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剛下飛機,千婧就跟我講,許老夫人您回了a市,我一早就冒昧趕過來,先得向您致個歉,也是我這做小輩的禮數不周,您在鄉下的時候,咱們兩家隔得也不遠,我都沒抽空去拜訪過您,慚愧啊!」
千家老宅的客廳里,千百厲沖着許老夫人點頭哈腰,不停地問長問短,似乎他此行的目的,就是來向許老夫人表達恭維的。
直到千婧咳了一聲,提醒道:「爸爸,您要做外公了,難道不對千伊說兩句?」
千百厲總算停下了恭維,掃了一眼坐在許老夫人旁邊的千伊,扮出父親的口吻道:「聽千婧說了,爸爸恭喜你有了寶寶,健健康康地把孩子生下來,然後好好相夫教子,也算不辜負老夫人對你的期望。」
千伊僅僅回之一笑,卻沒有像一般做女兒那樣,回應她這位父親的教誨,配合著表現一下父女情深,實在是她這人太記仇,千百厲將她換了一個億,並且在她最落魄、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對外宣稱斷絕父女關係,千伊自覺情商不高,做不出以德報怨的事。
許老夫人此時正坐在一旁,千伊頗顯冷淡的反應,讓千百厲很沒有面子,話再說不下去了,可以看出來,千百厲神色已經非常不悅。
這種時候,還是需要千婧來打圓場。
「爸爸這段時間一直在國內國外飛來飛去,家裏的事根本沒時間過問,這次剛下飛機,一聽說你懷孕的事,爸爸高興壞了,原本想立刻給你打電話,結果被我攔了,總不能吵着你休息。」千婧親熱地坐到千伊旁邊,也不管人家願不願意,伸手摸摸她的肚子:「真是好神奇,我們千伊也要當媽媽了。」
許老夫人笑道:「我對千伊這個孫媳婦非常得滿意,再沒有更多的要求,現在只盼着他們小倆兩口和和美美,我對笛笙的責任也就盡完了。」
「那個……笛笙不在?」聽到許老夫人主動提到許笛笙,千百厲立馬往左右看了看,不失時機地問:「今天可是禮拜日,年輕人不要總忙於工作,該多陪陪您老。」
「有千伊陪着我就好,似乎笛笙一大早就跟章行長約了去打球。」許老夫人看了看手錶,笑道:「得讓李管家現在打電話,他岳父回來了,笛笙總是要來見一見的。」
「不敢當,不敢當!笛笙是大忙人,怎麼好意思。」千百厲趕緊擺手,眼睛卻不由一亮:「老夫人說的,莫非……是匯銀的章行長?」
許老夫人明顯猶豫了一會才道:「如果我沒記錯,應該是她。」隨後轉頭問站在旁邊的李管家:「少爺有說到底是哪一位嗎?」
「確實是匯銀的那位。」李管家低頭回道,隨後拿着電話走到了一邊。
千伊不太明白,千百厲為何突然操心起許笛笙跟誰在一塊打球,不過從千百厲現在的神情,很顯然他對這個答案十分滿意,笑得眼周紋路顯現無疑。
「爸,我就說吧,姐夫一直把您的事放在心上。」千婧在旁邊笑道,顯然意有所指。
「是不是千總交代了笛笙什麼事?」許老夫人問千百厲。
千百厲立馬恭恭敬敬地回答:「我也不怕跟許老夫人面前露這個丑,最近千氏的經營狀況出現了一點問題,就等著靠旗下一個地產項目來翻身,現在正向匯銀申請貸款,不過銀行方面對擔保人的資信要非常苛刻,所以我才想到,厚著臉皮請笛笙幫這個忙。」
許老夫人沉吟了一下:「你是他岳父,幫這個忙也是應該的,不過笛笙之前從來沒給人做過擔保,我不能確定他肯不肯答應。」
千百厲很不自在地道:「本來我也不想麻煩笛笙的,不過之前我們向銀行提出的擔保人選都被否決掉,似乎人家只相信笛笙。」
千婧忙道:「老夫人,我爸這次趕回國內,就是應姐夫要求,同他面談擔保的事。」
「這麼說……笛笙同意為千氏擔保了?」許老夫人表情略有些驚訝,不過很快點頭表示贊同:「這樣也好,畢竟是一家子親戚,就算看在我那個小重孫的份上,幫這個忙也是應該的。」
聽到許老夫人這麼一說,千百厲不由自主同千婧對視一眼,表情明顯輕鬆了不少。
千百厲顯得很興奮,開始侃侃而談他的地產項目,千伊始終一聲不吭,只將目光投到客廳的窗戶上,似乎根本沒有在意旁邊人在說什麼,只是所有的話全進了她的耳朵里。
