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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臨 - 第七百零四章 四娘產子字體大小: A+
     

    全溺死了。

    年堯深吸了一口氣,

    臉上露出了微笑,

    道:

    “那是他們沒有福分,沒辦法得以進京,面見大燕皇帝陛下的威嚴。”

    “這或許就是,世事無常吧,你節哀。”

    “是,奴才明白。”

    皇帝走了,

    魏公公跟着一起走了。

    年大總管坐了回去,默默地端起碗筷,繼續進食,只不過菜吃得少了點,酒喝得多了點。

    而回到御書房的皇帝從魏公公手中接過了一杯茶,喝了兩口。

    外頭,黃公公早就候着了;

    但皇帝並未急着喊他進來。

    魏忠河恭敬地站在旁邊,越是伺候這位新皇帝久了,魏公公就越是有種回到過去的感覺。

    其實,

    內宮裡頭都有些詫異,

    一朝天子一朝臣,這說法其實對外臣沒那般的直接,總得講究個過渡與懷柔,但對內臣,卻是無比的現實。

    外臣終究得講究個臉面,內臣,作爲家奴,主僕之間,其實有數。

    可魏公公,就算是新君過渡期留用一下,但這也留用了太久了吧?

    從潛邸出來的張公公反倒是被外派了出去做差事;

    其實,只有魏忠河自己心裡清楚,自己這個奴才和陛下,是越來越契合了。

    新君坐上龍椅上,以前是肖父,現在呢,時常會讓他有種恍惚的感覺,彷彿先帝爺還沒駕崩,依舊坐在那裡批閱着摺子。

    而自己,作爲伺候了先帝爺大半輩子的奴才,再配合起新君時,也是越來越熟門熟路,彼此,都很習慣了。

    既然習慣,也就沒有再替換的必要了。

    只不過,魏公公倒是沒有自己“依舊得寵”的沾沾自喜;

    自古內侍的風光,往往都在皇帝勢弱或者耳根子軟好糊弄的時候,可偏偏自己這兩任主子,都是慧眼如炬的主兒,當奴才的,真就只能當奴才,倒杯水也得小心翼翼。

    皇帝放下了手中的摺子,

    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魏忠河馬上將“醒神露”拿出,送到皇帝面前。

    皇帝看着產自晉東的醒神露,沒用,而是笑了。

    “陛下,您笑什麼呢?”

    皇帝是孤獨的,但皇帝也是人,皇帝也是需要說話的,而身邊內侍,就得分得清楚什麼時候皇帝想說話了,你就得上去遞個話頭。

    “朕是笑,那姓鄭的居然特意把年堯的妻兒轉交了過來,這傢伙,從沒變過,一直是這樣小肚雞腸。

    說真的,朕的皇后和貴妃,都沒他這般難伺候。

    至少,

    她們不敢給朕甩臉色,

    但這姓鄭的,敢。

    而且不是一次兩次三次,逮着機會,他心裡頭不舒服了,也懶得聽朕的解釋,直接就一把抹布往朕臉上招呼過來。”

    魏公公順着皇帝的語氣笑道:

    “這說明平西王爺是真拿陛下您當最親近的人了。”

    “比媳婦兒還親?”

    “額……”魏公公。

    雖說晉地一直有這種風氣,

    但在大燕的皇宮裡,魏公公可不敢真往那個方向去打趣兒。

    在大燕,

    你調侃皇帝和平西王爺,這兩位大燕最偉岸的存在是龍陽之對,那真的是老壽星吃砒霜。

    有些話,皇帝自己能說得,嗯,那位平西王爺能說得,但外人多說半句,也是一個死字。

    皇帝搖搖頭,

    道:

    “乾國那邊文人喜歡文縐縐的,講那君臣關係,君是君,臣是臣妾,臣妾侍君;

    呵呵,這聽起來肉麻了一些,但倒也算是點出了君臣關係之間的本質。

    但在朕這裡,

    尤其是朕和他鄭凡,

    朕總是覺得到底誰纔是屋裡的那個?”

    “這……”

    “他在外打仗,朕在家裡給他籌措糧草,他打完仗了,回來了,就往他那王府裡一躺,出風頭的事兒,他心血來潮了就乾乾,嘚瑟嘚瑟,那些需要耗費精力的狗屁倒竈的一大堆事兒,就全都甩給朕來料理?

    直娘賊,

    那姓鄭的心裡,怕是從老早以前就把朕當作拾掇家裡的婆姨了。”

    魏公公面無表情,連語氣助詞都不敢加了。

    “魏公公。”

    “奴才在。”

    “朕曾問過你,若是鳳巢內衛在京城接人走,能接到什麼級別,你回答朕的是,三品以下有這個可能,三品以上,是斷無機會的。

    年堯還活着,活在我大燕皇宮之中,這件事兒,本身就不是什麼秘密。

    所以,你說年堯的家眷在郢都,是個什麼看護?”

