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件拍品,有二百多件是國家特許文物,全是公家提供的,包括西周內銅爵、白玉龍串花瓦子、光緒瑾妃的福字軸等等。 為期四天,最終成交了九百多件拍品。許老師去了兩天,買了二十來件。 最有意思的是一只明代的公道杯:一盞寬口酒杯,里面有個壽星老頭,往里倒酒。倒少了,老頭浮不起來;倒多了,酒全部漏掉。 有機關設置,只能不多不少,所以叫公道杯。 像古經書、佛像、佛塔此類東西,許非不太感興趣,好瓷器、家具、字畫,尤喜雜項玩物。 此番花費不菲,跟八十年代比算巨款,跟后世比,還是撿漏。 ……………… “喂,夏導?” “對,我去桂林。” “聽說了聽說了,您放心,要相信國家。” “好了,回頭再說。” 晚上,天下影視旁邊的大倉庫里,許老板和于主編在加班。 “夏剛打的?” “嗯。” “各方聞風而動啊!我忽有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于佳佳搖頭晃腦。 “早了,風滿樓還在后面。” 許非不想多談,隨手拽過她的稿子看了看,道:“差不多了,你忙完先走吧。” “你不走?” “還有點事。” 于佳佳也不客氣,拎包就閃。 許老師轉回天下影視的辦公室,繼續忙碌。員工都下班了,空空靜靜,白幽幽的燈光有些發冷,絕佳的鬼片場所。 “唉……” 他忙著忙著忽然撂筆,莫名有點亂。 下個月,也就是11月初,第12屆金雞獎在桂林舉辦。 金雞獎已有了提名制度,大概是《大決戰》、《過年》、《清涼寺的鐘聲》、《燭光里的微笑》、《開天辟地》等各種廝殺。 基本是主旋律電影,但很好看。 中國拍主旋律一直非常出色,只是這個出色,是藝術性、思想性上的,并非大眾化的審美趣味。 照理說,看點不少。可參加的沒參加的,反而在關注頒獎之后的一場會議:關于電影制度改革的研討會。 說來話長,1990年底,一位姓田的領導擔任廣電副部長,分管電影。 《渴望》舉辦各類座談會時,許非還見過這位領導,是個辦實事的。據說他到各處走訪調查,了解情況,就為了這個統購統銷。 此政策搞的怨聲載道,但由于中影這個龐然大物存在,始終沒著手解決。 中影的總經理,是由內閣首輔簽發任命,其財務對接財政部,牛逼的不得了。業內有句話叫:撼山易,撼中影難。 但今年不一樣,改革大潮鋪天蓋地,誰阻礙誰就是罪人。田領導認為時機已到,便以這次研討會為前哨,正式向中影開刀。 各方沸騰,夏剛等人輪番詢問。 很簡單,《大撒把》如果現在賣,他們有信心超過一百個拷貝,甚至二百個。按每個10500算,能拿到二百萬。 可如果拖著拖著,一片漿糊。不知新規能不能出,不知新規什么內容,不知真取消了之后,原利益者會有什么反應。 許非曉得結果,不曉得過程,誰知有多少腥風血雨? 但他態度堅決,就是等。不僅僅是票房的事兒,涉及到天下影視能不能一腳趟開,全國立旗。 壓力也大。 “噠噠噠!” “噠噠噠!” 一陣高跟鞋點地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考。老板室和辦公區連著,隔著大毛玻璃,陳老板溜溜達達的推開門: “你怎么還沒走呢?” “你不也沒走。” “我忙完了,她還要加班,我就上來看看。” 倆人上下樓,但來往不多。剛裝修完,小旭來過一次,今兒是第二次。她打量打量,背著手湊到旁邊,“你寫什么呢?” “幾篇稿子。” “那記者怎么不寫?” “她得適應適應。” “喲,你這老板當的好,趕明兒我也給你做主編,什么都不干,白拿錢。” “你怎么誰都酸啊?來……” 許非握住她的手,輕輕一拉,不動,又一拉,把她抱在懷里,笑道:“我倒缺個秘書,要不你考慮考慮?成天在身邊陪我,沒事還能鉆桌子底下。” “我為什么要鉆桌子底下?”小旭奇怪。 “呃,呃……” “呸!不是好話!” 小旭啐了一口,在他懷里蹭了蹭,像只貓兒似的蜷著。經過很多次的睡眠之后,倆姑娘已經逐漸放開,當然她相對保守,張儷更熱情一點。 許非抱著她,貼在耳邊說悄悄話,不時拉一把絲。 男女之事,最難形容。抱在一塊晃啊、蹭啊、親啊,膩咕膩咕啥也沒干,一會幾個小時就過去了。 所以千萬不要談戀愛!浪費生命! 小旭蜷了一會,隨意往桌上一瞥,發現一個暗紅色的小方盒,“那是什么?” “瓜子兒。” “裝瓜子還這么精致?我正想嗑瓜子兒。” 她歡喜的伸長胳膊,哼唧哼唧打開,看也沒看抓了一粒,往嘴里一咬,“呀,呸呸呸!” 牙硌的慌,連忙吐在手里,見有正常瓜子大小,暗黃黃的有點發黑。 “這是金瓜子?” 小旭辨認出來,跟著又生氣,“你存心的,我走了!” “哎哎!” “漱口水,漱口水,我錯了……” 許老師把她抱回來,喂了口茶,笑道:“我買了九粒,給你挑個好的。以后看誰中意,隨手一賞,嚯,陳老板豪氣!” 金瓜子,是古代碎金的稱呼。清朝時,變成皇帝御用之物,專門賞賜用。 某些電視劇里,一抓一把跟不要錢似的,純扯。這玩意很貴重,賞幾粒、十幾粒就不錯了。 許非挑了兩粒品相好,色澤正的,末了一拍腦袋,“哎,差點忘了!” 他又翻出一只小盒,里面躺著一塊白玉小猴的吊墜。 “送你的。” “買這個做什么?” 小旭掛脖子上,把玩了一會,忽道:“哦,我知道了。你是覺得她有玉,我沒有,找補一下。 不過你這找補也太遲了!” 說著摘下來,扔到桌上。 “嘖!我是看這個好玩,你戴著合適……行了,我先收著吧。” 許非剛要裝起來,又被一把搶去。 “誰說我不要了?” 小旭重新掛上,起身拿起小皮包,“到點了,我得走了。” “你干嘛去?” “接她下班呀。” (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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