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神哭、眾魔笑,到時,民不聊生、生靈涂炭,赤地千里,人間地獄……
按張巡的說法,帝王之氣的鏡像一旦出現,將有大事發生,而鏡像一旦錯亂和崩潰,則預示著天下大亂。
可這太平盛世,豈不危言聳聽,嘩世取寵?
問:“帝王之氣只是個鏡像,是個象征,能有那么靈驗嗎?”
張巡說:“豈止象征,那是香火力,是大唐臣民們萬眾一心的香火力。香火力凝聚成扶桑樹,顯為帝王之氣,直通天庭。
一旦扶桑樹崩潰,那天庭的眾神將只能隔岸觀火看大唐禍起而束手無策,因為天庭下凡到人間的通道崩潰。
扶桑樹,帝王之氣,那是大唐強大的后援。一旦它潰敗,拿什么扭轉乾坤。”
住持還是不解:“扶桑樹有天庭的神仙守護,還怕崩潰?”
張巡說:“天庭的神仙難保不成魔,別忘了,魔由心生。
扶桑樹上的兩大法寶——法之劍和貪婪之眼。
貪婪代表了人之心,人的欲望是無窮的,難保仙不會成魔,不會有欲望,一旦走火入魔,將成最大的禍。”
最大的禍,住持談虎色變。
……
沉吟片刻,住持又問:人間仙人要飛升天界,都必需依托帝王之氣的提攜,那么道家以丹田靈氣修仙,總不至于阻止于此吧。
張巡說,天地之道,總有規則。
其實修仙分為內修和外修,也就是你們常說的文修和武修。
外修,顧名思義就是通過身體的“武修”而達到內部的裂變,是量變到質變的過程,是凡人成仙的普遍修煉之路。君不見淬體、洗髓、仙凝、筑基,甚至結丹都是身體的變化嗎。
而內修,也稱文修,更稱為魂修。是通過內部的質變帶動外在的量變。是人的魂發生了變化,從而帶動了身體的變化,從而一步成仙。這個最難,所以這種修仙成功的人很少,只有“琴棋書畫醫匠農戲”中的才子巨鴻們,才能憑著他們的才氣文氣而一步成仙——質變帶動量變。
內修外修,文修武修,雖然住持早已了解這種途經,但經張巡一說,更覺精辟。
這讓他想起了北辰映雪,也許這個道童的修仙之路……,獨辟蹊徑,也許他做的是對的。
太陽已升到樹杈,金色的光柱時時嬉戲著穿過林立的樹干照射在他身上,陣陣溫暖,繼續問:“來此,莫不是帝王之氣要在此出現?”
“正是。”
張巡一指腳下那云霧繚繞中的一個縫隙,說:“那山下民房外的小墳山就是啟點。”
住持問,為何是哪里?
張巡說,那個小山就是大唐王朝李氏的第一個國度,四百年前“五胡十六國”時期的“涼州國”開國皇帝李暠的墳墓所在,帝王之氣將從他的墳墓上一飛沖天。
住持狐疑,問:“若真如你的預測,那為何此時也還風平浪靜,絲毫看不出端倪?你別說時候未到,按道理說,這么大的事,人的感知是愚昧了些,但自然界中的動物妖獸們可先知先覺……,不敢說百獸朝圣,至少‘獸潮’是有的吧,可此間想見一個大點的動物都難……,不奇怪嗎?”
張巡點頭,說,這也正是我此時的困惑之處。
言罷,從懷中取出兩件東西,一件是——諸葛羅盤,一個是官印——河南真源縣官印。
難道這兩樣東西就能看到帝王之氣?就能有萬通之眼?
