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叫「用最慫的語氣，說最狠的話」，李小楷現在的樣子，好像就有那麼點意思。

只見他臉上帶著微笑，眼裡帶著尊重，恭敬的看著鄭觀媞，不過說出來的話，真他娘的氣人！

「看來，李小楷也被陳漢升帶歪了。」

鄭觀媞默默的想著。

不同於陳漢升一直沒擔任具體職務，李小楷是鄭觀媞一手提拔的，還掌握著電子廠最核心的元器件製造部門。

李小楷前一陣子被洪仕勇排擠的打算離職，鄭觀媞不僅沒有生氣，還表示一種寬容和理解。

現在他真的和陳漢升沆瀣一氣，鄭觀媞心底一陣陣發涼。

陳漢升有錢有經驗，還有火箭101的創業班底，李小楷有技術有鑽研精神，再搭配部分行政人員，新廠的簡單框架已經搭建起來了。

「李副廠長，你和陳漢升做的好事啊。」

鄭觀媞盯著李小楷很久，無比複雜的說道。

「嗯？」

李小楷感覺鄭老闆的表情似乎不太對，如果是誇獎的話太深沉了，好像還帶著點諷刺的意味。

「可能是我想多了，這個計劃本就是鄭總主導的啊。」

想到這裡，李小楷謙虛的回道：「沒有什麼，主要還是鄭總指揮的好。」

「我······」

鄭觀媞噎了一下，你們都想把新世紀挖空了，還居然說我指揮的好！

李小楷，你這個濃眉大眼的傢伙，為什麼要學陳漢升那種不要臉的精神呢？

「你先回去吧。」

鄭觀媞突然不想多說，揮揮手讓李小楷離開。

等到李小楷一臉困惑的離開，鄭觀媞默默走到玻璃窗面前，安靜的俯視著新世紀電子廠。

保安在盡責的站崗，認真登記陌生進出車輛；

拖車響著喇叭，正在向食堂運送食材；

廠房外面有幾個流水線工人，他們大概是憋的太久了，悄悄來到外面聊天透氣；

行政部一個剛畢業不久的女大學生，她拿著材料匆匆忙忙跑向另一棟樓，廠牌在胸前上下翻飛。

這些都是尋常可見的場景，不過今天鄭觀媞看的津津有味。

「咚咚咚。」

總經辦的下屬過來敲門，她剛剛目睹了陳漢升和鄭總分道揚鑣，現在又聽到一個駭人聽聞的消息，過來彙報時非常擔心被遷怒。

「什麼事？」

鄭觀媞沒有轉身。

「鄭，鄭總。」

下屬結結巴巴的說道：「剛才我得到一個消息，陳顧問被洪總認命為後勤部副主任了。」

「哦。」

半響后，鄭觀媞才簡短的應了一聲。

下屬抬起頭，因為背對著的原因，所以看不清鄭觀媞的表情，不過她雙手抱胸站在窗前，只露出一抹雪白滑嫩的下巴，顯得孤獨而冷清。

叱吒風雲的鄭總居然也有落寞的時候，下屬還是第一次看到鄭觀媞如此脆弱的神態。

「狗男人沒一個好東西，說變心就變心！」

下屬心裡狠狠的罵道，陳漢升當初和鄭總關係多好啊，現在突然投靠了洪仕勇，難怪鄭總這麼傷心。

畢竟她再厲害，也只是個女人啊！

······

鄭閨蜜沉浸在難過的氛圍中，洪仕勇和陳漢升卻在熱情的握手告別。

「洪總，我現在還是大學生，估計沒有太多時間過來坐班。」

陳漢升笑著說道：「希望別扣我工資啊。」

洪仕勇擺擺手：「這個副主任是個虛職，只是做給鄭觀媞和其他管理層看的，你有空就過來點個卯，沒空就算了，總之工資照給你發。」

「那行，謝謝洪總了。」

陳漢升慷鏘有力的表態：「讓我們一起，幹掉鄭觀媞的十八代祖宗！」

洪仕勇一聽到「十八代祖宗」，他就眼皮直跳：「哎哎哎，別罵人嘛。」

「怎麼？」

陳漢升一臉憤慨：「洪總可千萬不要有婦人之仁，該罵就得罵，對待敵人要全方位的進行打擊。」

「知道了知道了。」

洪仕勇不好說鄭觀媞祖宗就是自己的祖宗，他現在目的已經達到，只想把陳漢升送走。

不過陳漢升似乎還不滿足，腳步一緩，突然俯首過去：「洪總，我還有一計，保管可以讓鄭觀媞更加狼狽！」

「何計？」

「鄭觀媞今年已經25了，你可以提出她已經到了適婚年紀，這樣鄭觀媞就更沒資格爭奪新世紀了。」

洪仕勇皺了皺眉頭：「出了長房以外，鄭家對其他晚輩戀愛還是比較寬鬆的，我們都沒有考慮過鄭觀媞到底要和誰結婚，或者說她結不結婚。」

「洪總，你這就不懂了。」