    “陛下聖明,奴才在得知這一消息時,也是吃了一驚。”

    “這還莫提我大燕密諜司在外頭,遠沒有銀甲衛和鳳巢內衛根基深厚,嗯,當然,造成這種局面的原因,朕明白,早些年,我密諜司因皇權不振,再加上地方門閥林立,密諜司是到父皇那一朝時,纔算是徹底放開了拳腳,就跟做買賣一樣,前期想把這攤子鋪開鋪好,得有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

    但……”

    魏忠河額頭開始冒虛汗,馬上跪伏了下來。

    “奴才馭下不嚴,奴才有罪!”

    “嘖……”皇帝嘆了口氣,“魏忠河,朕這話還沒說完呢,你先起來。”

    “是。”

    魏公公又站了起來。

    沒辦法,琴瑟太過相和了,有些過程,不是故意想去省略,而是心知肚明之下,自然而然地就忘記了這個過程。

    “所以啊,朕是能理解密諜司目前來看,比不上銀甲衛和鳳巢內衛的,朕不是個行事急切的主兒。

    但朕不能允許的是,

    自己傻乎乎地被人賣了,還高興地在那裡點銀子。

    更不能允許的是,

    還自鳴得意地寫摺子到這裡來向朕邀功!”

    “噗通。”

    魏公公再度跪了下來,

    再度道:

    “奴才馭下不嚴,奴才有罪!”

    “魏忠河,不怪那姓鄭的上摺子說密諜司不行,也不怪他大大方方地將密諜司排除出了晉東,這幫廢物做出這種事,你讓朕有什麼可以說道的理由和藉口?”

    “陛下……陛下……”

    “年堯人都在我這裡,這孤兒寡母的,留在身邊還有什麼意義,不如做個順水人情,送過來,反正他楚國也不虧;

    嗯,虧到不可能再虧的地步,也確實可以叫不虧了。”

    說到這裡,

    皇帝微微低下了頭,

    看着跪在那裡的魏忠河,

    小聲問道:

    “魏公公。”

    “奴才在。”

    “營救年堯妻兒的命令,是不是你下的?”

    “奴才不敢,陛下,奴才冤枉啊,奴才不敢啊!”

    皇帝看着魏忠河,不說話。

    魏忠河喊完了冤枉後,就開始道:

    “但奴才,奴才確實是發現了,是下面人揣摩了聖意,自行而決,奴才發現了後,並未阻止。”

    “揣摩聖意?”

    皇帝咀嚼着這四個字,

    隨即,

    目光一凜,

    罵道;

    “他們也配!”

    “朕不過是和那年堯玩玩,怎麼了,就腦子一根弦地認爲朕想要把這位昔日的楚國大將軍再扶起來,和平西王爺打擂臺?

    當年是正兒八經的楚國大將軍的年堯,都被鄭凡擊敗拿下去了勢;

    現如今,

    沒了欒子的年堯反而就能重新立起來了?

    他大徹大悟了?

    他醍醐灌頂了?

    他羽化飛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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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真這樣,那成名將就真的太簡單不過了,自己給自己下面一刀就行了,亦或者,每個國家的皇宮裡,豈不是名將如雲了?

    他們到底覺得朕得有多蠢,

    要扶一個外人,一個手下敗將,一個閹人,

    一個楚人,

    來和我大燕的平西王爺打擂臺!

    這他孃的到底是在擡舉他年堯,

    還是侮辱了他姓鄭的!”

    皇帝的怒火很盛,

    魏公公跪伏着;

    外頭的宮女太監們,也早就跪伏下來了。

    “楚國那位,讓你們將年堯妻兒送來,就是來看個笑話的,結果這笑話,還真讓他看成了。

    最讓朕氣的是,

    那姓鄭的明知道朕不可能這般蠢,

    卻依舊大模大樣地將人轉交了過來;

    他要想殺,早可以在晉東動手了;

    不,

    他不殺,

    一是懶得殺,

    二是他懶,

    他就是丟給朕,

    讓朕髒這手!”

    “砰!”

    皇帝一巴掌拍在了御案上。

    “魏忠河,密諜司的差事,你放放吧,交給陸冰,朕給他三年時間,朕要看見成效,告訴他,朕要他立軍令狀給朕看!”

    “陛下……”魏忠河擡起頭,有些駭然地看着皇帝,他是家奴,本不該觸怒主子,但陸冰手中本就有一支力量,再將密諜司交給他,那皇帝的眼睛耳朵,豈不全都操持於陸冰一人之手?