……
乍然,起風了,黃沙卷起混濁天地如猛龍,殘肢斷體與那礫石一起猛烈的抨擊光幕。
光幕一顫,瞬間天地一暗。
北辰映雪只覺得眼前突然一黑,乍然如一道閃電,黑暗中一道光亮的大樹拔起而起,霎時沖上云霄,如一道煙花,曇花一現,瞬即天又明了,眼前依舊……風平浪靜。
怎么了,難道自己剛才疲勞過度,精神萎靡,忽的就眼前發黑……
不不不,怎么依稀記得那大樹就從眼前的祖先禁地里沖起,又依稀記得一道縫隙炸開……似一道門。
門,對了,縫隙就在眼前,而眼前正是往昔進入禁地的入口。
難道預言是真!
驚悚……
片刻膽識和智慧啟程,唰,那支春秋筆在手。
春秋筆,正是從白衣公子手上掠奪到的春秋筆,說是借玩兩天……
借玩,那就是我的。
可惜這筆里的器靈我不會使,更抹不去白衣公子金烏旭留在器靈上的一絲神識,不然這筆形神具被利用。
筆,只能當作筆,春秋筆,縱然被別人鎖住了器靈,那我依然可用,依然是不可一世的筆,天之嬌子。
撲,一腳踏進黃沙,一股冰寒刺骨,從腳面直達全身,瞬間一個冷顫。
激起,蛇的感知,貪吃蛇的感知,可以隱約看到禁地光幕的具體所在。
近前、近前……,直到一股波動要將他反推而起。
筆伸出,在那記憶中門的所在,在那剛才黑暗中那縫隙的所在,畫……
畫,畫一道門。
門,門框……
但是,根本畫不上,虛空的光幕豈是色彩能畫的。
哼哼,一聲冷笑,“自被修仙學院趕出,我孜孜不倦追求的是什么,不就是符道嗎。起。”
他想起了道觀的修理工生涯,每夜住持召他進地宮,一則拍打他即將退化的筋骨,二則是讓他臨摹和解析地宮壁畫。
壁畫,不,那不僅是壁畫,更是符。
符,符道。
以符之道作畫……
瞬息,筆走龍蛇,筆下生花,一道道符從筆中飛出,嵌入光幕,門成,卻是歪歪扭扭的蝌蚪文。
符成,門成。
“繪畫天賦加成。”
一聲默念,腦海中那神廟里的香火值“咵”的一聲抹去了百點,來自“公子分身半息”得到的繪畫天賦瞬間加身。
繪畫天賦……加成!
以畫的天賦,繪出自己心中的符。
符畫。
符畫,一個全新的名字,全新的修仙道路。
“白衣公子,雖然沒有得到你的畫魂,但最少畫形是得到了,可以讓我隨心所欲畫出我心中所想。”
門畫成……
瞬息,波光一閃,一道詭異之門在轉化……
還不及他縱身閃進……
陡然,一陣獸潮的震耳欲聾的……獸吼,河對岸紛紛昂起無數獸頭……
河里,水底潛藏的巨獸嘩嘩的卷起大片水花,在河里翻涌,冰涼刺骨的水花大片濺到他身上,激靈地令他一陣冷冽。
不,繪畫繼續,一定要成為第一個沖進禁地的幸運者。
撲,撲,撲……
腳下的黃沙驟然一道道沖起,一個個恐怖的魔鬼將那殘肢斷體凝結,歪歪扭扭地站起,搖搖晃晃地奔向那縫隙的詭異之門。
看來一切都是有秩序的,魔鬼先入,河里的巨獸跟進,對岸的獸潮再奔涌……
唰,唰唰唰,筆走龍蛇,春秋筆法……,只盼開啟。
但,開不啟,門……又垮了。
垮塌了,魔鬼與巨獸,還有那獸潮,再無聲息,一個個縮回原形,無聲無息。
可怕,恐怖,不寒而栗。
筆停的那一刻,北辰映雪骨寒毛豎,萬分的恐懼瞬息占具了剛才那一時的勇猛……
“叮,恭喜宿主,你大發了。”
突兀地系統來了這么一句,沒把北辰映雪嚇死。
“什么意思,你他丫的說明白,別大驚小怪的。”
氣不打一處來,真想踢那系統一腳。
“叮,那個……那個,咳咳……,咳。”
北辰映雪忍受不住了,這丫的嗓子眼卡雞毛嗎。
將剛才的恐懼和煩躁一股腦發泄出來:“想死是吧,老子這不是還沒讓你死嗎。”
“咳咳……,”
系統只有不敢咳了,但激動的喘氣聲還是呼呼的。
“叮,恭喜宿主,您這一刻大發了,又……晉升一級。”
啊,什么!