陳漢升還挺堅持的：「這是為了讓大家知道，鄭觀媞始終是個女人，分點錢可以，分實業她不配！」

洪仕勇都被陳漢升這種咬牙切齒的態度嚇到了，他勉強的笑了笑：「我一直以為女人翻臉才這麼狠，沒想到陳副主任也不遑多讓。」

「她玩弄我感情就算了，可是偏偏留下肉體不玩弄，這種三心二意的行為，絕對不值得饒恕！」

陳漢升甩下這句話，就在洪仕勇和秘書目瞪口呆的注視下離開了。

······

傍晚，新世紀電子廠員工吃飯的時候，大家都收到這樣一條消息：

鄭觀媞的閨中夥伴和親密戰友陳顧問，現在已經升為後勤部副主任了。

雖然後勤部副主任也不值錢，不過好歹比顧問頭銜要踏實啊，這就是「投靠」洪總以後的嶄新未來。

這個消息在廠里引起一陣陣轟動不說，也讓幾個很熟悉陳漢升的人特別詫異。

李小楷馬上就聯繫陳漢升：「怎麼回事啊，你為什麼去洪總那邊了，聽說你下午還和鄭總發生矛盾了？」

「楷哥，看事情不能只看表面的。」

陳漢升一點也不緊張，平靜的說道：「你動動腦筋吧，我還有點事先掛了。」

「嘟嘟嘟~」

陳漢升說完就掛了電話，李小楷認真想了想終於明白了。

「這是不是周瑜打黃蓋啊，不過就是簡單了點，也不知道到底能發揮幾分效果。」

李小楷覺得事情開始複雜起來，好像有人在電子廠本就混亂的局面上再灑上一鍋熱油。

李小楷本來以為自己是最清醒的那個人，可是後來再看看，其實自己也在油鍋里。

······

保安張衛雨和張衛雷兄弟聽說后，他們也是瞠目結舌。

「哥，你分析分析，陳漢升這麼做的原因是什麼？」

張衛雷小聲問道，他現在有些成熟了，沒有貿然評判陳漢升的行為。

「問這些做什麼，吃飯。」

張衛雨不想討論，只是叮囑道：「我們和陳漢升是老鄉，你記住這一點就好了，其他的神仙打架，我們別猜、別看、別管、別想。」

······

當然最誇張的，還屬梁小海和唐萍。

唐萍聽說陳漢升成為後勤部副主任以後，她嘴裡的飯菜都忘記咽下去了，梁小海的臉色也很難看。

他上次沒有借錢給陳漢升，爺爺奶奶和父母全部打電話來指責，三姑甚至要和自己斷了關係，母親還放話「不許娶唐萍回家！」

這導致梁小海最近壓力很大，工作的時候經常走神。

「你表弟成為後勤部副主任了。」

唐萍突然推了男朋友一下：「你和他說說，看看能不能幫我掉換個車間崗位。」

「神經病吧！」

梁小海不答應：「上次我們沒借錢，現在又找他幫忙，這個口我怎麼開？」

「有什麼不能開的，你們是親表兄弟，家裡的親戚。」

「就是因為這樣，我才更不好意思，上次沒借錢已經很對不起他了。」

「我們是真的沒什麼錢，這點存款是要娶我的。」

「我不會說的！」

「梁小海你長脾氣了嘛，這日子還要不要過了，你說我這命也太苦了吧，找個男朋友還是個慫逼，在外受領導的氣，在家還要受男朋友的氣······」

「你別嚎了，我打一下。」

梁小海被吵的沒辦法，只能掏出小靈通給陳漢升打過去，其實他也藉機抱著「和好」的想法。

所以電話一通，梁小海馬上就說道：「漢升，你現在還缺錢嗎，我手裡還有萬把塊錢，暫時可以借給你。」

「不用了，表哥。」

陳漢升拒絕了：「有什麼事嗎？」

梁小海聽到「表哥」這個詞，他心裡湧起一陣暖流，到底是血脈相連的親戚，有什麼事說不開的。

於是，他就再次提了唐萍被車間主任刁難的情況。

「換個位置是吧。」

陳漢升滿口答應：「我先問問，可以的話就幫你辦了。」

「怎麼樣？」

唐萍捋了捋像稻草一樣的黃頭髮，頗為期待的問道。

梁小海好像不敢相信：「漢升的意思，他似乎答應了。」

「我就說嘛。」

唐萍撇撇嘴：「有時候臉皮就得厚一點，這樣得到的好處才是自己的。」

梁小海沒說話，他比較了解表弟，陳漢升不是個以德報怨的「好人」。

果不其然，晚上8點多的時候，正在宿舍的陳漢升接到一個電話。

「漢升，你是不是搞錯了啊。」

梁小海都快被急哭了：「我讓你調換的是崗位啊，不是床位啊，你怎麼把唐萍調換到男女混住宿舍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