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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臨 - 第五百二十三章 往前一百年,到底誰是爹!字體大小: A+
     

    荒漠上,是沒有城池的,唯一一座可以勉強稱之爲城的地方,那大概就是蠻族王庭所在地了。

    只不過,這城郭,這城牆,也實在是太矮了一些,四周的佈局,也過於鬆散了一些。

    百年之前,蠻族在王庭的率領下,東征西討,擄掠來了不少各地子民,這裏面,自然有大量工匠,這裏的工匠,包含了各種手藝人。

    再者,造城,只要人力物力足夠,並不是什麼難度太高的事兒,除非硬生生地想要造一座可以比肩東西方國都的雄城。

    只不過,正如燕人一直瞧不上乾人那所謂的文教一樣;

    當你的刀馬可以在雙方交鋒中佔據優勢時,自然而然地,你會認爲自己的這一套制度文化更強,所以,當年王庭鼎盛時,並未想過要去學習東西方的制度和文化上的一些精華,且堅信篤定自己的這種生活方式纔是最健康最適合勇士生長的。

    不得不說,在很長一段時間裏,蠻人確實有着這種自信,但伴隨着燕國一次次地反擊一次次地寧死不屈,尤其是百年前那場蠻人和燕人在荒漠邊境上爆發的那場大決戰之後;

    聚集了荒漠大半部族勇士的蠻族王庭,在他們的蠻王領導下,和燕人足足打了一年。

    這期間,燕人還順帶擊潰了乾國的北伐。

    最終,

    蠻王不得不承認,東方的這尊叫做“燕”的帝國鄰居,自己,實在是打不動,也啃不下來了。

    燕人用數百年的血戰,加上數位皇帝御駕親征戰死爲代價,終於迫使蠻族認慫了。

    再這之後,

    當年的那位蠻王做出了一個看似極爲明智實則卻玩失了智的決定;

    因爲和燕國的大決戰,讓荒漠蠻族各部損失極大,不僅僅是部族勇士的戰死,還有生產上的斷裂,讓生產經濟模式更爲脆弱的蠻族,日子開始過得極爲艱難起來。

    王庭作爲頭狼,其權力的根本以及權力的體統,來自於要有能力帶着下面跟隨着你的部族吃肉。

    既然東方不好打,燕人也實在是太硬氣了,

    得,

    調頭,

    向西邊摸摸去!

    就這樣,百年前的那場決戰之後,蠻族和燕人因爲大規模戰事消停的原因,走向了兩條不同的路。

    燕人這邊,在對乾國之戰中立下舉世戰功的那位將領受封鎮北侯,永鎮荒漠;

    燕國內部,早年爲了配合長年累月和蠻族的大戰而形成的類似天子、諸侯的制度,演變成後來的世家門閥林立威脅皇權的局面;

    而蠻族,

    在結束向東方的開拓後,調頭去西方摸索,這不摸不知道,一摸嚇一跳;

    已經習慣燕人的勇猛和悍不畏死的蠻族勇士,在西方,重拾了快樂!

    西方的小國,實在是太好打了,他們也富饒,他們也肥沃,他們的女子,更有韻味。

    因爲蠻族的西進,一度使得西方有傾覆的風險;

    後來,那位蠻王輕敵冒進,受了埋伏,自身戰死不談,還帶着金帳王庭的大半嫡系陪葬,蠻族自此四分五裂;

    大部分蠻族被驅逐回了荒漠,還有一部分留了下來,被西化,不再信蠻神而開始信奉起了上帝,成爲了僱傭兵一類的部落。

    此時,

    呈現在李飛面前的這座王庭都城,其實就是那位蠻王在時下令修建的。

    “那位蠻王能下令修建都城,意味着他已經在心裏清楚,到底該向誰學習了。”李飛開口道。

    “殿下,荒漠雖然廣袤,但綠洲稀缺,土地貧瘠,其實,是不適合修城的。”長史解釋道。

    “這不一樣,如果僅僅是一座王城的話,還是能支撐起來的,有這座城和沒這座城,是完全不同的。

    上次我大燕伐楚,靖南王和平西侯爲何要不惜涉險千里奔襲也要搗毀楚國都城,就是這個道理。

    一國之都,如一人之心,心在,則血脈可相連,心不在,則人心四散。”

