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玄的眼珠子差點沒瞪出來：「老班跟你說過這話？他什麼時候說的？」

桃小妖也迷惑道：「我也沒發覺陳野跟你說過話？當時，我就在他邊上啊？對了，陳野沒有內力，不能傳音入密，他是通過小糖豆跟你聯繫的吧？」

桃小妖他們都知道，我跟小糖豆之間有同心咒，可以單獨聯繫，小糖豆想跟夏稷說話簡單至極。

夏稷卻搖頭道：「不是，是陳野單獨跟我聯繫。他知道，黑衣最關注的人肯定是小糖豆。黑衣可能不會發現，他與小糖豆之間動用同心咒。但是小糖豆一旦跟我說話，肯定會被黑衣發現，那就功虧一簣了。」

桃小妖道：「陳野怎麼跟你聯繫上的？」

「手機！」夏稷道：「陳野給我打了一個眼色，讓我搖手機。我們兩個把對方給搖出來了。」

「搖一搖？」葉玄頓時懵了：「這也行？」

夏稷笑道：「最簡單的辦法，往往能騙最厲害的高手。你猜，一個常年待在山裡的大巫會玩手機嗎？陳野，打完電話之後就在搖我，我們就這麼聯繫上了。當然，我們之間對話非常短。幾個字就能心領神會了。」

夏稷繼續說道：「陳野當時告訴我，讓我想辦法讓黑衣先殺他。只要黑衣集中了目標在他身上，才能給小糖豆創造布局的時間，完成一場反殺。我也這麼做了。」

「要是我沒弄錯的話，陳野是在牽著小糖豆的手進山的時候，跟她交代了很多事情。我說的對么糖豆？」

「別叫我糖豆，糖豆是你叫的嗎？叫我大巫！」小糖豆把夏稷恨到骨頭裡了：「狐狸哥告訴我，讓我把對付黑衣的殺招就埋在他身上，然後抹掉他一段記憶，這樣他演戲才能逼真。不到他遇上絕對危險的時候，讓我千萬別出手。我這麼做了……」

小糖豆怒吼道：「誰知道，夏稷這個傢伙下手那麼狠，差點把狐狸哥殺了。早知道這樣，我就先把夏稷弄死。」

夏稷嚇得一縮脖子，嘴裡嘟囔道：「看來以後跟陳野之間的買賣不能做，太嚇人了。」

葉玄也來了脾氣：「少廢話，繼續給我往後說。」

夏稷把整個過程說了一遍：「我不得不說，陳野其實很夠朋友，他在自己身上留了一個足夠引走黑衣的陷阱。如果，不是黑衣受不了夜叉魂的誘惑，她也不會輕易放開我，去搶夜叉魂。」

夏稷說到這時不由得長嘆一聲道：「我夏稷縱橫半生，除了影子沒有完全相信過誰。今天大概是瘋了才會相信陳野，沒想到，我第一次完全相信一個陌生人，他就震動了我的人生觀念。陳野其實有機會殺我……」

