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笛笙這時一笑:「許氏目前在建項目趨於飽和,多這一個不多,少它一個也不少,我還在猶豫,」許笛笙反身走到桌前,將一份厚厚的資料遞給品北:「去做調研吧,省得你一天到晚沒事幹。」
「老闆,你這話就薄情了點吧,我為許氏當牛做馬十多年,現在得來這麼一句評價,叫人家的心拔涼拔涼的。」品北故意嚷嚷道。
「走吧!」許笛笙擺了擺手,品北做出一副有苦說不出的表情,還挺不舍地看了千伊一眼,才開門走了出去。
「轟走了,這下安靜了吧?」許笛笙貼到千伊耳邊,對她表起功勞。
千伊還沒來得及報之以一笑,辦公室的門突然又開了,品北伸進頭來,手上拿著一份報告:「項目聯絡人高嵐行,這個是什麼鬼?」
許笛笙看了看他:「我哪知道,這就靠你去調查了,問我管什麼用,關門!」
門總算又被關上,千伊不禁皺起了眉頭:「這麼說,高嵐行又跑出來了?」
「和我沒關係,這項目我興趣不大。」許笛笙攤了攤手。
「老公,沈延真的是尿毒症?」千伊注視著許笛笙,一瞬之間,她很希望許笛笙跟自己說「不」,這樣,她也不會像現在這樣,被煩惱壓得人喘不過來。
「所有檢查和化驗出來的指標數據,不僅我們醫院的專家們都看過,還請了正仁醫院一位腎病權威會診,目前基本確定了。」
千伊神色有些黯淡:「他剛三十,孩子又那麼小。」
「不用太緊張,」許笛笙上前,拍了拍千伊的肩膀:「情況還沒到你想像的那麼糟糕的地步,我們醫院已經在排隊等腎源了,按照專家們的意見,就目前來說,定期洗腎的話,暫時不會讓病情進一步惡化。」
「沈延心情很不好,他太太在外面做了很不堪的事,現在又回過頭來鬧著要離婚。」千伊長吸一口氣,乾脆抱住了許笛笙的腰,把頭埋在他的胸膛里:「好難過,我覺得沈延真可憐。」
「你呀,」許笛笙稍稍將千伊拉開一點:「你就覺得別人可憐,怎麼不心疼一下自己老公,我成天累死累活的,晚上就想好好輕鬆一下身心,你還跟我矯情,照這樣下去,老二什麼時候才能來?」
千伊眉頭立刻皺起來,以手握拳,捅了許笛笙一下:「你這人怎麼這樣,我在跟你說沈延的事,你倒講這些有的沒的。」
許笛笙誇張地叫了一聲疼:「你是在跟那程育學,想害死親夫?」
「別拿我跟程育相提並論!」千伊不滿地道:「對了,我今天可警告你,以後不管你參與不參與什麼舊城改造,別跟高嵐行攪和在一塊,我討厭死她了,程育出軌,肯定是她在背後挑事,還有以前她誣衊我的事,我這人就是氣量小,都記在心裡。」
「行了,就聽你的,那什麼調研也沒必要做了。」許笛笙淡定地來一句,在千伊不解的注視之下,拿過手機撥了起來。
電話一接通,許笛笙直接對著那頭道:「品北,我決定不參與北郊舊城改造項目,你後天給市政府的王副市長打電話,隨便找個借口,把這件事給我推了。」
而千伊清晰地聽到,品北在那頭興奮地怪叫了一聲,甚至似乎一激動,直接掛斷了許笛笙的電話。
「這就不做了?」千伊還是有點吃驚。
「剛才不是說了嗎,這個項目無關緊要,」許笛笙先是一臉的無所謂,後來忍不住笑起來:「何況,我太太不許我做呢!」
千伊抱住了許笛笙的脖子,笑道:「或許我真不該來,攪黃了你一個生意。」
「你也知道的,」許笛笙的手開始撫著千伊的細腰:「我現在最想做的,不是再掙多少個億,而是幫許家添丁進口。」一邊說著,許笛笙的手,開始從千伊腰間,慢慢地往上挪移。
「放開啦!」千伊立刻去拍許笛笙的手。
許笛笙笑得自在得意,不過卻爽快地放開了千伊,道:「記著啊,你今天欠了我什麼,晚上一定要補回來。」
千伊這時猶豫了一下,忽然道:「老公,要不,我去給沈延做個配型吧,我剛才在網上查過,說是兄弟姐妹之間配型最容易成功。」
「你什麼意思?」許笛笙的臉,立刻拉了下來。
許光翼用完晚飯,還想在樓下拖延一會,卻被許老夫人催著回房間寫作業,雖有點不情不願,許光翼還是慢吞吞地上了樓。
剛到了二樓走廊,他便看到書房外站著的千伊,咧著嘴走過去,問道:「媽咪,怎麼站在這兒。」