千伊莫名地開始替許笛笙擔心起來,或許是出於對千百厲的成見,也或許是女人天生的第六感,讓千伊覺得,千百厲請許笛笙做這個擔保,背後似乎隱藏着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
至於千婧,她一邊巴巴地來求許笛笙幫忙,另一邊又在千伊面前詆毀許笛笙,如果這是所謂的在商言商,千伊不由在心裡冷笑,那麼如此表現的千婧,也未免太虛偽了。
「有老夫人和笛笙的支持,我們千家翻身有望了!」千百厲哈哈大笑,仰靠在沙發上,臉上全是志得意滿。
沒一會,李管家走了回來:「老夫人,少爺說了,他已經在回來的路上,大概十分鐘左右就到。」
許老夫人「嗯」了一聲,轉頭對千百厲道:「就請千總再等一等嘍。」
「應該的,應該的。」千百厲連連點頭。
趁著千百厲投其說好地陪許老夫人山南海北區閑聊,千婧拉了拉千伊的衣袖,又指指客廳外的露天走廊,似乎是有話對她講,千伊一笑,跟着千婧往外走去。
「千伊,這幾天還好嗎?」千婧神情關切地問。
千伊笑着道:「很好啊,天天都很開心。」千伊認為,這麼回答千婧真解氣。
「看到你這樣,我真不是滋味。」千婧打量了千伊好幾眼,眼神中帶着憐憫:「沒有辦法,遇上許笛笙那樣的男人,只能自己想開了。」
千伊不禁皺了皺眉頭,覺得千婧越來越讓人反感,終於忍不住表現出了自己的真實情緒:「千婧,許笛笙是什麼樣的男人?我百分之百相信他,所以,請不要再說我先生的壞話,好嗎?」
「你到現在還覺得許笛笙可信?」千婧驚呼了一聲,卻很刻意地將聲音壓到最低,顯然不想讓周圍人聽到。
「這裏是許家,我是許太太。」千伊正色道:「不管你對許笛笙有什麼偏見,那是你的事,但在我面前,請適可而止。」
千婧的臉色有點變,看了一眼坐在遠處的許老夫人,仍舊不甘心地道:「千伊,你還是有必要清醒一點,許笛笙身邊的女人很多,比如林月,甚至還有印紫,他太會哄人了,根本不知道安分守己,你跟着他,只會……」
「千婧,為什麼要編造關於許笛笙的謊言?林月和印紫的事,我比你還清楚。」千伊不留情面地道:「是不是看到我同許笛笙分開,你才能滿意?你就這麼恨他?還是因為別的理由……」
不知道千伊的哪句話刺激了千婧,她立刻轉身離開,坐回到客廳千百厲的身邊。
千伊也氣壞了,正打算轉身回自己房間,不再去看那兩個叫人無語的千家人,沒想到有人這時從外面走了過來,溫柔地摟住了她的腰。
再次回到客廳里,千伊的心情已經恢復平靜,微笑着與許笛笙十指緊扣走向不那麼受歡迎的客人。
「許先生,不好意思,打擾打擾!」千百厲看到許笛笙出現,表情簡直就是激動,急慌慌地伸手迎上前,千伊譏諷地想,千百厲現在真像是一個挖到金礦的暴發戶。
許笛笙淡然地回握了一下千百厲的手:「千總回國了?」
「是啊,是啊,不知道貸款的事……」千百厲直截了當地想切入正題。
「爸。」千婧這時走到許笛笙身後,主動地同他握過手,才笑道:「說好今天是來看望許老夫人同千伊的,您怎麼又提起公事了,真是工作狂!」
千百厲哈哈大笑:「是啊!我錯了,剛才還說笛笙是工作狂,原來自己也不遑多讓。」轉過頭,他對許老夫人自誇道:「我這女兒真是比兒子還管用,在家在公司,現在都是她做主。」
「爸您又說什麼呀。」千婧臉竟有些紅了,不自覺地瞅了千伊一眼:「在外人面前自賣自誇,真的好嗎?」
許笛笙顯然沒什麼興趣捧千婧的場,顧自扶著千伊坐到沙發上,很自然地摸了摸她的手,嘀咕了一句:「手有些涼,是不是穿少了。」說着,便轉頭找張媽,要讓她再拿個毛毯來。
這一下倒像是千百厲和千婧父女兩個在自娛自樂,還是許老夫人說了一句:「千總,坐下說話吧!」才算解了人家尷尬。
千百厲眼巴巴地看着許笛笙,顯然還是想說貸款擔保的事,倒是千婧再沒吱聲,頭微微低着,不過一雙眼睛,卻緊盯着許笛笙同千伊握在一起的手,唇邊已經沒有了方才的笑容。
「千總什麼時候回來的?」侍候完自己老婆,許笛笙似乎才注意到還有客人,隨口問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