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到這裡，許笛笙聲音明顯哽咽起來，看來已經說不下去了。

千伊心疼摸了摸許笛笙的後背，對申海道：「手術還不知道什麼時候結束，你們都挺忙，要不還是回去吧，天色太晚了，畢竟大家都上了年紀，而且，奶奶一向也不喜歡麻煩別人的。」

「沒事兒，我們還是在這陪著吧。」薛芙走過去，勸了一句：「我知道你們倆心情難過，不過事情未必沒有轉圜，都知道奶奶一向生命力頑強，那麼多難關都闖過去了，說不定這次依舊能化險為夷。」

申小芙的目光，落到手術室頂的提示燈上，心裡噗噗直跳，擔心著裡面的許老夫人。

那位可敬又可愛，總是把他們這幫孩子當成寶貝的許老夫人，一想到，她有可能就此離開，申小芙就心疼得要命，她還記得，當初外公去世時的情形，雖然還小，可是申小芙也哭了好久，那種再也看不到親人的恐慌，浮到了心裡。

余可這時出現，帶著身後的助理，提著好幾袋熱茶，親自分給大家剛走到申小芙面前時，又對她點了點頭。

申小芙也看了余可一眼，接過茶，對她低聲道了一聲謝。

沒一會，余可走到千伊旁邊，勸了幾句。

千伊這時嘆了口氣，對余可道：「辛苦你回一趟大宅，暮暮她剛才發燒厲害，走之前，我沒捨得叫醒她，可現在這種狀況，我怕她太奶奶會……你給暮暮吃點葯，然後把人接過來。」

「好，我現在就過去，你放心吧！」余可二話不說，便帶著助理，朝著走廊盡頭走去。

不時有醫生在急診室里出出進進，都腳步匆匆，顯然情況很危險，就在這時，一位鬚髮皆白的老先生，由許光翼陪著過來，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老先生，甚至許笛笙也暫時打起精神，起身迎了過去。

申小芙在旁邊看著，老先生和許家人說了一會兒之後，有人拿過了手術服，讓老先生套上，然後，便見他進了急診室。

許笛笙沒有跟進去，而是被千伊拉著坐到了長椅上，沒有說話，只靠在椅子上，眼瞼低垂。

一直到，急診室的門這時打開，一名醫生從裡面出來。

「怎麼樣了？」許笛笙一個箭步衝到醫生跟前，許光翼也跟了過去。

「老院長一直是許老夫人的主治醫生，最後大家會診的結果，她目前的身體狀況……不適合動手術，決定保守治療，這樣……或許能讓病人沒有那麼痛苦。」醫生說著，摘下了口罩，是年清舟。

許笛笙沉默了好一會，低頭不語，最後還是千伊走上前，扶住許笛笙，問年清舟道：「清舟，直接說吧，奶奶大概還能撐多長時間？」

眾人的目光，都急切地落在了年清舟的臉上，申小芙也看過去，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沉吟了半天之後，年清舟開口道：「樂觀的話，應該還有6個多月，接下來我們所做的，是盡量減少病人的痛苦，當然，家屬也多陪陪病人，這時對許老夫人最大的安慰。」

最先哭出來的是千伊，捂住自己的嘴，似乎是怕被裡面的人聽到，許笛笙臉色灰塵敗，摟住了千伊的肩膀，看向年清舟，道：「就這樣吧，人老了，總會有這一天，最後的日子，我們讓奶奶開開心心。」

就連薛芙這時也紅了眼眶，申小芙站得比較遠，已經完全呆住了，伍睿博過來，從自己口袋裡掏出手帕，遞給了申小芙。

申小芙愣了一下，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伍睿博的意思，伍睿博伸手，替申小芙擦了擦從臉頰上流下來的淚，申小芙這才明白，自己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哭了出來。

「能感覺出來，你對許老夫人感情挺深的。」伍睿博說了一句，看著申小芙接過手帕。

「太奶奶很疼我們的，這世上，沒有人比她更善良的人，她總是替別人著想，在我心目里，她就是親人……」申小芙聲音嗡嗡地道，最後到底有些說不下去了。

伍睿博伸出手，拍了拍申小芙的頭髮：「好了，不哭了，至少這一次，許老夫人過了難關。」

這邊正說著，急診室的門打開，有病床被推了出來，眾人紛紛地圍了上去。

看著前面人多，申小芙伸了伸頭，到底沒跟過去，又用手帕擦了擦淚，然後走到角落，準備給剛才因為家裡有孩子要照顧，不得不和趙啟正提前離開的沈萱打電話。

電話剛撥出去，申小芙突然聽到人群那邊傳來哭聲，心裡驚得跳了起來，再望過去時，是許暮雨過來了，這時扒在病床後面，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最後還要靠余可扶著，才沒有栽到地上。

「小芙，我剛才聽到暮暮在哭，是不是情況不好了？」沈萱在電話里直接叫了出來，聲音緊張到不行。

「不是的，你別急，太奶奶已經出了急診室，現在準備去樓上的病房。」申小芙扶了扶自己的胸口，剛才她也被許暮雨嚇到。

「暮暮為什麼要哭？」沈萱不安地問道。

「不知道，他剛過來，可能是看到太奶奶，心裡激動吧！」申小芙猶豫了一下，關於許老夫人的病情居然有些說不出口。

站在申小芙旁邊的伍睿博嘀咕了一句：「病人剛出手術室，她怎麼還嚎上了，夠不懂事的。」

「所以，太奶奶沒事了對嗎？」沈萱在電話裡頭緊追著問。

長長嘆了口氣之後，申小芙到底說了實情：「沈萱，年叔叔，說可能只有……6個月了。」

沈萱沉默了好一會，隨後，申小芙聽到了嚶嚶的哭泣聲：「怎麼會這樣，我一直相信，她會長命百歲的。」

申小芙也沒掛電話，只是拿著手機，陪沈萱一塊流著淚。

伍睿博在一旁瞧了申小芙半天，這時抽出她另一隻手上攥著的手帕，直接替申小芙擦起了眼淚，口中道：「你們女人真的是水做的嗎，哭起來都止不住，不是說可能只有六個月，如果照顧得好，未必沒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