北辰映雪簡直不敢相信,瞬息眼睛睜大了,“那個……,不會吧?”
“叮,恭喜宿主,神廟顯示,剛才符畫之門垮塌的這一刻,千萬個詛咒同時詛咒你,詛咒值瞬間過億,香火值也過百萬,你晉級了。”
“晉級了,哈哈,這么說我又可以有游戲幣拿了,又可以召喚分身了。”
“是的,恭喜宿主。”
哼,北辰映雪喜不自勝,但不對呀,這哪來的這么大量的詛咒呢?
“叮,恭喜宿主,”系統說道:“你沒發現嗎,你的周圍布滿了妖獸和魔鬼……”
“是的,這我倒早發現了。”
“叮,那么你不覺得這些詛咒來自于它們嗎?”
啊,不可能吧!
北辰映雪驚呆了,“那個,你是說,這些詛咒來自于妖獸和魔鬼。”
“叮,恭喜宿主,你畫了個門,引得他們饞涎欲滴爭先恐后、作勢欲撲。可,你最終又沒有將那門打開,令他們失望,所以……”
“所以詛咒一片。哈哈,哈哈。”
北辰映雪大笑不已。
想不到呀想不到,想不到妖獸也居然被他這個壞蛋逗的性起,好玩好玩。
“叮,那宿主你何不再來一個呢?”
“來哪個?”
“畫門呀,再畫個門,榨盡這幫蠢才們。”
要的。
北辰映雪正有此意。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呀,這死系統還第一次和我心有靈犀。
系統不高興了,“叮,宿主,我是第一次和你心意相通嗎?別忘了,我可對你情意棉棉喲。”
呵呵,北辰映雪差點兒被它這句話惡心的嘔了,這個老妖怪,你丫丫的個老妖*精,裝什么裝。
嘩,北辰映雪又祭起了筆,祭起了春秋筆。
嘩,一道門又顯現。
符道之門。
嘩,妖魔鬼怪和妖獸們都嘩嘩嘩地崛起,又一陣陣獸吼和鬼叫。
嘩,衣服又被河底竄起的怪獸激起的水花濕了一大截。
丫的,這什么事嘛,你們就這么急嗎?!
嘩,……,門又垮了。
這下好,詛咒一片,嘩嘩嘩的……
驚喜地,系統又在他耳邊大呼小叫了:“叮,恭喜宿主,不得了,你又晉升一級。”
啊,又晉一級。
天啊,北辰映雪興奮的要跳起。
這么說自己現在魔脈六重了,從四重一躍成為六重?
“叮,恭喜宿主,你這英明偉大的,小女子自愧不如,都要跪舔了。”
“叮,宿主宿主,你這筆一提虎軀一震,小女子頓覺七經八脈為之一暢,自古英雄出少年,您這么年紀就……,就……,就……”
“結巴了吧,哈哈,就你這個才疏學淺的馬屁精。”
北辰映雪興奮的不亦樂乎,也不在乎老妖怪這馬屁精拍的精準了。
……
筆一提,北辰映雪又想畫。
“叮,恭喜宿主,你最好不要再畫了吧,你再畫,若再塌,那些妖獸魔鬼還不氣得要吃了您。”
“哼哼,老子才不怕呢,有這筆在,他們還不求我?”
誓要榨干這幫畜生們的最后一滴精。
筆又舉起……
這回,靜悄悄的,沒有了聲息。
看來這幫畜生真成精了,不上老子的當了。
“且,”北辰映雪氣得將筆一甩,甩進袖子,罵罵咧咧地退出了。
后退中,只感到身后的妖獸在讓,那一個個黑風煞氣從背后掠開,真讓他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丫的,這要是想吃我,豈不一擁而上?”
