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府的正門和城牆上，貼滿雙手捧着扭曲的八字眉的面孔的神徽。
蘇業強忍笑意，拿出請帖。
一臉焦慮的侍衛長帶領蘇業進去，一邊走一邊小聲嘀咕：“陛下又發現了什麼？爲什麼又親自發出請帖？灰暗沼澤地獄要出大事了？還是地獄要完了？可怕，我要不要離開焦躁之城去鄉下避一避……”
蘇業默默在心裏唸叨，神經病！
真不知道地獄裏還有這樣的傢伙。
但隨後，蘇業心生警惕，其他地方的魔鬼絕對不會這樣，這意味着，焦慮魔神的力量超乎想像。
魔鬼們焦慮到把邪惡和殘暴都放棄了，還有比這更恐怖的力量嗎？
魔鬼不應該焦慮自己不夠邪惡不夠殘暴嗎？
蘇業跟着侍衛長抵達一件幽暗的會客室，蘇業找到檯燈，準備旋轉到最亮，結果已經是最亮。
算了，反正自己什麼都能看清。
這客廳有點陰森，待久了，自己也可能焦慮。
蘇業正在思考着，細微的扇動翅膀聲從門外傳來。
蘇業扭頭一看，一個擰着八字眉的小魔鬼飛停在門口，他比尋常的小魔鬼大一圈，也老一些，目光更加成熟、深邃，以及……更加焦慮。
從他的身上，蘇業感受到難以言喻的力量，和見虛僞魔神化身的感覺一樣。
如同一條小溪，迎上大海。
蘇業起身，微微行禮道：“見過尊敬的焦慮魔神。”
哪知小魔鬼立刻落在地上，同樣行禮道：“魔鬼領主焦灼之火，見過偉大的魔鬼君王。”
“嗯？”蘇業差點蒙了。
你堂堂下位魔神，活了幾萬年，在血戰的軍功還只是魔鬼領主？相當於普通半神？
還要不要臉了？
焦灼之火充滿焦慮的目光打量了蘇業一眼，點點頭，伸手一指沙發，道：“你坐。”
說完，他震動翅膀，停在門口，倚着門框，焦慮又警惕地看着蘇業。
蘇業心裏暗罵這個神經病，你可是堂堂魔神化身，遇到一個傳奇怕成這樣？
這一次，蘇業終於明白爲什麼焦慮魔神被稱爲最不要臉的魔神。
無恥魔神也做不到這種程度！
“不要誤會，我從你身上感受到讓我警惕的力量，這讓我很焦慮。”焦灼之火的八字眉擰得更重。
蘇業無奈坐到沙發上，對着門口的焦灼之火，道：“行吧，您想怎麼做就怎麼做，不知道您找我來，是爲了什麼？”
焦灼之火沉思片刻，輕輕動了動手指。
“啊……”
門外傳來連綿不斷的慘叫。
透過窗戶，蘇業看到漫天的魔鬼倒飛出城主府。
“我只是擔心這裏有內奸。”焦慮魔神繼續倚着門框。
蘇業點點頭。
然後，就見焦慮魔神的指尖上，飛出一道又一道蘊含神威的光芒。
最終，整整十九重神級遮蔽、防護等力量籠罩城主府。
從外面看，城主府所在的空間近乎扭曲。
“我知道你在隔絕內外，不知道的，還以爲你這是準備弄死我！”蘇業沒好氣地道。
傳說中的“神術序列”，竟然用來釋放這種神術，奇葩。
“我能活這麼多年，憑藉的就是謹慎。”焦慮魔神皺着八字眉道。
蘇業一臉無奈，心道這傢伙怎麼就選了這麼個神權和神名。
魔神的神權數量相對少，但更加極端，這也就導致他們年齡越久，就越沒有自我，最終與神權合而爲一。
“您找我來，到底有什麼事？”蘇業問。
“形勢，我想知道你對現在無限位面的形勢有什麼判斷。”
蘇業想了想，道：“您應該知道，我只是一個傳奇，無法判斷出形勢。”
“我還知道你就是蘇業，我已經收集了關於你的所有信息，我對你的真實想法很感興趣。”焦慮魔神說得自信，但右腳尖慢慢向外偏移，隨時做好逃跑的準備。
蘇業完全拿這個神經病沒辦法，道：“我的意思是說，我能力有限。”
“不，種種事情顯示，你對這個世界的瞭解不多，但你的……用你的話說就是‘認知’超過很多人，甚至神靈！你要知道，我們神靈表面上風光，但本質只是力量的奴隸。我們神靈，用你的話說，有智力，沒智慧。”
“看來，您在焦慮的逼迫下，學了很多東西。”蘇業道。
“你不用擔心，我投資過太多的人類，泰勒斯、蘇格拉底和柏拉圖等等等等。不過，你出乎我的意料，竟然摸進地獄，建城不說，還有封地，所以，我直接邀請你。”焦慮魔神道。
“讓我看看你的誠意。”蘇業道。
“你的名聲簡直比魔鬼都壞，我的焦慮告訴我，你不怎麼可信。”
“……”
“說吧，你認爲，四大神系會有什麼變化，最終誰會走到最後？”焦慮魔神道。
蘇業想了想，緩緩道：“奧丁犯了一個致命錯誤，他相信了既定的宿命，偏偏沒有勇氣對抗，所以北歐神系會經歷黃昏。不過，黃昏之後，便是新生，怕就怕有人不給他們機會成長。”
