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書記，小子何德何能，豈能當秦飛的發展顧問。鄭主任說我是顧問，不過是玩笑話。”謝凱把口中的肉艱難咽下去。

    剛才孫道乾的一句話，讓他差點噎著。

    鄭宇成不靠譜，說得過去。

    秦飛的這些領導，又撞了哪門子邪了？

    “謝凱同志，我們非常看好你，條件隨便提，你在404干啥，在咱們這也干啥就行了。”孫道乾笑呵呵地說道。

    鄭宇成看著孫道乾一臉的不屑。

    挖墻腳那是他鄭主任的拿手本事，秦飛這樣連鋤頭都沒有摸熟的，挖墻角挖到了他404，而且還想挖最重要的承重墻角，這不是開玩笑么。

    為了留住謝凱，鄭宇成等人付出的代價可不小。

    各種人情賣出去，前前后后給了三十萬現金，現在太湖邊上的那個漁家樂項目正按謝凱的想法打造，初步預算出來，二十萬根本就不夠！

    這些謝凱并不在意。

    404還有謝凱父母，更有謝凱的白菜。

    即使如此，鄭宇成都沒把握在讓謝凱在大學畢業之后回到404，怎么可能輕易讓秦飛挖走。

    “孫書記，我現在的任務就是學習。這不，兩天前才期末考試呢。以后參加工作了，貴公司如果愿意給我留個飯碗，我想我會非常高興的。”謝凱沒有任何猶豫就拒絕了。

    簡直在開玩笑。

    404一家單位就讓他整天忙的腳不沾地，再幫著秦飛搞經濟，這得要了小命不可。

    自家白菜都沒空去盯著。

    “孫書記，小謝確實還在上學，眼前的當務之急，是努力學習，天天向上，考一個好大學。”見孫道乾還想說什么，鄭宇成趕緊阻止了。

    他的意思很明白，人家還是一個高中生，你們好意思不？

    “這又不影響他學習，沒事兒就來秦飛玩玩兒多好，到時候讓他們教你開飛機。”蘇興國也對謝凱進行說服。

    “我們運十大飛機難道比你們運八差？”鄭宇成不爽了。

    運八這樣的小飛機，能跟運十比？

    “我們可以搞到戰斗機，你們能么？”孫道乾更是不屑。

    這玩意兒，鄭宇成絕對搞不到。

    “各位首長，感謝大家的厚愛，我跟著鄭主任只是出來看看外面世界。我現在不過高二，大學畢業還有五年多時間呢。現在說工作的事，太早了一些……”謝凱見雙方各種許諾，苦笑著站了起來。

    按理，這個年代的領導們不至于對人才如此渴求。

    以前他根本就沒聽說過這樣的事。

    國企論資排輩是非常厲害的，有能力沒關系，無法討好領導不被重用，才是正常的。

    否則，以他的能力，也不至于四十多還是一名老油子技術人員。

    謝凱哪知道，普遍情況確實如此。

    當一個人重要到可以輕易扭轉局勢時，任何領導都會不計成本地把這人弄到自己單位，這不是普通技術人員升職一點就可以解決的。

    工作搞好了，單位效益好了，領導的政績也就有了。

    上級重視起來，簡在帝心，升職什么的都不在話下。

    就如同鄭宇成這樣的，以前基地境況不好，鄭宇成到處求爺爺告奶奶，那種滋味，這個時代的領導們大多數都體會過。

    瞧瞧現在鄭宇成，說話腰桿子完全挺了起來，也不用低聲下氣為百萬的工資去求人，隨時都是豪氣云天，動不動就用錢砸人。

    一切都是謝凱一個人帶來的，資源在那里，沒有善于使用的人，很難把資源整合后變成經費。

    從一開始謝凱冒頭，鄭宇成跟整個管理委員會都在他身上下了重注進行賭博。

    他們賭對了。

    其實，即使賭虧了，也不會讓404比當初過得更差，幾個月沒發工資，沒了那筆錢，還是無法發工資，整個基地活不下去，上級總得解決。

    賭對了，吃香喝辣，不用求人，說話硬氣。

    這些情況，都是謝凱無法理解的。

    這個年代的管理者們，可能因為局限，沒有幾十年改革開放發展的熏陶，眼光不會多好，也會有著論資排輩的想法，但是遇到一個能一個點子就改變局勢的人的時候，一切都不再是問題。

    當然，這只能在小型單位層面上，再高一級，就沒有這樣的可能了。

    聽到謝凱拒絕，孫道乾等人說了不少的好話，謝凱是堅決不同意。

    木秀于林，風必摧之。

    在404怎么折騰都還好，那里面的人單純，大家一心為國防，即使這樣，他爹謝建國都還擔憂著。

    秦飛現在看重他，以后誰能保證？

    無奈之下，謝凱把旁邊一瓶未拆封的西鳳酒包裝拆開，擰開瓶蓋，把自己面前能裝三兩白酒的玻璃杯倒了一大杯。

    端起來，對著秦飛的一眾領導說道，“感謝諸位首長厚愛，小子現在只是一個學生，如果以后大學畢業有機會，肯定會優先考慮……小子先干為敬！”

