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唐文凱所說的那樣，副軍長周明輝第二天一大早果然帶著一堆師、團幹部來到了偵察營的臨時營地。

接到通知的時候，師里說是臨時決定的。

據說周副軍長昨晚小半宿沒睡，一晚上都在導調組的大帳篷里看地圖，查看模擬交戰系統上的交換數據。

0傷亡。

他盯著那個數字看了很久。

離開的時候吩咐隨從的參謀，讓4師安排一下，明早去一趟偵察營的臨時駐紮地。

並且強調，所有戰鬥編成的營以上軍事主官都要到位。

一大早，軍用吉普組成的車隊浩浩蕩蕩開進了偵察營的臨時營區。

二十多個營級軍官，還有幾位團職主官，跟在師首長和副軍長周明輝的身後，朝營指揮部的帳篷走去。

唐文凱跑步過去，立定，站好，敬禮。

「副軍長同志，4師偵察營集合完畢，請指示。」

周明輝回了禮，掃了一眼前方。

偵察營的兵全部列隊站成了方塊，都在面前。

「稍息。」

「是！」

等唐文凱回到隊伍里，周明輝徑直來到隊伍前。

目光從每一名偵察兵身上掠過。

然後過去，一個個查看每一個兵身上的裝備。

看完了，他回過頭，看著那些團長和營長們，大聲道：「我聽說，偵察營最近採購了不少裝備，咱們有些同志很有意見。」

沒人回答。

「我還聽說，有人對莊嚴的集訓隊到處挖人也很有意見。」

還是沒人回答。

那些曾經對莊嚴做出投訴的主官微微低下了頭。

周明輝轉過身，背著手，左手一抬，指著那些偵察兵，對所有高級軍官說：「昨晚的較量，想必你們都知道結果了對吧？」

還是沒人吭聲。

「2團長洪石林，你說。」

看到大家都不說話，周明輝乾脆點名。

2團團長洪石林趕緊回答：「報告周副軍長，我知道了。」

「誰贏了？」周明輝繼續追問。

洪石林看了一眼偵察營士兵所站的方向，說：「偵察營的特種分隊贏了。」

周明輝又問：「傷亡比多少？」

「0:52。」洪石林只能老老實實回答。

這數據說出之後，其他的團營長都默默地低了低頭。

這是一個很恥辱的數字。

偵察分隊一個沒掛，號稱4師裝備最好、戰鬥力最強的1團居然掛了52個。

周明輝冷冷一笑，說：「讓你組織執行這次任務，你說，你能拿到這個戰績嗎？」

洪石林暗暗咽了口唾沫，搖頭道：「不行，特種作戰，我不在行。」

「不是在不在行的問題，是你們根本就沒想過莊嚴忽贏。」周明輝掃過每一個團營長，繼續道：「昨天在野外靶場那裡，張永新向莊嚴發出挑戰的時候，你們這些人里，捫心自問有幾個認為莊嚴會贏？我覺得，你們都會在心裡將莊嚴看成一個神經病對吧？」

沒人吭聲。

周明輝重重吐了口氣，自顧自點了點頭：「當然了，別說你們，我當時雖然沒有你們看的那麼悲觀，但也覺得勝算不大。好啊，這是給我們活生生地上了一堂課。」

他伸出手，在口袋裡取出一封信。

拿在手裡，揚了揚。

「知道這是什麼嗎？」

周明輝的目光依舊如刀子般鋒利。

「這是張永新今天遞交給你們姜錦霖師長的請辭信，因為是演習，所以臨陣換將兵家大忌，所以跟我提了一下，我主動要求看看請辭信，不，應該說，這是一份申請轉業的報告。」

「我本來很想罵一下張永新，但是後來我想了想，我覺得他做得對。我想，在新時代的背景之下，在全世界各國軍隊都在不斷發展自己的武裝力量，不斷摸索戰爭的新模式、新打法的情況下，我們有些守舊自滿的同志，離開部隊倒也不是什麼部隊。回到地方，興許還是廣闊天地，留在部隊里，尸位素餐，站著茅坑不拉屎，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

他越說越激動，手裡的那封信，在空中不斷揮舞，如同一隻扇耳光的手，不斷啪啪打在所有的團營長臉上。

「所以，我建議姜錦霖同意他的轉業申請，報送上來，年底的時候一定批准讓他走！對於張永新同志的這份勇氣，甘於承認失敗，甘於面對自己的失敗，也甘於面對自己自身的實際情況，我表示讚賞。」

「同樣！你們自己回去之後好好想想。這次升級轉型，裝備給你們換了，編製充實了，經費比從前多了，就連伙食費也調高了，但是！你們的戰鬥力是不是也能水漲船高！？又或者是像張永新那樣，表面上把1團訓練的好像像那麼回事，實際拉到戰場上就一塌糊塗！」

「0:52，這個傷亡比你們知道怎麼來的嗎？有21人是被特種分隊擊斃的，剩下的人，都是混亂之中被自己人打自己人打死的！如果這是戰場，這個團還能有什麼用！？丟人啊！去年升級轉型開始，一個個誓師大會上怎麼說的？口號怎麼喊的？聲音大就有用了？狗屁！」

周明輝越說火越大，聲音振聾發聵。

所有高級軍官的頭越來越低。

在原地走了幾步，彷彿思考了一下。

周明輝總算壓住了自己的怒火。

「好了，今天把你們叫過來，實際上是讓莊嚴同志給你們復盤一下，他的作戰構思和行動計劃制定，看看人家是怎樣的戰術思維！我不想罵人，罵人如果有用，如果能提高戰鬥力，我周明輝天天戳著你們的鼻子罵娘！但是沒用！所以，你們還有機會，年底會有更高級別的演習對抗，到時候，如果你們4師還是這樣不堪一擊，我想，你們這些主官們就應該仿效張永新同志，給你們的師長提交自己的轉業報告，你們放心，集團軍一定不會卡，一個都不會！」

終於把話說完。

周平輝重新回到偵察營的隊伍前，他的目光落在莊嚴的身上。

「莊嚴，出列！」

莊嚴趕緊立正，小跑出列，在周明輝面前站定，敬禮。

「偵察營集訓隊隊長莊嚴向周副軍長報到，請指示。」

周明輝一個箭步上前，抓住了莊嚴敬禮的右手，將它按了下去。

然後，舉起自己的右手，率先向莊嚴敬了個禮。

所有人都呆住了。

這是違反條例的做法。

一個少將，一個見習學員。

一個是最低軍銜的幹部，一個是已經踏入將門行列的高級軍官。

莊嚴的心通通地猛跳幾下，血液往腦門上直衝。

他有些激動，趕緊回禮。

「這一次，我應該向你敬禮，因為你給我上了一堂重要的軍事科，對於4師，乃至我們整個C軍，意義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