    長史有些訝然,不過還是拱手道:

    “多謝殿下教誨。”

    長史清楚,世子殿下雖然一直成長於外,但卻一直有個好老師。

    當然,那位老儒生,其實看重的是陳仙霸,李飛一直以來都是湊着旁聽。

    “如殿下所言,倒是有些可惜了,要是讓蠻人將這座城修建起來,那麼……”

    “修建不起來了,在強盛時未能深謀遠慮,做好奠基之舉,在衰落時,就很難補救了。

    如果可以,你當百年來的這幾任蠻王不想將這座都城修建起來麼?

    一是,修不動,太費力了,靠王庭自身的力量,太難;

    當然,咬咬牙,也不是不能修;

    但彼時我鎮北侯府已然雄踞荒漠邊境,鎮北軍鐵騎也已然成型,攻守異位了。

    他王庭敢真的將這座都城修建起來,那我父親,我爺爺,我太爺爺,就敢親領鎮北軍鐵騎直撲其都城。

    原本,王庭駐紮地,打不過,還能跑,還能繞,還能退;

    荒漠很大,不想和你直接面對,自然有大把的地方可以騰挪,必然能將你拖到人困馬乏而無所得。

    但若是將都城修建起來了,

    這瓶瓶罐罐的多了,想說丟就丟,就不那麼容易了。

    到時候,

    就是我鎮北軍鐵騎殺到這裏,王庭還不得不硬着頭皮在這裏與我決戰。

    這是我鎮北侯府想看到的局面,同時,也是王庭清楚自己絕對打不贏的局面。

    對於一族,一國而言,

    錯過了,可能就是一個百年,甚至多個百年就這般荒廢掉了,想補,也很難補回來了。”

    說到這裏,

    李飛伸手拿起一塊糕點,塞入嘴裏,咬了一口,一邊咀嚼一邊道:

    “就如我大燕,五年前,我大燕對外開拓之際,是何局面?

    西邊,蠻族早已式微,不復當年之勇;

    南邊,乾人粉飾太平,實則邊軍廢弛;

    東邊,三家分晉,君不君,臣不臣;

    就是最遠的楚國,也是大貴族掌握朝堂地方,和我大燕當初何其相似,且那會兒竟然還出現了諸皇子之亂。

    多好的時機啊,陛下,父親、南王,幸虧他們抓住了,錯過這段時候,以後我大燕的路,將走得極爲艱難。

    守寡貧之地,而不修武德者,必亡;

    守寡貧之地,而不知進取者,必衰。

    這也是先生當年說過的話,當初在村子裏的我,只覺得有些道理,自打做回世子後,身份不一樣,看東西的眼光也不一樣了後,才覺得,這是有大道理的。”

    “殿下的那位老師,真乃大才也,不知可否請其出山,下官也想拜見求教。”

    “老師不屬意於我。”

    “這……”

    “再說了,老師那性子,也不願意來的。”

    這時,

    前頭的護衛長過來稟報:

    “殿下,王庭派人來迎接。”

    “好。”

    李飛將手中剩下的糕點,全部送入口中,拍了拍手,嘴裏快速地咀嚼手裏則開始整理自己的蟒袍。

    而後,

    他走出了馬車。

    外頭,

    林立着一衆甲冑明亮的蠻族騎士,他們威武,他們雄壯,他們士氣高昂,鼻孔朝天,帶着一種睥睨一切的氣勢。

    李飛記得陳仙霸曾對自己說過,鎮上面的幫派茬架,往往都會選自己幫派裏最有塊頭的人持最好的刀,擺在最顯眼的第一排以來壓陣。

    陳仙霸還說,他見過兩個幫派壓陣時,兩個衙役,一邊打着呵欠一邊走了過來,像是昨晚在紅帳子快活過沒睡好覺一樣,但他們一出來,兩邊當即就慫了。

    真正的自信,不用刻意地表現和擺出來;