夏稷說的是，如果，我不在自己身上玩出一手夜叉魂的話，他不會那麼容易脫身，說不定還會死在黑衣的手裡。

我沒有辜負，他的信任。

小糖豆冷哼了一聲：「你當狐狸哥，像你那麼沒有底線？他跟我說了，萬一要是你陷在了黑衣手裡，讓我先救你。我就該讓黑衣掐死你！」

夏稷忍不住摸了摸鼻子，他跟小糖豆之間的仇算是結下了，而且是解無可解的仇。

葉玄道：「你繼續往後說。」

夏稷攤了攤手道：「該說的，我都說了，剩下就是小糖豆的事兒了。」

小糖豆道：「狐狸哥說，讓我利用他的血下咒，坑殺黑衣。他說自己肯定會受點傷，讓我別擔心，他傷的不會太重。可你看他。」

小糖豆的眼淚都要出來：「狐狸哥差點把命都給搭進去了。他還讓我在他身上偽造一個夜叉魂出來，說有用，我要是知道，他偽造夜叉魂是為了救夏稷，我才不幹呢！」

夜叉魂的事情，我問過林妍，也聽她說過雙魂夜叉，無魂夜叉的事情。

夏稷大概也是怕黑衣搜索過宗門修士的記憶，才故意說出了我夜叉魂被奪的事情。其實，他那麼做，是在不動聲色的把黑衣的思路引向雙魂夜叉，黑衣果然是上當了。

夏稷等小糖豆解釋完才說道：「我跟陳野之間的計劃，大致就是這樣，你們還有什麼要問的么？」

葉玄先開口道：「黑衣說什麼神魂，肉身，到底是不是真的？要是照她這個說話，老班是不是這輩子都得這樣了？再也成不了夜叉王了？」

「是真的！」說話的人不是夏稷而是小糖豆。

小糖豆道：「巫門有修鍊神魂的辦法，但是，我不想教給狐狸哥。他身上牽扯的事情太多了，要是再加上巫門，我不知道會出現什麼後果。」

小糖豆深吸了一口氣道：「有時候，我覺得不讓狐狸哥成為絕頂高手也好。這樣他就不會去觸碰那些禁忌的存在，他就更安全了。」

葉玄不知道為什麼鬼使神差的說出了一句話來：「如果，老班註定了要去觸碰那些存在呢？」

小糖豆看向葉玄的時候，葉玄只能繼續說道：「你沒發現，老班遇上的敵人越來越厲害了么？他在有資源可以利用的情況下，或許還能跟比他強大的對手周旋。萬一哪天老班遇上了一個絕對實力的對手，他還能怎麼辦？」

「一力破萬法，一力降十會，可不是瞎說啊！老班遇上了那樣的對手，就算他再聰明，也得栽跟頭啊！江湖上的事情，有時候只要栽了，可就再也起不來了啊！」

小糖豆像是自言自語的說道：「我不會讓那樣的事情發生的。」

他們兩個微微沉默之後，桃小妖卻沉聲開口道：「夏稷，我想知道，陳野用什麼條件交換你出手？」

桃小妖的問題才是關鍵，才更像是一個江湖人。她知道，夏稷跟我們之間沒做什麼義氣可言，更沒有需要還回來的恩情，人情，沒有交換的條件，夏稷不會去冒這個險。

桃小妖的話一出口，葉玄和小糖豆全都面色不善的看向了夏稷。

夏稷說道：「陳野承諾全力幫我攻破陰龍潭，陰龍潭裡的秘密，他絲毫不取，全都歸我。另外，也可以宣布，月下龍潭之秘輸給了宗門。」

夏稷這麼一說，葉玄他們三個才微微鬆了口氣。

可是，他們的表情卻讓夏稷更加難以理解：「你們不覺得陳野不值么？」

夏稷看向葉玄：「葉玄，你在白骨廟那邊費盡心思，九死一生才打出來的大好局面，就這麼讓陳野給弄成了平局，你就不覺得惋惜？要知道，陳野只要宣布失手，我們就打平了，還得進行下次約戰，那時候，誰勝誰負，可就說不清了？」

葉玄一擺手道：「平就平唄！就當像小說里說的那樣：『你我做過一場，了去因果』。不就完了嗎？再來一場，老班說不定能把你打出屎來。你信么？」

夏稷沒理會葉玄，又向小糖豆說道：「小糖豆，月下龍潭裡可能藏著上古大巫的秘密。你就不想要麼？要知道，那可關係到，你能不能恢復到巔峰狀態。」

「我想要！」小糖豆說話時又不自覺的笑了：「不過，狐狸哥說不要，就不要了。我不恢復巔峰，狐狸哥也能守著我，我也能守著狐狸哥，這就行了。」

小糖豆的要求從來都是這麼簡單，就像是你給她糖，她就能開心的小女孩。

「你倆這想法……」夏稷大概是想說：你倆這想法是正常人的思維么？可他話到嘴邊卻沒說出來，最後看向了桃小妖：「桃小妖，你不覺得陳野的買賣做得不值得？為了一個還不確定的事情，不僅率眾犯險，還把到手的利益推了出去。更甚者，是要拚命搶奪一個秘辛，拿來跟人交換？你肯定覺得他的交易不值對不對？可我怎麼看你們好像覺得很輕鬆呢？」

桃小妖想了想才說道：「從本心講，我也覺得陳野做得不值得。」

夏稷這才鬆了口氣，可是桃小妖後面的話，卻又讓他眉頭一緊，桃小妖繼續說道：「陳野喜歡做賠本買賣，才是我們願意跟著他的原因。因為，我們知道，不管我們當中誰出了事，陳野都會為了我們傾其所有，甚至捨生忘死，赴湯蹈火。我們不用擔心什麼，尤其不用擔心，背後會出現冷箭。」

桃小妖深吸了一口氣道：「江湖啊！有義氣和熱血，也有出賣和背叛。跟陳野在一起，心是暖的，血是熱的。這就足夠了。至於說，我們為什麼會鬆一口氣？那是因為陳野沒把自己的利益出賣的太多，至少還在我們可以接受的範圍之內。我這麼說，你應該懂吧？」

「不懂！」夏稷像是聽懂了，又好像是什麼都沒懂。

如果，那時候我醒著或許可以理解他的感觸，每個人的心裡都有江湖，每個人對江湖的定位都不同。在他看來，熱血和義氣的江湖應該是小說里才會出現的美好，讓人嚮往卻遙不可及。就像每個孩子都相信童話，但是真把童話里的事情擺到了他的眼前，他們反而不敢相信了。

夏稷就是如此，他覺得自己看到一個故事，一個童話。可是這個故事又顯得無比真實，他應該相信，還是應該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