就餐，而這僅僅是只做午餐的情況下。

粗粗算了算，老爹這個小飯館的收入比他開飛機的高多了。哪怕刨去各種成本，一天下來也能賺個千把塊，單算工作日一個月盈利二三萬元錢，比新飛行員的都多。

「我說誰給你的勇氣呢，原來是有這麼大一攤子了。」李戰笑著對換下了工作服穿了白襯衣黑西褲夾了個黑皮包大頭皮鞋鋥亮的老爹說。

李建國不無得意地看了看已經開始忙碌起來的飯館，上面的店名倒是大氣得很——建國飯店。可是加上底下那一溜小字就是公路邊「有家飯店」的既視感了，但見那小字這麼寫的：各式魚仔湯、沙姜雞湯、蔥頭牛肉湯。

又一天了，上午九點的此時飯館廚房已經忙碌起來，那利索勁兒有部隊炊事班的樣子，更像親朋好友來做客而忙碌起來的農村家庭廚房。

指了指嶄新的慶鈴皮卡，李建國讓李戰上車，自己則鑽進了駕駛座，一邊一絲不苟地做開車前的準備工作一邊說，「詹局長說思路改變出路這話是一點沒錯。這個飯館投資不過萬把塊錢，主要是店鋪的租金。這才多久，不到兩年的時間我的這些設備和桌椅是換了一茬又一茬，為政府解決了七八個就業指標，解決了居住在這一片的外來務工人員的午間就餐問題……」

「爸，就咱父子倆的時候就別打官腔了啊，你不就是交警隊的安全運輸監督員呢嗎，社會兼職啊可不是正式職務。」李戰笑著說道，繫上安全帶，哪怕坐的是後排。

李建國神情嚴肅地發動車子掛擋慢慢松離合護著剎車穩穩的起步開了出去，說，「安全運輸監督員責任重大，是縣交通局對我的信任，在其位謀其政……」

有實業了，五十多歲人也學了駕照購置了客貨兩用

「不是你解決了七八個就業指標，那都什麼指標啊，不都是姑姑姑父表哥表姐他們呢嗎，我可聽說了他們家裡的農活也沒落下，算什麼就業指標啊。」李戰笑著打斷老爹的話。

幾個親戚里除了兩位全職的其餘的全是零工，一個月拿一千塊錢家裡生產什麼都沒落下。要知道這年月全職工人薪水也就一千四五。

李建國義正詞嚴地說，「我不管他們就要將他們推向社會，就是在給政府增添壓力。」

「好好好厲害厲害。」李戰感覺自己這科班出身的政工專業的軍事幹部有些講不過老爹了，回到家才知道，老爹有個電話本，裡面記的是所有來家裡探望的局長主任科長啊這些人的電話，李戰昨晚翻了一下有好幾十位，而且居然有當地軍分區、武裝部甚至二師領導的電話，這讓李戰哭笑不得。

他換了個話題，「爸，要按照縣建築公司給你打的預算兩千萬，你知道兩千萬什麼概念嗎？」

「知道。」李建國駕車很快上了前往市區的國道，不過十幾公里，片刻就能到工地。

他說，「縣建築公司墊資，銀行給貸款，你給我幾十萬啟動資金就行，你要是沒有我把縣裡的房子抵押了貸點。」

李戰哭笑不得，「不是不給，幾十萬算什麼啊。就是，您不覺得二千萬是天文數字嗎？出點問題那可是大事。」

「你以為我沒考慮過嗎？」李建國嚴肅地說，「銀行給地皮估價是五百萬，分三期給放貸一千五百萬，建到第三期我資金開始回籠了，縣建築公司的墊資就可以先還了。退一萬步說就算工程全崩了，那塊地也差不多夠賠的了。」

李戰還是有些擔心，說，「要不別要縣建築公司墊資了，我想辦法湊一湊，把第一期工程啟動了交房了回籠了部分資金再搞第二期。」

昨晚仔細研究了全套設計圖，李戰發現縣建築公司還是有些高手的，他專門找了戰友打聽聯繫了省級建築設計院的人，都對他們家那個命名為藍天花園的住宅小區的總體設計、詳細設計等給了很高評價。

