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小芙沒有注意到，薛芙一直在後面瞧着她，表情若有所思。
晚上都快睡覺了，薛芙來到了申小芙的房間。
「睡了沒有？」薛芙也沒開燈，輕車熟路地走到申小芙床邊，坐了下來。
「睡著了。」申小芙眼都沒睜的回了一句，剛才她已經聽到薛芙的腳步聲，知道親媽要進來，本來還拿着手機在搜「伯魯教」，立馬關燈躺下。
「睡著了你還回我的話？」薛芙被逗笑了，伸手擰了擰申小芙的耳朵。
「媽，幹嘛呀？」申小芙嗔了一句，到底從床上坐起，順手打開了枱燈。
「我睡不着，你陪媽聊聊。」薛芙說着，乾脆躺靠到了申小芙旁邊。
「又有什麼事兒？」申小芙嘀咕著往另一邊讓了讓，隨即將頭靠在薛芙的肩上。
「今天你和沈萱去了小翼的病房，然後千姨跟你談心了？」薛芙問。
愣了片刻之後，申小芙嗯了一聲，不免道：「是沈萱你說的？」
「我得知道，誰讓我女兒這麼心事重重啊，」薛芙翻了個身，摸了摸申小芙的臉：「告訴媽媽，你有什麼想法？」
申小芙知道薛芙誤會了，以為她是因為千伊說的那些話心神不寧。
「沒什麼想法，就這樣唄！」申小芙支吾道。
「最煩你這樣，我親生的，有什麼話還要瞞着媽媽，」薛芙直接訓道：「以後到底打算跟小翼怎麼辦，你不可能完全沒有一點譜啊，跟媽媽說一說，我看你的想法對不對，老這麼拖拖拉拉，你覺得能解決得了問題。」
申小芙：「……」
這邊申小芙半天沒說話，薛芙急了，坐起身道：「我一個急性子，怎麼生出這麼個不緊不慢的小東西，遲早被你急死了！」
聽到薛芙怎麼說，申小芙愣了片刻，忍不住笑了起來。
「哪有女兒不跟媽媽說心裏話的，」薛芙卻嘆了口氣，再次躺下，道：「說吧，趁著爸媽還有能力為你遮風擋雨，讓我們再護你一段時間。」
「我挺好的。」申小芙嘟囔道。
薛芙想了片刻，道：「雖然小翼……不太盡如人意，可你想想，這件事老是懸在那兒，媽的心也跟着懸著，小翼看來是不肯放棄你了，你又非要犟著，我真怕僵到後頭，你一個人孤孤單單，女孩子最怕蹉跎，等爸爸媽媽就走了，你該怎麼辦？」
聽到最後一句，申小芙眼圈就紅了，翻過身抱住了薛芙的脖子：「媽，說什麼呢，我陪着你們長命百歲。」
「我今天就跟你說心裏話，寶貝，算了，沒有再糾結下去的意義了，你和小翼就在一起吧，他應該不會辜負你，就當是讓爸爸媽媽安心，就退一步，好嗎？」薛芙嘆道。
申小芙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一會後，道：「我有些迷茫，關於要不要和他在一起，就是覺得不甘心。」
「做決定吧，」薛芙拉住了申小芙的手：「如果你一點都不喜歡他，也不會有什麼迷茫，所以，兩個感情還是有的，人生真的苦短，如果這個男人不是你討厭的，討厭到恨不得一輩子都不見他，就學着重新接納他，給他一個機會，也給自己一個機會，好不好？」
房間里的母女倆都沒有再說話，好一會後，申小芙深深的嘆了口氣。
薛芙什麼時候離開的，申小芙並不知道，她是被一陣急促的電話聲吵醒，睜開眼的時候，申小芙發現，外面的天還沒有亮。
手機一直在響，申小芙眼睛都沒睜開，胡亂地在床上摸了好一會，才在被窩裏找到電話。
迷迷糊糊地「喂「了一聲之後，申小芙還是睡意朦朧。
「小芙，現在來一趟醫院。」居然是許光翼的聲音，而且用的還不是問句。
申小芙猛地睜開眼，心裏莫名咯噔一下，便從床上坐了起來，用手使勁地抓抓自己的頭髮，問道：「出什麼事兒了嗎？」
「太奶奶……到彌留之際，來見她最後一面吧！」許光翼語氣里夾雜着一絲傷痛，甚至申小芙聽到了對面急促的喘息。
「一會就到！」申小芙手機都沒放下，便跳到床下，然後打開衣櫃，在裏面找起了衣服。
房間的門這時被敲響，申小芙立刻明白了意思，回了一句：「我知道了，翼哥哥剛才已經給我打過電話。我馬上就出來。」
等申小芙穿好衣服跑下樓，申海夫婦已經在外面的車裏等着她了。
坐進車裏，申小芙看了看旁邊駕駛座上的申海：「要不，我來開吧？」
「沒事兒，趕緊過去，好象情況不好！」申海嘆了口氣，隨即發動汽車。
車子很快上了路，申小芙此時困意全無，低着頭，用手機給沈萱發着信息。
「你們到醫院了嗎？」
「我和啟正剛到，是姑姑打電話跟我們說了，我覺得心好疼。」
「到底什麼情況，怎麼會這麼突然？」
「也不突然，今天你聽姑姑說的那些話，應該早已經有心理準備了。」
「我和我爸媽已經出來，一會就到。」
「你們路上小心，我得趕快上去了，姑姑給我打電話的時候，哭得好傷心啊！」
「知道了！」
申小芙打完最後三個字，嘆了口氣，將手機放回了口袋裏。
「奶奶快90了吧？」坐在車后的薛芙問了一句。
「大概就差幾個月，上一回跟笛笙打球，他還說，到時候要給奶奶辦壽宴，誰想到……」申海長吁了一聲，道：「她老人家能堅持到現在，已經很不容易了。」
「讓人捨不得啊，」薛芙嘆了口氣：「上一回我去醫院見老太太，她已經認不出我了，後來千伊跟她講了半天，奶奶還是糊裏糊塗，可即便如此，她看到人時，總是笑盈盈的，在我印象里，老太太永遠是那麼溫柔和善。」
「去道個別吧，人生就是如此，總有一些人會提前離開，」申海說到這裏，看向眼睛又有些紅的申小芙：「小芙，生老病死，也不過如此，生命就是這樣，一代代地延續下去。」
「爸，別說了！」申小芙覺得心裏酸酸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