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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極道香火在諸天 - 第一百一十五章:白衣白馬作白畫字體大小: A+
     

      綠衣姑娘看著他的那只腳,那只自己斬自己的腳的跛子腳,問:“那為何你不再使你的陌刀,而使錘?”
      滾球球苦笑:“你說我還有臉使那刀嗎……”
      又一口酒灌下,說,來吧,死了我也不足惜,反正我就一個沒人要的狗雜種,一個被強暴而生的私生子。
      沉默,無盡的沉默。
      沒人再說砍他的頭了,但也不得不砍他的頭了。
      這就是現實,這就是中了魔鬼的現實。
      醉意朦朧,他走到北辰映雪面前,敬他一杯酒,“你,真男人,你率先說出了我們不敢說,最終的將來又不得不說、不得不做的事。”
      北辰映雪苦笑,剛剛還對他要殺要剮,恨之入骨,怎么一頓酒喝的就判若兩人?
      他又去敬綠衣姑娘,綠衣搖頭,說自己不喝酒。
      “那能不能再合一曲,一盅酒來一錚曲。”
      “可以,為你道出心中的淤積,坦然自己的胸懷而干杯,為你能認那賊將軍為老爹,干杯。”
      “這話不假,如果不是你中意的男人給我們制造了這個機會,這淤積不知要憤慨多少年……”
      “那開始吧,你再喝一醞酒,我為你奏上一曲。”
      錚錚錚,酒酒酒……
      似又回到那屋頂之上,酒與曲賭局,曲與酒的合奏。
      ……
      “輪你了,你有何遺言。”
      張巡提起筆,問向白衣公子。
      白衣公子,那可是個畫家,不,不僅是畫家,更是個潔癖如命的世家公子。
      潔癖,此時卻無暇顧及他臉上的血,和衣服上的血,相信以他的功力靈氣,要激發掉這身血污,應該不是件難事,但他卻偏偏沒有。
      看來他的心情是復雜的,在與生死作著斗爭。死……還是活,怎么死,怎么活。
      好像又沒有了活路,因為一切活路都被堵死了。
      “說吧,你的遺言。”張巡再問他。
      這才抬起頭,瞥了眼張巡,眼光中帶著睥睨和些許的不屑。
      “你是誰,你不過就是小小的知縣,你對我也能有生殺大權?”
      張巡正氣凜然,“國家存亡,匹夫有責,別說我是名知縣,就算我是名普通百姓,照樣有權斬妖除魔。”
      “是嗎,只怕此間河西大帥來了也不敢動我一根毫毛,更何乎你。”
      張巡沒有和他頂撞,也沒必要頂撞,因為這里他是逃不掉了,也有人有能力斬掉他。
      看向這五人,一一看過,每個臉龐都停留一分。
      北辰映雪的敢與傻,風鈴鐺的人來風和膽小,綠衣姑娘的睿智明大理,黑衣的自卑和叛逆,白衣的驕傲和潔癖,可能還有些小氣。
      五名少年各有特色,且性格鮮明,是一代好手,唉,只可惜……
      白衣公子說:“我何嘗不想報效國家,你以為世上就你張巡懂得大義,告訴你,我不想死,也不能死,你根本殺不了我。”
      張巡也一笑,沒有回答,只是那對虎眼讓人生畏。
      “可以借一步說話嗎?”
      “可以。”
      張巡起身,白衣公子跟在了后面。
      ……
      大石后面,只有靜靜的草,和灌木,以及林間啾啾的小鳥。
      白衣公子信步走來,卻看到一條寬闊的山澗,以及澗內突兀的大石,及石間蹦跳的白嘩嘩的湍流溪水。
      南宮聽雨遠遠地觀望著,手指間有意無意地彈出一團微弱的火焰,那是在警告,也是在戒備,也是在對白衣公子的暗示,沒人逃的了,也沒有能傷害到張巡。
      白衣公子討厭她的這種做法,索性跳入山澗內,這樣一個在高處,一個在低處,沒有了威脅。
      手伸進冰涼的水里尋找魚兒的嬉戲,可惜山高水陡,根本存不住魚,甚至連小蝦米都沒有。
      清涼的水讓他感到真舒服,愜意的感覺就像清風撫摸他的心靈,心漸漸平靜,愈加平靜。
      他不怪北辰映雪,不怪那個坑貨,其實他的那個決定他和黑衣兄弟一樣,遲早會做。
      斬妖除魔,每個男人心里都能裝的下。
      唰,手伸懷里,甩出個亮晶晶的光片,頭卻不回,繼續俯身洗他的手,和撈起被湍流的溪水沖涮而滾動的沙子和小石子,感受著它們在他手心的流動和跳躍,那滑滑的,癢癢的感覺無比舒暢。
      舒坦的流動無以言表,就像黑衣兄弟剛剛道出了心聲那樣的舒坦。
      張巡伸手接住了他的小光片,放在掌心,全手握住,生怕它飛了去。
      內心震撼,但表情依然。
      這是塊罕見的皇帝御賜的免死牌,上面有龍的鍥印。沒人能殺的了他。
      沒人能殺的了,張巡面色凝重。
      小泡了會兒,白衣公子開始慢慢的洗漱,慢慢地撫摸他那張白皙的臉。
      真比個女人還細致啊。
      洗完了臉,又開始洗身上的血污,一點點的擦拭干凈,絲毫痕跡也不留。
      再……開始梳理他的頭發。頭發長又長呀,好像個女人的長發,也溫柔得像個女人的長發,也飄逸的像個女人的長發。
      水中有倒影,發稍些許飄在了水面上,抖動著好看。
      真他良的好看。
      洗漱完畢,直起腰,還不急不慢地看天看地看光影。
      直到張巡一聲咳嗽才轉過臉來,眼中,分明還是睥睨。
      咳,張巡又一聲干咳,手一起,將那塊金光閃閃又亮晶晶的免死牌甩給他。
      “這個沒用的,我向來先斬后奏。”
      是嗎。白衣公子眼皮抬都沒抬,撫摸了會兒那牌,伸手裝入貼身口袋。
      “這么說你寧愿以自己的人頭來砍我的人頭了?”
      “不假。”
      “那我可以再給你看一幅畫,只是我覺得你還不夠格。”
      “……”
      “不過我可以讓你先看看,只一眼。”
      唰,一張畫飄來,卻不是畫。
      不是畫,那是什么?
      卻真的不是畫,而是一眼間張巡魂飛魄散的畫。
      畫,不,書。
      書,不,畫。
      一幅完美的畫,一幅充滿殺戮的畫,一幅完全不是畫的畫,因為上面根本沒有畫,只有文字,和殺戮。
      一看字間,張巡臉色大變。
      甚至,拿著畫的手都在顫抖了。
      想想自己,朝堂之上也沒向權貴低過頭,冒著被奸臣賊子扣罪名斬殺的風險,忠諫死直,筆誅墨伐……
      但此刻,內心的震撼就像這手……在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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