    正如眼前的這一幕,

    蠻族王庭,

    這是要將其最爲“強大”的一面,展現給自己這位鎮北王世子看呢。

    李飛心裏是這般想的,但身體,卻開始顫抖,而後一個不穩,差點從馬車上摔落下來,還好身邊的長史幫忙攙扶。

    長史心裏先是驚愕了一下,畢竟,先前在馬車裏和自己侃侃而談大勢的世子殿下,怎麼着都不是會被這般輕易給嚇到的人。

    不過,說到底,諸夏之國,玩陰謀玩心機,嗯,就算是在乾楚看來最爲“荒蠻”的燕人,其實也是比蠻族人高超太多。

    這是示敵以弱呢。

    “哈哈哈哈。”

    一位穿着黑色甲冑,體格健壯的中年男子大笑着走到馬車旁,其肩膀上,還站着一頭鷹。

    “見過世子,本王這廂有禮了。”

    蠻族小王子行了個類似戲臺上小生的禮,配合其這一身打扮和塊頭,顯得不倫不類。

    “哦,見過小王子。”

    “來,下車!”

    小王子伸手,要接李飛下車。

    李飛笑了笑,伸手,搭在蠻族小王子的手上。

    誰知蠻族小王子卻以另一隻手搭在李飛的腰上,將李飛整個人近乎是舉起再落地。

    “哎喲喲,可是嚇死我了,嚇死我了。”

    李飛拍着胸脯道。

    “哈哈,世子莫見怪,我是個粗人,哈哈哈。”

    “不見怪,不見怪的。”

    “世子,這邊請。”

    “請,請,請。”

    長史作爲隨從,跟在後頭。

    蠻族小王子的年紀,真的不小了,之所以這麼大年紀還被稱呼爲小王子,也是因爲老蠻王活得太久了。

    這位小王子的舉止,透着一股子灑脫,甚至叫粗橫,但長史在見到自家世子殿下的變臉後,也不敢確定對方是否也是在故意演戲。

    接下來,

    鎮北王府世子在蠻族小王子的帶領下入了王庭城。

    一路上,道路兩側都站着蠻族勇士,各個甲冑鮮亮。

    “世子殿下,覺得我蠻族勇士如何?”

    李飛馬上答道:

    “威武雄壯,彩!”

    “哈哈哈,比不得世子家的鎮北軍啊。”

    “這要比什麼,蠻族和我大燕早就承平了,大家就這般和睦相處下去不好麼,哪裏用得着再動刀動槍的?”

    “對,是這樣,是這樣。”

    進王城後,看見了很多面部落大旗,小王子伊古次爲李飛介紹。

    能進王城立旗的,都是荒漠上有頭有臉的大部族,實力強橫,人口衆多,當然,還有更多小部族,只能在城外搭帳篷立旗。

    一開始,李飛心裏是有些緊張的。

    但漸漸的,他不慌了;

    因爲要他現在去當一個合格的鎮北王府世子,這比較難,但讓他做回那個在村子裏的靦腆沒見過什麼世面的少年,他擅長啊,無非是本色出演。

    所以,

    接下來的一幕幕就極爲和諧。

    在小王子麪前,鎮北王府的世子有些唯唯諾諾,也有些戰戰兢兢,瞧見什麼都有一種極爲稀奇的感覺。

    其實,正在關注着他的人很多,但他硬是沒露出什麼破綻來。

    再優秀的僞裝,也抵不住十多年來的生活不是。

    金帳會盟大會規模宏大,聚集的各部頭人也極多,也有一些頭人特意過來向李飛這個鎮北王府世子行禮。

    鎮北侯府鎮守荒漠百年,在蠻族之威,自是不需多提。

    李飛都一個個地回禮過去,絲毫沒有不耐煩的跡象。

    城內,也有屋舍;

    但正中央區域,卻是一座大帳篷,帳篷很高,佔地面積也很大,像是一座用帳篷搭建起來的小宮殿。

    小王子帶着李飛走了過來,門口的守衛全都行禮退開。

    最後,唯有一個看起來不是那麼像蠻人的蠻人站在門口。

    他的頭髮,是紅色的,他的眼眸,泛着琥珀的光澤,但他的面容,卻又有着蠻族的黝黑和粗獷。

    “來,世子,我與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王庭的右谷蠡王,薩勃多。

    右谷蠡王,這位就是鎮北王府的世子。”