越想越怕,攝腳攝手。
突的,一腳陷入黃沙中,只感到一個魔鬼在腳下墊得一個扭動退去,那退去的清晰感,直嚇得他頭發都立起來了。‘
幸好沒事。
悄悄的,不敢作聲的,慢慢地拔起腳。呵,一腿的爛泥。
趕緊到寒冽的河水里一淘。敏捷的一淘,迅速收回,生怕水鬼水怪從河里將他拽去。
不過倒也不怕,要拽早都拽去了。
步步退回,攝手攝腳。
直退回河對岸,直到退出山巔,那一刻,腳才一軟,癱軟在地。
禁地,魔鬼,妖怪!
禁地,大樹,幻影,帝王之氣!
再也不敢不信……,張巡,你真牛。
諸葛羅盤,你真靈驗。
……
霞云山山頂,住持北辰槊與張巡對坐在大青石上,煮茶論大唐。
張巡指著天上那快速浮動的朵朵白云,又指著山腰間時不時升起的云涌,感嘆不已:“國家將亡,妖生廟堂。”
住持一怔,問何出此言——驚世駭俗。
張巡說,國家現在表面上繁榮昌盛,實則內憂外患、岌岌可危啊。
“大唐就像現在的皇帝李隆基一樣,英雄暮年,美人遲暮,已沒有能力革舊維新,推動國家煥然一新了。
內患:李隆基寵幸楊貴妃,重用國舅楊國忠;朝政,宰相李林甫專橫朝政,心胸狹窄,排除異已;李、楊兩家聯手,打擊諫言,迫害忠良,致幾度改革失敗。如今大唐均田制和府兵制被破壞,農民無地可種,政府無兵可用。朝廷上下聲色犬馬,權欲熏心,荒*/*******/*爛,處處都充斥著一種腐敗腐朽的氣息,令人聞之作嘔,不得不警惕。
外患:藩鎮崛起,朝廷各鎮節度使都擁兵自重,表面臣服朝廷,實則陽奉陰違,尤其是那東北軍安祿山,一人身兼任平盧、范陽、河東三鎮節度使,擁兵數十萬,且大都是精銳騎兵,鐵鎧重甲、兵強馬壯,覬覦大唐天下。”
住持見他言之鑿鑿,實有不信,謂他言之過重吧。
“國家不是有帝王之氣嗎,還害怕他一兩個藩鎮造反?且帝王之氣上通天界神仙,大唐若有風吹草動,他們必來救苦救難……?”
張巡說,萬一帝王之氣折斷,天界神仙下不來呢?
這……
一語點到重點,住持畢恭畢敬地敬上一杯茶,說:“若真如你說的那樣,此時離下午也不過幾個時辰,為何這時候了也不見有獸驚起,更無獸潮顯現?”
一語驚醒夢中人,倨傲的張巡也不由得臉色為之一變。
立起神位,祭起八卦,祭起兩件至寶——羅盤、官印。
凝視測算……
啪,指針繼續指向西北方。
西北方,怎么還在西北方?
他看向山下的小墳山,那可是李氏第一朝皇帝的陵墓啊,難道那陵墓這假,真正的陵墓卻在……
悚然驚起,立于青石之上,瞭望……
瞭望……,倏然,眼前一黑,一個倒裁跟頭差點摔倒。
驚起,慌忙問:“住持你可看到什么。”
住持此時也茫然地揉著眼睛,“我,我只感到眼前一黑。”
“那你看到了什么?”
“大樹。”
大樹,大樹!!!
張巡驚醒了,確信剛才的一幕不是眼前一黑,而是天地一黑,黑暗中帝王之氣的大樹天地間顯現。
跳上青石,再次瞭望,手指向西北方。
住持也跳到他身邊,順著他手指的方向,天啊,那里不是聚寶鎮嗎?
聚寶縣聚寶鎮!
驀然,腦海中浮起一片禁地,黃沙滾滾,白塔聳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