    皇帝耷拉了一下眼皮,

    哼了一聲,

    道;

    “朕就是要以此舉告知天下人,朕早就破罐子破摔了,制衡之道,狗屁,朕壓根就沒打算玩兒這種自以爲聰明的把戲。”

    “陛下聖明,奴才遵旨,奴才馬上就去通知陸冰做交接。”

    “內閣的那攤子事兒,還阻着麼?”

    皇帝問道。

    “陛下,內閣的諸位閣老給出的答覆是,恐引起慌亂。”

    基礎的改革已經進行下去了,無論是經濟上的還是政治上的,但皇帝的想法可不止這些。

    在當皇子的那些年頭裡,他想的最多的,就是如何在親爹的基礎上,進一步地富國強兵。

    無論是燕地還是晉地,都比不過乾國的富饒,但只要朝廷可以凝聚出更多的手頭力量,就足以壓着乾國這尊地大物博的龐然大物喘不過氣來。

    但改革到深處時,必然會觸動一部分人的利益,且這部分,普遍身居高位,有着極強的影響力。

    不說別的,

    馬踏門閥後的這些年來,無論是朝堂上還是地方上,門閥勢力復辟的影子,就已經存在了。

    而且因爲親爹的行事激烈,直接將國家地方上的主要勢力掃蕩了一空,使得一些亂草趁機又長了出來。

    不僅如此,

    以往爲了安撫晉地而實施的籠絡之策,也是時候該收拾收拾了,沒道理燕地的門閥已經覆滅了,晉地那裡的老爺們還能繼續躺在“維穩”的冊子上繼續過悠哉日子;

    鬧騰本就該捱打,你不鬧騰就有糖吃,這是不對的,以前之所以給你糖安撫着你,是抽不出手來打你屁股。

    蠻族王庭覆滅後,大燕的勢力開始深入北封郡,在荒漠邊緣上,開始進行改土歸流之策。

    一是倚撐大燕的影響力以及鎮北侯府還存在的勢力,對荒漠部族進行重新劃分與認定,至少,靠近大燕區域的這些蠻族部落都應當沐浴進大燕的仁德光輝之下;

    同時,蠻族部族開始吸納遷移進內地。

    但這一次,就不是送去晉東了,畢竟路途遙遠不是……

    自己的大哥好歹是蠻族女婿,就送南望城那裡去,充填那裡的實力。

    而北封郡舊有秩序的改革也必須推行下去,原本錯綜複雜的地方勢力,這一次必須得犁清,大燕的西邊,原本的戰略要塞,將在接下來着力建設成一處塞外江南。

    這些,都是大方略上的規劃,但每一處規劃,都可能引起動盪,太過激進的改革往往會引發極爲強烈的反噬;

    但對於皇帝而言,他想要的是五年之後,大燕能夠有力量開展至少對一國的覆滅之戰;

    所以,

    與其呵護着腐肉盼望着它自己好轉一些,倒不如干乾脆脆地先一口氣剔個乾淨,五年後反而能長得更好。

    “內閣的那些閣老們,動輒治大國如烹小鮮,生怕朕太過銳意進取後國內生亂,呵呵。”

    皇帝大大咧咧地將雙臂放在身後的龍椅上,

    道:

    “以前,只是朦朦朧朧,但等坐到這龍椅上後,才能真正地感覺到,權力的本質,是什麼,魏忠河,你懂麼?”

    “奴才……奴才哪裡懂得這些。”

    “不,你懂,你懂的。”

    “陛下……奴才不懂啊,真的不懂啊,陛下!”

    “你手底下的那幫乾兒子幹孫子們,敢不聽你的話麼?”

    “陛下,奴才該死,奴才這就回去訓斥他們,居然敢打着奴才的名號……”

    “好了好了,你們收乾兒子幹孫子的,是你們的習俗,朕才懶得管這些,朕的意思是,你說,他們敢不聽你這老祖宗的話麼?”