    “見過世子。”薩勃多行禮。

    “見過右谷蠡王。”

    “我要帶世子見父王。”

    右谷蠡王點點頭,讓開了身子。

    隨即,

    李飛在小王子的帶領下步入了王帳。

    王帳內,

    老蠻王穿着一身虎皮,正端坐在那裏。

    虎皮,很威武,但第一眼看過去,卻能夠讓人本能地感覺,虎皮內的那位瘦削老者,纔是真正的獸王。

    “見過蠻王。”

    李飛向老蠻王行禮,自是不用下跪的。

    “李家的娃來了,呵呵,好,坐。”

    兩個侍女上前,賜了毯子。

    李飛和小王子相對而坐。

    坐定,李飛自懷中取出一封書信,道:

    “蠻王,這是家母給您的親筆信。”

    “哦,好,我看看。”

    侍女將信呈送上去。

    老蠻王看完了信,

    點點頭,

    道:

    “稚都。”

    “父王。”

    “李家的夫人,想與我家結個兒女親家。”

    小王子有些意外地看向李飛。

    “呵呵。”

    老蠻王笑了笑,

    道:

    “我看成啊,王庭已經和姬家結了親,再和李家結了親,這日後啊,我族和大燕,必將和和睦睦,兩國子民,共享太平。”

    “還請蠻王成全。”李飛彎腰道。

    這時,

    小王子忽然開口道;“爲何總是咱們荒漠上的女子嫁入大燕?你們燕人不是有句話,叫來而不往非禮也麼。

    這樣吧,

    世子,你阿姊不是在家裏麼,讓她嫁給我,你我,以後就是真兄弟了,豈不是更好?”

    小王子的話說出來,

    老蠻王就坐在那兒,沒呵斥,沒發聲,就半眯着眼。

    帳篷裏,

    氛圍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李飛並未勃然大怒,

    而是認真思索了一下,

    道:

    “我娶您的女兒,您就是我的岳丈,您娶我的姐姐,您就成了我的姐夫,這豈不是亂了輩分了麼?”

    “哈哈哈,這話說的,我荒漠上,不講究這個,就是親爹的女人,兒子也能繼承。”

    李飛看向老蠻王,

    老蠻王笑罵道:

    “你這畜生,老子早就知道你惦記着你那幾個小娘多時了。”

    “嘿嘿。”

    “這可不成吶,蠻族是蠻族,我畢竟是個燕人,這事兒要是傳出去了,我以後可如何繼續做這個世子啊?

    蠻王,王子,你們應該是知道的,我鎮北王府這幾年,是一年不如一年了,大軍被拆卸,朝廷一直在對我王府動手。

    你們說,要是這個把柄落出去,那我王府豈不是更被動了?”

    老蠻王笑着點點頭,道:“是,你們燕人,就是規矩多。”

    “那是您沒瞧見過乾人,在乾人眼裏,我燕人,其實也是蠻族。”

    “哈哈哈哈。”老蠻王大笑起來,然後,開始咳嗽。

    隨即,

    他擺擺手,

    道:

    “罷了罷了,就嫁孫女吧,稚都,將大妞配給他吧。”

    “是,父王。”

    短暫的會晤之後,李飛就離開了帳篷。

    小王子則留了下來。

    “父王,您覺得如何?”

    “什麼如何?”

    “他啊?”

    “誰啊?”

    “鎮北王府的世子。”

    “他李家老一代還沒死絕呢,那是你該看的事,爲父才懶得打量這個。”

    “這……”

    “他是真孬,又有何用?他是假裝的,又有何用?沒坐到鎮北王的那個位置上,他就是個妖怪,又能怎的?

    李家的鎮北軍,現在是聽他的麼?”