千伊此時心裡正在焦灼,轉過頭看到兒子正瞧著自己,忙扮出笑臉,道:「你爸爸在裡面工作,媽媽要叫他出來吃飯。」
「那媽咪進去呀?」許光翼信以為真,自告奮勇地幫千伊敲起門來:「爸爸,吃飯啦!」
裡頭沒有回應,許光翼有些不明白,回過頭問千伊:「媽咪是不是弄錯了,爸爸好像不在哎!」隨後,許光翼一擰門鎖,將門推開一條小縫,伸頭往裡瞧了瞧,立刻大笑起來:「媽咪,爸爸在跟我們捉迷藏。」然後就跑了進去。
千伊給自己鼓了鼓勁,還是跟在他身後踏進了書房。
白天在許笛笙辦公室,當得知千伊居然在考慮給沈延捐腎,許笛笙立刻大光其火,指責她沒有責任心,只顧著姓沈那邊,一點不為許家一家老小著想,質問千伊,上一回捐骨髓,這一次又要捐腎,再到下次,是不是命都要捐出去。
到後來,許笛笙氣不打一處來,直接指著辦公室的門,要千伊趕緊滾蛋,甚至把話說絕,表示只要千伊敢捐這個腎,兩個人立刻就離婚,沒什麼好商量的。
知道許笛笙這是氣急了,千伊一句都沒吭,還試圖上去抱抱他,緩和一下氣氛,結果許笛笙一點好臉色都不給,閃身躲開不說,到最後,乾脆直接將千伊推了出去。
而剛才下班一回到家,許笛笙跟許老夫人打過招呼,便直接上樓進了書房,對於殷勤地到門口迎接他,又一直跟在他身後的千伊,完全視如空氣一般。
書房裡,許笛笙正坐在書桌后的高背椅上,面朝著窗外,一動不動,似乎沉浸在外面美麗的夜景之中。
許光翼什麼都不知道,還覺得找到了正跟自己捉迷藏的爸爸,一路小跑過去,快活地抱住許笛笙:「爸爸,我抓到爸爸了。」
「怎麼不去做作業?」許笛笙低下頭,摸了摸兒子的腦袋:「玩夠了就回自己房間。」
「真沒意思,剛才太奶奶這麼說,現在輪到了爸爸,接下來肯定是媽咪了。」許光翼抱怨道。
躊躇了好一會,千伊終於還是走上前去:「老公,去吃飯吧!」
許笛笙依舊沒有理會千伊,而是摸著許光翼小臉:「乖,去寫你的作業,然後睡覺。」
「爸爸不高興了嗎?」許光翼終於瞧出來不對。
「不是,爸爸今天好累。」許笛笙這時候還知道對兒子笑笑。
許光翼伸出小手,要去摸許笛笙的腦袋:「爸爸是生病了?」
「沒事,就是工作太辛苦。」許笛笙拍拍許光翼的後背:「走吧,爸爸有話要同你媽媽說。」
「那……」許光翼稍微有些遲疑:「你們不會吵架的,對不對?」顯然,這孩子已經看出了不對。
千伊看了許笛笙一眼,走到許光翼跟前:「爸爸跟媽媽非常恩愛,所以怎麼會吵架呢,」說著,擰了擰許光翼的下巴,笑道:「小操心鬼,有這時間,不如把作業寫完。」
「哦。」許光翼眨眨眼睛:「我沒猜錯吧,媽咪也讓我寫作業。」
許笛笙哼笑了聲,看著許光翼由千伊拉著一塊出去了。
等到千伊再回來,許笛笙已經從椅子上站起,背靠在書桌前,正抱著雙臂,顯然在等她。
走到許笛笙面前,千伊低頭想了想,道:「老公,對不起,是我考慮得太簡單!」
「你剛才跟小翼說什麼爸爸媽媽恩愛,這話不對,我已經不愛你了,」許笛笙冷淡地道:「我知道你主意大得很,沒人攔得住,所以,以後都隨便你,我受夠了!」
千伊愣了一下,為了許笛笙那一句「不愛」。
「你想捐什麼就捐吧,我管不了,不過……」許笛笙頓了頓:「是,我不愛你了,所以不用再為你擔驚受怕,我想安安靜靜地過日子,你要怎麼鬧騰,以後是你自己的事,千伊,這一回,是我提出離婚。」
「老公,別這樣好嗎?沒那麼嚴重的。」千伊不自覺地眼裡盈滿了淚水。
「那你還要我怎麼樣?」許笛笙的神情又憤怒了起來:「我要的是個老婆,不是什麼聖女,你給別人掏心掏肺,是不是自我感覺好極了,可為什麼,我就活該有個殘缺的老婆,你想沒想過,少了一個腎會意味著什麼嗎?我們可能無法白頭偕老,我的後半輩子,不得不抱著你的照片活下去,你不覺得自己這樣太殘忍了嗎?」
「我……」千伊抹了抹眼淚:「只是覺得沈延可憐,他的女兒也可憐。」
「這世界上可憐的人太多了,把你分吃了都不夠!」許笛笙厲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