焦慮魔神用力點頭。
“埃及衆神最古老，但太過古老，也是他們的缺點。他們不僅被舊日的榮耀掩埋，也在與毀滅之龍阿波菲斯的不斷內耗中，逐漸衰敗。埃及的大地，必將被異族取而代之。”蘇業道。
“好，很好！”焦慮魔神道。
“至於兩河衆神，他們沒有太大的短板，但也沒有長處，但偏偏他們與希臘衆神勢不兩立，所以不出意外，他們將敗於宙斯之手。”
“那宙斯呢？”
蘇業聳聳肩，道：“雖然我不想稱讚他，但宙斯絕對是最具野心和力量的傢伙。表面上，希臘的力量並不強，但奧林波斯真正的根基，已經轉移到羅馬。至於神界的事，我所知不多。可以肯定的是，一旦宙斯一統人間，那麼下一步，就是橫掃地獄與深淵。他知道或許無法滅絕魔鬼與惡魔，但是，他喜歡踏着地獄與深淵，炫耀他的功績。”
焦慮魔神想了想，拿出一塊一人多高的巨大的灰白色骨骼拋過來。
“這是北歐某位神靈所作的《衆神紀事》的殘破本。”
“好東西。”蘇業接過北歐人記事用的鯨骨，看着上面一個個灰金色的文字，愛不釋手。
“這是我對你的投資。”焦慮魔神道。
“什麼？”蘇業收走鯨骨，兩手空空看着焦慮魔神。
“你讓我更焦慮了。”焦慮魔神的八字眉濃了一分。
“我也好奇，你是怎麼看人族的？”
“我看不懂，但我知道，人類有着奇異的力量，這種力量，是我們神靈都不具備的。我們神靈，能看到過去，現在，甚至未來，看到一切可以看到的。但你們人類，像泰勒斯，像蘇格拉底，像柏拉圖，像你，卻能看到我們看不到的。凡人之身，比肩神明，也只有你們人類能做到，所以，爲了撫平我的焦慮，我需要投資人族。”
“你焦慮自己的未來？”
“我們魔鬼這麼壞，總有被滅亡的一天。過了這麼多萬年，魔鬼還活着，我越發不安，活得越久，就說明我離死亡越近。萬一你們人類突然崛起，殺到地獄，我怎麼辦？所以，我要交好人類中的大成就者。”焦慮魔神一本正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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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信了。”蘇業道
“我是唯一說實話的魔鬼。”
“我也是唯一說實話的人類。”
一人一魔相視一眼，惺惺相惜。
“我最近知道了很多事，更加焦慮。”焦慮魔神道。
“您能說說嗎？”
“就是不能對你說，我才更焦慮。如果對你說了，你幫我分析分析，或許會減輕一些。”
“……”
“對了，你在北方選擇領地是一個錯誤的決定。如果是我，會選擇東方。”焦慮魔神突然扭頭看了一眼窗外，又轉頭盯着蘇業。
蘇業愣了一下，很快恍然大悟。
特修斯在灰暗沼澤的東方！
蘇業微笑道：“尊敬的焦慮魔神陛下，我看您領地上的魔鬼都很焦慮，一定缺少各種魔能水晶或武器裝備，而我的領地製造水平很高，我想，您一定有需要，對吧？”
“我的領地確實進行長期戰略儲備，哪怕每年都會清理出一大批報廢物資，但總比敵人打上門來什麼都沒有強。我會派人去你的領地商談，只要價格合理，我會多購買一些，如果能低於原本的收購價，我全包了！”
“我不可能只依賴您一家，哪怕您給出最高的價格。”
“很好，你比我預想中聰明，我的焦慮得到稍稍的緩解。對了，你們遠離中部地區，有人在找海格力斯。”
蘇業用力點頭，道：“多謝您，您的投資必然會得到豐厚的回報。”
這幾個消息，比一件下位神器都值錢。
“我得到我想要的，也就不留你了。另外，我總覺得你比較危險，留在這裏，會讓我更加焦慮。”焦慮魔神道。
“我哪裏危險了？我明明是一個愛好和平的人！”
“對對對，你到了哪裏，就能和平哪裏。”焦慮魔神完全同意。
蘇業嘆了口氣，搖搖頭，道：“你們啊，對我誤解太深，我只是一個小小的傳奇而已。”
蘇業說着向外走，焦慮魔神就跟見到瘟疫一樣，快速後退。
“再見，尊敬的焦慮魔神。”蘇業微微點頭行禮，就要轉身。
哪知焦慮魔神猶豫片刻，道：“我正在考慮，要不要囚禁你兩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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