    “是,父王說的是。”

    “咳………咳咳………你去忙吧,多留意留意東邊的消息,與其現在去關心這個李家娃娃到底是個什麼脾性,倒不如關心關心東邊傳聞的燕國皇帝駕崩的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是,父王。”

    ……

    當晚,李飛住在了靠近王帳不遠的另一座很是精緻寬敞的帳篷內,然後,一羣年輕的蠻族貴族在晚上的時候,拉着他喝酒。

    這是真灌啊,

    李飛的酒量不行,很快就被灌得不省人事。

    然後,

    一個蠻族女子被送到其帳內。

    替他更衣,替他清洗身子,李飛只覺得,這個女孩子的手,好柔軟,自己的身子,好燙。

    ……

    一覺醒來,已是中午。

    李飛看着自己懷中的女子,年歲,比自己還大一些。

    自己醒來時,她應該早就醒了。

    “你是……”

    “不是夫君來向我爺爺提親的麼?”

    “哦,是,所以你是……”

    “你的妻。”

    “哦,好的。”

    李飛就這樣成親了;

    他是真沒料到,蠻族的成親儀式,竟然這般的簡單直接和快捷!

    自己回鎮北王府當世子都沒這個快,

    畢竟,在自己很小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的爹是李樑亭,早就有心理準備。

    他成親了,

    他的第一次,給了她。

    李飛還檢查了一下牀鋪,結果沒發現落紅。

    “你是我,第一個男人。”她說道。

    “我知。”

    嬤嬤曾與自己說過,有些女孩是不會有落紅的。

    媳婦兒比他高,媳婦兒比他壯;

    當然,不是胖,膚色在蠻族裏,算是白的,笑起來,也很大方,還挺好看。

    她應該就是嬤嬤曾說過,會生孩子會旺夫的女人。

    下午,

    李飛被自己的新婚妻子帶着去拜見了小王子。

    昨日和自己平輩兄弟相稱的小王子,今日,就比自己高了一輩。

    李飛跪下來,給他敬酒。

    然後,

    李飛又去拜見了老蠻王,磕頭行了禮。

    這不叫喪權辱國,娶了人家的姑娘,這個禮,是應該的。

    然後,又去了祭祀所,請祭祀賜福。

    這一連串的下來,

    李飛感覺自己不是娶了媳婦,是自己被人家娶進了門。

    在王城的道上,

    李飛被一羣蠻族貴族少年攔住。

    少年,往往是最衝動也是最熱血的;

    因爲他們不似他們的父輩和祖輩,被鎮北侯府教育過。

    “死瘸子,死瘸子!”

    “死瘸子你等着,遲早有一日,我要去取你的人頭!”

    “我會搶回我荒漠上的珍珠!”

    “伊古娜是我準備要娶的女人,你配不上她!”

    李飛被飛揚的馬蹄,逼倒在地。

    他媳婦兒倒是剛毅,竟然直接抽出了一把也不知道先前藏在哪裏的刀,擋在了他的身前。

    “他是我男人,不管你們是誰家的,再敢上前一步,我砍死他!

    你們信不信,

    我就是砍死你們,

    你們的父親,你們的爺爺,也不敢到我這裏來討說法!”

    躺在地上的李飛,看着自己媳婦兒的背影。

    忽然覺得,自家媳婦兒好美,比白天酒醒後看起來,更美了。

    然後,

    另一個騎着馬的少年郎來了,他拿着弓箭,呵斥了那批年輕崽子貴族。

    “這是我金帳家族自己的家事,不想被我一箭射死的,就給我滾!”

    李飛記得,這個少年,是自己的小舅子。

    自己去給丈人磕頭時,他站在邊上,對自己恨得咬牙切齒。

    少年貴族們退去了,

    隨即,

    小舅子調轉馬頭,

    瞪着現在還躺在地上的李飛,

    罵道:

    “還不站起來,你到底算不算男人,竟然讓我姐姐站在前面保護你!”

    李飛在伊古娜的攙扶下,爬起來。

    可惜了,

    王城的道路很髒,母親和姐姐爲自己繡的蟒袍,被弄髒了。

    不過,李飛還是拿出了一把匕首,丟向了小舅子。

    小舅子伸手接住,有些狐疑地看向李飛。

    “見面禮。”李飛解釋道。

    “呵。”

    小舅子不屑地冷哼一聲,而後調轉馬頭離開。

    “夫君,讓你受驚了。”

    “沒事。”李飛不以爲意。

    小王子說想娶他姐姐時,他沒生氣;

    現在被一羣蠻崽子羞辱時,他也沒生氣;

    因爲他不清楚自己爲什麼要生氣,

    爲什麼,

    要和一羣將死之人生氣?