    “回陛下的話,他們……不敢。”

    “是啊,他們不敢,因爲誰不聽你的話,你魏忠河就能下令把那個不開眼的東西給杖斃。”

    聽到“杖斃”倆字時,魏公公的肩膀不由自主地抖了抖。

    “這世上是有不怕死的人,朕知道,但沒誰是打着盼着去死的心思出生的。

    這當皇帝也一樣,

    也是一樣啊。

    乾國的那些個官家,其實就這一位,已經算是不錯的了,父皇也說過他算是乾國這幾代來,少有的能上得了檯面的官家。

    乾國的問題,我們這些外人都能看得明白,沒道理那位官家自己反而是個糊塗蛋,但他只能慢慢來,跟個老饕一樣,一口一個烹小鮮似的在那裡慢慢地磨,每動一步,都得細細思量,說句不好聽的,做啥事兒,都得看各方顏色,求爺爺告奶奶,嘖嘖。

    可在咱這兒,

    朕的父皇,不用;

    因爲父皇有南北二王;

    朕,

    也不用,

    因爲朕有平西王。

    給內閣傳話,

    朕的那些策略,抓緊推下去。

    到時候,

    地方上出了亂子,朕就讓平西王去地方上去平亂;

    這京中要是出了亂子,

    朕就自開京城大門,

    請平西王進京幫朕清君側!”

    “哈哈哈哈!”

    皇帝笑得很開心。

    笑過後,

    皇帝擺擺手,

    道:

    “讓他進來。”

    黃公公進來了。

    “陛下,奴才奉命領福王府一家來謝恩。”

    “行了,恩就不用謝了,既然姓鄭的已經打過招呼了,加封大典也行好了,就讓這一家子收拾收拾,還是由你護送,送去奉新。”

    “奴才遵旨。”

    黃公公下去了。

    皇帝搖了搖頭,

    道;

    “魏忠河,你去看過沒有?”

    “啊,奴才不知陛下何意?”

    “就是那位福王太妃。”

    “回陛下的話,福王府一家被護送進京時,奴才曾奉陛下的旨意去城門外做過接引,倒是見着了。

    陛下若是想見,召見即可。

    若是陛下覺得不方便,也可讓皇后娘娘下懿旨來召見。”

    “罷了,朕是不方便召見的,到底是姓鄭的預定好的女人。

    不過,朕倒是想問問你,那位福王太妃,樣貌如何?”

    “陛下,您這可就難爲奴才了,奴才哪裡懂得女子好看不好看的呢。”

    皇帝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魏忠河;

    魏忠河低下了頭,馬上道:

    “國色天香,國色天香。”

    “呵呵呵。”

    皇帝把玩着自己手中的玉扳指,

    “姓鄭的這日子,過得可真是瀟灑,

    畜生。”

    ……

    “阿嚏!”

    奉新城王府後院內,剛練好刀的王爺連打了三個噴嚏。

    “媽的,到底是誰在想我。”

    “主上,這可說不準呢,咱奉新城裡的姑娘,可都在想着主上呢。”

    “不會拍就不要硬拍,你這馬屁拍得讓人聽起來怪怪的,瞎子不是剛回來麼,你好好去學學吧。”

    “………”薛三。

    這時,客氏急匆匆地跑來稟報道;“王爺,大夫人讓奴來告知王爺,大夫人覺得自己還有一個時辰就要生了。”

    “哦,孤這就去。”

    客氏又道;“大夫人還說,請王爺洗了澡再去,她怕生產時被汗味兒薰到。”

    “額……”鄭凡只得點點頭,“好。”

    媳婦兒太能幹了,連預產都能做到這般精確,甚至連產房的佈置和花盆的擺放,都做了要求。

    見主上去洗澡了。

    薛三伸手拍了拍身側樊力的膝蓋,

    問道;

    “阿力,你猜這一胎是男是女?”

    “男。”

    “爲毛?”

    “第一胎,瞎子沒回來;這一胎,他趕回來了。”

    薛三一時沒反應過來,

    張着嘴,思慮了一會兒後才得以明悟;

    瞎子最喜歡幹啥?

    造反!

    看瞎子是怎麼培養天天的就知道了,但天天到底有些名不正言不順。

    所以,

    在主上沒清晰造反的意思前提下,瞎子的希望只能寄託在下一代身上。

    而唯有男丁,男丁纔是衆望所歸的對象。

    所以瞎子在第一胎,可能生長子的時候,他沒回來,留在南門關,繼續在應酬。

    結果這一胎,卻風塵僕僕地往回趕,硬生生地在今早星夜歸來。

    這絕不是因爲瞎子對四娘對這個孩子,感情有什麼不同,魔王們都很關注這個孩子,也很看重四孃的這個孩子,這沒得說;

    但並不意味着你非得累死累活地趕回來見證其出生,以後看也是一樣的。

    再加上瞎子的事兒逼和生活講究情節,比自家主上只強不弱,他爲毛滿嘴塵土地一定要趕回來?

    他篤定這這一胎是男的啊!

    別人無法篤定,

    但他能啊!

    薛三罵了句:

    “媽的,虧咱們前陣子還一起思量着男女孩該分別取什麼名字;

    我還讓手下幾個人幫我想了幾個。

    結果忘了,

    其實家裡一直有個B超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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