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老太太伸手猛地一拍桌面，「我做什麼了？你隨隨便便聽了幾句外人的話，回來就這麼跟奶奶說話？學了這麼多年的謙遜孝順，為了個女人就什麼都不要了是不是？」

呂青峰苦笑，眼底的憤怒卻一點一點暗淡下去，寸寸化成死灰，「行，我知道了。」

他說完，猛地一把拉開書房門快步走了出去。

阿圓無措的看著老夫人，小聲問,「老夫人……四少，這，這是什麼意思？」

呂老太太臉色還沒恢復過來，聞言沉默了半晌才緩緩開口，「這次是我棋差一招，沒想到都是些蠢貨，還讓小四知道了。」

她深吸一口氣，眼中閃過一抹陰狠，「正好，趁機讓他從白氏出來，小四投鼠忌器，不敢不聽。「

阿圓垂下頭，想了想才又問道，「那，四少這麼生氣，和您以後……」

她沒說完的話呂老太太自然知道是什麼，這麼多年呂青峰是她看著長大的，雖然在外讀書多年，可本性是個好孩子。

現在老太太對付他喜歡的女孩子，呂青鋒心裡只怕掀起了滔天大浪。

「哼，我不承認，他難不成還真能聯合那些外人對付我這個老婆子？遲早他會知道誰是真正的為他好。」

蒼老的手心攥了攥，阿圓都看得出來老夫人這話說的並沒有幾分底氣。

呂青峰雖然看似萬事不過心，可心底里有一股子自己行事做人的原則。

老太太那已經不僅僅是使絆子，那是想要人命！

呂青峰一夜未歸，第二天一大早，他從白氏離職的消息便傳到了老太太耳朵里。

嘴角勾了勾，呂老太太笑意還沒完全上臉，大門處突然傳來一聲守門的門衛的聲音，「哎哎哎，你們是什麼人，不能闖，出去……唔，出去……」

家裡傭人都是一驚，呂老太太也坐起了身。

什麼人還闖到他們呂家門口了？

別墅的安保系統被觸及，立刻發出刺耳的警報聲。

呂老太太一輩子什麼陣仗沒見過，一邊讓傭人分頭打電話報警，再打給大少爺，一邊由阿圓扶著站起來準備出去查看。

陳沅——蘭家老夫人就是這時候推門進來的。

她和呂老太太差不多年紀，大抵是因為綳著臉，臉上皺紋不多，看起來不過五十齣頭，皮膚白皙的陽光下似乎能看到下面青色血管中液體的流動，蒼白的頭髮在那張臉上像一個假髮套。。

她身上一襲銀灰色的風衣，本就高挑的身材竟然沒有別的老人那般走樣變形，腳上穿著一雙同色系緞面裸色六厘米高跟鞋，走路颯颯起風。

從背影看，還以為是一個身材窈窕的年輕女人。

這張臉上難以避免的有了歲月的痕迹，可是那雙眉眼，還有眉眼間的桀驁不屑，這麼多年好像被放進真空玻璃箱里保存了起來，沒有褪色一分一毫。

呂家老太太心頭猛地一跳，很快鎮定下來，手心不自覺攥緊。

被扶著迎上前去，她神色難看，卻還是擠出來一抹艱難的笑，「你……」

「啪！」

清脆的巴掌聲落在呂老太太的臉上，也將她未出口的話打了回去。

若不是阿圓扶著，呂老太太當場能被這一耳光扇撲到地上。

已經很多很多年，沒有人敢打她臉了。

呂老太太被打歪了頭，愣怔了幾秒，臉上突然被怒火填滿，她倏地抬起手，還沒揮過來，就被陳沅一把抓住，接著另外半邊臉又是火辣辣的一耳光。

當著呂家所有傭人和蘭家帶來的保鏢的面。

這次阿圓沒扶住，呂老太太旁邊跌了一步，險些坐到地上。

她伸手捂著臉，嘴裡泛起鐵腥味，呂老太太怒喝一聲，「陳沅，你是不是找死？」

她快氣瘋了，她活了這麼大歲數，陳沅竟敢跑到她家裡來打她。

她尖叫著就要撲過來。

還沒碰到就被保鏢一把攔住，前進不了分毫，再一看，呂家的傭人幾乎都被控制住了。

「趙卉芳！」陳沅走進呂家老太太，眼底的不屑一如當年，「誰借你的膽子，敢對我的外孫女動手？」

眼前的場景和多年前的畫面重疊，陳沅也是像這樣，揪著她的頭髮，聲音冷冷的問她，「趙卉芳，自己管不住男人少他媽把髒水往別人身上潑。」

如今，陳沅的嗓音帶上了時光深刻的痕迹，自己熬了這麼多年，竟然還是要被這個女人壓著。

受這麼大的侮辱，呂老太太快瘋了，她臉上是兩個巴掌印，嘴角還沾染著血跡，大喊，「陳沅，你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陳沅冷笑，「你應該慶幸我的囡囡沒事，不然就不是這兩巴掌這麼簡單了。」

她說完，轉身毫不留戀的走出了呂家，身後保鏢一一放手跟了上去，走出去好遠還能聽到呂老太太的尖叫聲。

蘭遠山沒下車，遠遠看到妻子出來了，忙伸手打開車門。

他看起來笑呵呵的，脾氣很好的樣子，眼角眉梢都是大大小小的皺紋，乍一看就是個不起眼的老人。

陳沅坐上來，蘭遠山立刻將車門關上，伸出手去讓她靠著自己。

他笑著問，「出氣了？」

陳沅偏頭乜了他一眼，提起不喜歡的人的語氣一如多年，「趙卉芳是這些年過的太滋潤了。」

她話音落下，突然劇烈咳嗽起來，臉上也流露出疲憊和老態。

好像剛才強撐著的那口氣陡然泄了，人的精氣神也就這麼散了。

蘭遠山眼神一黯，忙接了熱水送到她唇邊，另一隻手幫她輕拍著，「要不要喝葯？」

「不用。」蘭家老夫人搖頭，「休息一下就好了。」

她抿了幾口熱水，咳嗽的總算是沒那麼激烈了，這才小聲問，「菁軒說囡囡還在考慮，你說這孩子，有什麼可考慮的。」

她說話的時候盡數收起了剛才和趙卉芳對上時的凌厲，周身都是長輩對孩子的慈祥和寵溺。

蘭遠山自然回答不了她。

多少人對蘭家趨之若鶩，到了真正的親人面前，反倒一再說要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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