    晚上,

    伊古娜要幫自己洗腳,李飛拒絕了。

    她說她應該伺候他,他說他不習慣被人伺候。

    然後,

    兩個人一起將腳放在木盆裏,一起洗。

    吹滅燈燭,

    歇息。

    卻還沒來得及再回味一下昨晚,忽然間,外頭傳來了劇烈的歡呼聲。

    李飛自牀上坐起,伊古娜也起身穿衣。

    “夫君,我去外面看看。”

    李飛點點頭。

    整個蠻族王庭,城內城外,已經變成了歡樂的海洋。

    他們在笑,他們在大笑;

    各個部族的頭人,貴族,緊緊相擁在一起,一同暢飲着珍貴的美酒,不停地對着星空發出以真正的狼嚎。

    這是一種發自內心的喜悅表達。

    李飛等到了伊古娜回來,

    伊古娜坐在旁邊,握着李飛的手,

    道:

    “是爺爺剛剛向子民們宣佈,你們燕國的那位大皇帝,是真的駕崩了。”

    燕皇駕崩了,

    燕國子民在哭泣;

    蠻族人則在歡笑;

    李飛覺得,

    這纔是大燕的皇帝,真正該有的氣象。

    燕皇這一生,未曾對荒漠大舉用兵。

    但當大燕一次次地對外征伐取得大勝後,蠻族人,尤其是蠻族貴族,心裏的壓抑感就越是沉重好幾分。

    他們真的很擔心,很擔心燕人在其他方向開疆拓土吃飽了後,調頭,來打他們。

    可能,因爲他們內心也是想着,等自己再次強大起來後,去向燕人復仇吧。

    這時,

    一個侍女過來。

    伊古娜起身,去和她說了話,隨後回來對坐在牀邊的李飛道:

    “父親說,明日舉行金帳會盟大會。”

    李飛愣了一下,

    隨即點點頭,

    道:

    “哦,好。”

    這時,

    有人掀開了帳篷,走了進來。

    是自己的小舅子,伊古邪。

    他的腰間,掛着自己白天送給他的匕首。

    伊古邪指着李飛,

    道:

    “燕人姐夫,你們大燕的皇帝,死了。”

    “我來時,就已經知道了。”李飛回答道。

    伊古邪笑了,

    道:

    “你會爲娶了我姐姐而自豪的,因爲以後,我會給予你榮光和照顧,我,會成爲你李家的靠山。”

    李飛點點頭,

    道:

    “這話,應該我對你說纔是。”

    “好好待我姐姐,要是讓我知道你欺負我姐姐,我會帶領族內勇士,去你李家親手教訓你!”

    “伊古邪,不准沒規矩,你給我出去!”伊古娜呵斥道。

    伊古邪倒是聽自己姐姐的話,確切的說,他們確實姐弟情深;

    所以,對於他而言,得知自己的姐姐被父親和爺爺嫁給了一個燕人,他很生氣。

    伊古邪轉身,但還沒走出帳篷,就被李飛喊住,

    李飛開口道:

    “我會保護你姐姐……和你的。”

    “就你個瘸子?”

    “對。”

    “我替我姐可憐,嫁給個瘸子就算了,還喜歡說大話。”

    “哈哈哈哈……”

    入王庭以來,一直以村民小子面目示人的李飛,在這一刻,忽然豪邁了起來。

    他的一條瘸腿,擱在牀上,

    用手,

    拍了拍,

    又指了指頭頂,

    對自己這小舅子道:

    “說大話?”

    “對。”

    “那成,你大可出去問問,問問你爹,哦不,現在是咱爹了,還有咱爺爺。

    去問問那些蠻族大貴族,大頭人,問問那些上了年紀的人;

    問問,

    這荒漠,

    往前數一百年,

    到底誰是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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