可是讓李戰哭笑不得的是藍天花園根本不是正規房地產項目，就是城中村的自建房產，目標客戶群是城中村的村民們，部分留下用於出租。這又是一個不大不小的隱患，李戰昨晚也和他老爹討論過了，老爹表示會在第一期建成之前把全套的手續證件辦下來，搞成正規房地產小區那個樣式。對購買者來說就是有無房產證的區別。

讓李戰詫異的是城中村裡的村民們根本不在乎！

那是我們村祖宗留下的地我自己建房子怎麼了我買別人在我們自己村裡地建的房子我要什麼證！

要知道有房產證的起碼貴兩倍以上。

村民們都鬼精鬼精的。

李建國說，「是他們要求墊資的，我不答應還不行。」

「什麼？」李戰懷疑自己聽錯了。

李建國說，「縣建築公司一定要墊資，開始做第二期付第一期的工程款，這麼順序往下推，第三期做完一年之內付清尾款。」

「還有這好事？這不對這不對，天上只會掉飛機不會掉餡餅，這裡面肯定有問題。」李戰頓時警惕起來。

「掉什麼飛機？小心我抽你！」李建國瞪了眼後視鏡，道，「市四建要墊資，西縣城東村的集體建築公司也表示要墊資，來找我的建築公司全部都可以墊資，縣建築公司他不墊資拿不下工程啊。」

李戰愣住了，頓時哭笑不得，「原來是這麼回事啊，上趕著送錢來了。」

「你在部隊不知道，零八年經濟危機后做生意的日子都不好過，縣建築公司都大半年沒發工資了。你看看現在除了基建工程哪裡還有多少工地開工。縣建築公司要拿咱們家的工程，副縣長專門來找我說了，父母官的面子不好駁了，加上縣建築公司實力口碑也不錯，都是墊資，給誰干都是干。否則我是傾向於市四建公司的，畢竟是大公司。」李建國說。

李戰奇怪問道，「他們都發不起工資了哪來錢墊資？」

「縣裡協調信用社給他們了一筆款子，有了工程拿款子就好說很多了。再說了，工程材料也不是現結算的，除了工資其他的都可以延後付款，有的拖你一年半載都正常。」李建國說。

李戰感慨著說，「地方上真複雜啊。」

片刻後到了城中村了，他們家那塊地就是好幾塊宅基地拼接起來的，正好在村的中間靠南邊的位置，地勢較高，很是不錯。而這個城中村的地理位置呢暫時還看不出什麼來，可是從整個市區的布局來看，城中村的地理位置就很叼了。

說是城中村其實是架在新老城區之間的一個村子，所在的這一塊很多年前建成了開發區，還是國家級的經濟技術開發區，因為種種原因開發區沒有搞起來，十幾年來還是老樣子。

可是未來城區發展起來那不得了了，架在新老城區之間的開發區絕對會變成寸金寸土的新區，別說工業用地了，恐怕住宅用地都不夠用。南港市區常駐人口可是百萬量級的，而且極少外來人口。

這以後要是拆遷了……

李戰都有些不敢想象了，會成億萬富豪嗎？

到那天飛機也不開了每天一大早就踩著個人體拖穿個白背心短褲頭背著手上菜市場轉悠為五毛錢的菜金和小攤小販討價還價爭個面紅耳赤豈不樂哉？

「董事長來了。」

「董事長好啊。」

李戰正左右找人呢，卻發現他老得一本正經的抬手示意了一下沉穩地嗯了一聲算是回應。

打招呼的都是五六十歲的中老年人，一看穿著就是村裡的人，有的提著水煙筒有的提著一升容量的茶杯還有的捧著很大的飯碗一邊扒拉著一邊笑著說話。

李建國停下腳步朝李戰招了招手，「來認識一下，這位是我大兒子，李戰，在部隊開飛機的。」

「叔叔阿姨們中午好，我是空軍飛行員。」李戰乖乖的問好。

「小董事長啊，你好你好啊！」

「小夥子很帥啊長得跟明星一樣有女朋友了嗎？」

「開飛機很賺錢啊一個月幾十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