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椅上的女子眼波流轉，想了想，點點頭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妖獸也和我們一樣，是有壽命極限的。何況是妖獸騎兵的坐騎，每一場戰鬥，都會有傷亡。一旦‘獸王石’開採消耗殆盡，就算是‘天靈族’，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彌補上這種兵員上的傷亡損耗。所以，要滅赤金，要攻破他們的妖獸騎兵大軍，只需要不停地用戰鬥一路壓迫過去，到時候，威震整個中洲大陸的妖獸騎兵軍，自然也就不復存在了。”

“正是如此！”紫袍男子點頭道，“我已經在赤金安插了重要的棋子，會將‘獸王石’的儲量和開採狀況定時反饋給我。不用等到‘獸王石’消耗殆盡，只要它的數量達到我計算的底線，直接大軍壓上，就能將赤金妖獸騎兵軍徹底毀滅！到時候，安撫拉攏、威逼利誘，不怕‘天靈族’不歸順我們聖朝。”

“打打殺殺得來的天下，終究是下乘。”另一位老者，這時候也終於開口了，“而且要一個個王朝國家毀滅過去，對我聖朝的兵力，也是一種極大的損耗。今時不同往日，中洲大陸上，再也不可能像末法時代一樣，出現一個統一的王朝國度了。”

“不錯，與其用霸道碾壓，倒不如用王道震懾。”他對面的老者也贊同道，“你們還是太年輕氣盛了一些，成天還是想着用打打殺殺、攻城略地這種極端的方式來爲聖朝開疆拓土。想要開疆拓土，有時候，是不需要直接發動武力的。武力，只要起到震懾，那就足夠了。”

他看了一眼棋盤，苦笑一聲，伸進棋簍裡的手，終於是放開了，棋盤上，黑子的大龍因爲一字之差，已經被白子當頭截斷，左上角的一片已成死棋。

他站起身來，走到紫袍男子方纔站立的窗邊，目光眺望了出去：“就像現在的聖朝，雖然只坐擁中洲大陸的中央萬萬裡土地，國土看似只佔了整片大陸的百分之十都不到。但是，哪怕是大離這種地處大陸最東邊的國家，和我聖朝隔着百萬萬里的距離，也不得不俯首低頭——這就是王道威懾！征服，不一定需要武力。”

“不錯，你看看這些大離的書冊典籍。”正開始收着棋子的老者，順手一指那中年儒士身遭的書堆，“這些書冊典籍上的文字，大半已經是統一後的標準文字了。你們要明白，現在整個中洲大陸上的統一文字，是我聖朝的聖人創造出來的。這些文字，每一個都蘊含我聖朝的意念，聖朝的文化。隨着這些統一文字一代一代傳承下去，很快，其他的王朝國度，他們原本的文字，就再不會有人認得，甚至，連知道都不會知道了。”

“到那個時候，整個中洲大陸上的國家，都是用我聖朝的文字，傳承我聖朝的文華和思想。”窗邊這白衣老者，語氣淡淡，卻透出一股吞食天地的王霸氣息，“這才真正的聖人之道，無冕而王！那個時候，就算大離依舊叫做大離，赤金依舊叫做赤金，它們依然有着自己的帝王，但是屬於他們王朝的文明早已經滅絕，百姓知道的、學會的，都是我聖朝的文華，聖朝的禮儀。我中央聖朝，到了那個時候，雖然名義上依然只是中央一片大陸之主，但實質上，卻已經是整個中洲大陸的統治者了。”

他正說着，那一直沒有擡起頭來，也沒有出聲的中年儒士，這會兒卻是突然插嘴了：“鍾老，你這只是假想之中的未來格局罷了。未來充滿了變數，命運充滿了無數的分支。也許，將來有一天，哪個國家又出了一位‘亞聖’，創造出了一種新的、更加先進的文字，那聖朝這種無冕而王的計劃，可就要付之一炬了。”

“說的不錯！”壯漢一拍大腿，衝他咧咧嘴道，“你這酸秀才，總算是說了一句明白話！我聖朝想要大一統，就必須要做好血流成河的準備！只有用無數的鮮血和白骨堆起的王座，才能夠真正威懾天下！至於文字什麼的，只不過是你們大儒的一種美好幻想罷了。”

兩名老者對視了一眼，齊齊苦笑着搖了搖頭，沒有再出聲和他們辯駁。

這時候，那“噔噔噔噔”的腳步聲，終於是從樓梯口消失了，一個喘着粗氣的身影，匆匆忙忙走了進來。

“你們幾個！”武姬闐一走進來，就看到這幾人優哉遊哉的模樣，忍不住怒目道，“都發生這麼大的事情了，你們居然還能這麼悠閒地坐在這裡閒話聊天？鍾老、孫老，你們怎麼還能夠坐得住？”

“武姬闐，你吃錯藥了？還是皮癢想找打了？”那壯漢哼了一聲，同樣是一記兇狠的目光回敬了過去，“這麼大個人了，遇事還慌慌張張的，真虧你還是一位帶兵的將軍！我要是嬴皇，看你這德行，賞你個伍長當就算是給武家面子了。”

“你！”武姬闐大怒，身上一陣陣的靈力波動，幾乎就要當場發作。

那坐着收拾棋子的孫老一擡手，制止了兩人的鬥嘴，看向武姬闐，問道：“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怎麼能讓你惶急成這幅模樣？”

“你們居然都不知道？！”武姬闐瞪大了眼睛，然後又是一副釋然的表情，“難怪了，還有閒心在這裡扯些有的沒的！”

孫老皺眉道：“好了，說正事！到底是發生什麼事了？”

那鍾老也轉過身來，皺了皺眉頭，開口問道：“我聽說周坤他們好像是和大離先聖書院的學子們鬧起來了，還要去文曲閣鬥詩文、學問——怎麼，莫非他們輸慘了？這似乎有些不可能吧。”

“周坤他們輸慘了？”那中年儒士似乎是來了興趣，眼睛一亮，問道，“莫非大離又出了孟天策這樣的蓋世妖孽？快快快！你快好好與我說說！”

武姬闐看着他們，表情說不出的古怪，像是要哭，又像是怒極，還有點不知所措。

面對衆人迥異的目光，他嘆了口氣，然後深吸了口氣，一字一句，無比沉重地說道：“大離的這羣小輩，翻天了！他們仗着有四位大儒撐腰，不但鎮壓了周坤，連帶着去文曲閣看結果的周老和恭親王也給一併鎮壓了！據說他們三人都是遭受了一番虐待，渾身上下，尤其是臉，不知道被抽了多少記耳光，不但牙齒盡碎，而且已經腫的都看不出人樣了。現在，那據說是大離年輕一輩頭號紈絝的孟斯傲，正用靈力鎖鏈捆着他們三個，直接拖着往京師最大的露天戲臺去了，不知道還想搞出什麼事情來！”

“好膽！”

“該殺！”

“該死！”

武姬闐話音還沒有完全落下，房間內，就響起了三聲霹靂一樣的怒吼。那壯漢更是直接一巴掌，把身後的牆壁都拍出了一個大窟窿來，整棟閣樓都在搖晃，碎石粉末直簌簌地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