    說完，一揚脖子，咕嘟咕嘟把酒杯中的酒給灌了下去。

    眾人目瞪口呆。

    坐在謝凱旁邊的歐陽紹修被這突發狀況弄的發蒙，反應過來想要阻止，謝凱已經把杯里的白酒全干掉了。

    酒一下喉，謝凱的脖子到臉上，瞬間升騰起紅云。

    整個人就這樣軟綿綿地癱倒了下去。

    如此一來，秦飛這干部食堂里便亂了起來。

    “趕緊送醫院，別出事了。”孫道乾也沒想到事情會這樣。

    “他要是出了事兒，我跟你們沒完！”鄭宇成把眾人轟開，親自抱著謝凱，謝凱在隱蔽的地方悄悄拉了拉鄭宇成的衣服，讓他知道自己這是裝的。“你們讓開，他只是喝得太急，醉了，得讓他休息。”

    “老鄭，這事情可不能兒戲，還是送醫院洗胃吧。”蘇興國看著謝凱潮紅的臉，滿臉擔憂。

    喝酒喝出毛病的，不是沒有。

    特別這個年代，很多人為了經費，為了項目，都是在酒桌上拼命地喝。

    會喝一兩喝二兩，這樣朋友夠豪爽！

    會喝二兩喝五兩，這樣同志應培養！

    會喝半斤喝壹斤，這樣哥們最貼心！

    會喝壹斤喝壹桶，考慮提拔當副總！

    會喝壹桶喝壹缸，酒廠廠長讓你當！

    雖然只是一個段子，卻是一些社會情況的真實寫照。

    蘇興國等人，都是了解情況的。

    “沒事，我了解他，今晚上我親自守著，有什么不對馬上送他去醫院。”謝凱裝醉，鄭宇成自然不會讓他去洗胃遭罪。

    “真的能行？”孫道乾后悔，早知道就不該逼得這么急，明知道不可能，非得不停地去說服。

    “他年輕，身體好，解酒快，給他泡杯濃茶……洗胃太遭罪。”鄭宇成一邊說，一邊準備背著謝凱去招待所。

    孫道乾等人無奈，只能如此，也沒人再繼續喝酒。

    “行了，別裝了，他們都走了。”當把謝凱安置好后，已經是半個小時過去了。

    孫道乾等人被鄭宇成催著去準備合同，他在這邊照顧謝凱，等他們走了，鄭宇成才一臉笑意地對一直閉著眼裝醉的謝凱說道。

    謝凱無奈，嘆了一口氣，“白酒真不是好東西，虧得之前吃了不少東西，不然真得醉不可。”

    “你不裝醉，今晚還不知道怎么收場呢。以后少來這邊，他們現在是徹底盯上你了。”鄭宇成臉上滿是無奈。

    自己的寶貝被別人盯上了，想著就鬧心。

    “他們這是何苦？我可不覺得自己真有那么重要。”謝凱無法理解秦飛，“咱們404，當初反正就已經那樣了，你們賭一把，還情有可原。可他們有著軍方的經費。”

    “軍方那點經費，只能吊著餓不死而已。”鄭宇成不屑地說道。

    他現在是真的看不上軍方的撥款了。

    “要想獲得發展，對整個技術裝備進行升級，就必須手中有錢。他們同樣也在搞民品項目，以此來填補經費的不足。”鄭宇成嘆了一口氣，“咱們手中有著數千萬的經費，你覺得這是秘密？他們或許會認為只是煙霧彈，不過遇到你的時候，只要一試探，便知道真實情況了。”

    404手中可自由支配的經費，那絕對是全國任何單位都沒法比的。

    這年頭，他們由于屬于保密軍工單位的特殊地位，不需要交稅。

    “你給秦飛建議的那條生產線，得解決他們多大的難題？只要搞出來了，他們就會成為國內最先進的飛機正常廠，各種重點項目，科研經費，都會向他們傾斜。”鄭宇成認真地說道。

    國家戰略重心雖然全面向著經濟建設傾斜，軍事工業為經濟發展讓步，在重要的核心領域，有限的經費都是好鋼用在刀刃上。

    誰的技術更好，誰的成果更大，項目就給誰，資金就給誰。

    謝凱只是幾句話，秦飛得到的好處大的沒邊。

    孫道乾等人不是傻子，不想把他搞到秦飛才是怪事。

    “都是錢鬧的。如果國家有充足的經費，大家如同以往那樣過日子，哪里至于如此？”鄭宇成嘆了一口氣，“秦飛的管理層顯然也是知道人才的重要性，否則當初也不會有孫道乾跑到首都搶咱們運十團隊的人。”

    對于秦飛管理層的眼光，鄭宇成還是佩服的。

    運十項目還沒有徹底下馬，秦飛就知道去搶人，充實他們面對技術實力。

    “我們也必須得加快一些項目優秀人才的爭奪。以后各個單位的競爭，將會更激烈，現在大家日子都不好過，我們得趁著成本低的時候，多搶一些人才儲備著。”謝凱舔著嘴唇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