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成一開口。

方才圍攻杜荷的大臣們又開始跳了出來。

這些傢伙，在剛過去的一個多時辰內，什麼都沒幹，就在養精蓄銳，心中想著怎麼彈劾杜荷。

所以，一個個一開口，那就與眾不同，氣勢逼人。

一時間，山雨欲來。

劍拔弩張！

就在這時，李君羨的身影從外面匆匆進來。

李君羨衝到前方，躬身道：「啟稟陛下，事情已查明，長安城內外，一共有十三家道觀中，藏有火藥。」

嘶！

眾人倒吸一口冷氣。

十三家道觀有火藥？

火藥，乃是大唐的大殺器。

有識之士都認識到，不久的將來，火藥將會成為大唐征戰四方的武器，這玩意兒比刀槍騎兵都還可怕。

所以，兩年前，李二陛下就頒布了法令，任何人不得私造火藥。

當然，杜荷這廝除外。

在法令頒布后，杜荷多次公然使用火藥，也沒人敢去找他的麻煩，至於李二陛下，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可如今，十三個道觀都有火藥。

難道，有人要謀反不成？

眾人都呆住。

王成卻突然大笑，說道：「陛下，沒想到，道觀中，真有火藥，這火藥，又是怎麼流出去的？將作監受兵部管轄，守衛森嚴，根本不可能流出去，很有可能，是駙馬杜荷造的，就藏在這些道觀中，他其心可誅啊！」

李二眉頭緊皺，問道：「杜荷，可有此事？」

杜荷笑道：「啟稟父皇，兒臣有個壞毛病，隔三差五就會夢遊，夢遊的時候，就會做一些東西，比如旋轉木椅，熱水片，還有火藥之類的，所以，在夢遊時候，的確做了不少火藥，不過，兒臣敢以人頭擔保，這些火藥，絕沒有流出去過，再說，兒臣要真是想造反，直接把火藥埋在宮中不成嗎？為何要分散放在道觀中呢？」

李二嘴角一陣抽抽。

這話聽起來倒是沒錯。

可怎麼那麼欠揍呢。

他繼續問道：「那道觀中藏有火藥，你怎麼會知道？」

「猜的。」

眾人：「……」

這時，李君羨突然說道：「陛下，此事，或許和杜荷還真是沒關係。」

「哦？為何？」李二大吃一驚。

李君羨當著眾人，說道：「禁軍們進入各個道觀搜查的時候，沒有遇到任何抵抗，甚至，所有道士都面色如常，並未感覺到有不妥，直到在道觀中搜查到火藥，那些道士依然不知情，只說這是他們煉丹的原料，名為太上忘情露，吃了能使人長命百歲，百病消除，隨著進一步追查，這些人的確不知道此物就是火藥，而且可以傷人，這十三家道觀中的火藥，都是道士們按照一個青蓮道士傳授的方法煉製出來的，臣派人抓住了青蓮道士，一番審問之下，他也不知情，這些道士，只知有太上忘情露，卻不知是火藥，這些火藥，也是青蓮道士無意間煉製出來的，與將作監和杜荷製造的火藥，有很大差別，這就是從青蓮道士那裡搜查來的火藥，請陛下過目。」

說著，李君羨拿出一個紙包。

內侍趙陽急忙上前，接過後，轉交給李二。

李二拿過來，打開紙包，仔細觀察。

很快就看出了差別。

青蓮道士製作的火藥，雜質太多，顏色也不純。

這樣的火藥，甚至比不上杜荷發明的初代火藥。

與現如今的第三代以後的火藥比，簡直天差地別。

不過，他還是有些驚訝。

一個道士，竟然也能發明火藥？

李二忍不住問道：「杜荷，你是早就知道青蓮道士發明了火藥？」

杜荷搖頭，道：「父皇，兒臣都是猜的。」

「這很難讓朕相信。」

杜荷解釋道：「啟稟父皇，兒臣發明火藥，也並非空穴來風，而是站在前人的肩膀上，兒臣以前不務正業，就好玩樂，有一段時日喜歡上了煉丹，什麼葛洪的《抱朴子》之類的篇目，背的滾瓜爛熟，而且還搜集了許多道士的筆記，兒臣就發現，在幾十年前，就已經有煉丹的道士發現，某些東西混合在一起，煉製出來的丹藥，遇火即燃燒，會發生刺眼的光，兒臣便自己試著做了一些，後來發現果然如此，而且還會爆炸，但這些火藥，還只是非常原始和落後的，兒臣便花了九九八十一天，不吃不喝，最後發明了改良后的火藥……」

聽起來像神話一般。

但有理有據。

李二急忙吩咐道：「去找欽天監懂煉丹的人過來。」

欽天監，便是一個專門研究天文地理的機構。

其中，也有許多術士。

懂得煉丹的人，不在少數。

不多時間，有幾個欽天監的術士被帶了上來。

李二親自問道：「爾等研究煉丹，可曾知道，有一種丹藥，遇火就燃燒，還會發出耀眼的光芒？」

一個老道士急忙站出來：「啟稟陛下，確有這種丹藥，乃是臣的爺爺煉製出來的。需要複雜的手段才能煉製出來，臣苦心鑽研三十年，也才勉強煉製出來，陛下若是需要，臣馬上就可以煉製。」

道士還有孫子？

這都是細節，不重要。

重要的是，李二等人，都驚呆了。

這老傢伙的爺爺就煉製了火藥？

那豈不是說，真的在幾十年前就有了？

看來，杜荷的確沒說謊。

而那老道，聽到旁人提起，自家爺爺煉製出來的丹藥，就是杜荷發明的火藥，頓時捶足頓胸。

自家爺爺發明火藥，卻悄悄私藏起來，傳男不傳女。

而杜荷卻因為發明火藥，平步青雲，萬人敬仰。

「天道不公！」

「天道不公啊……」

他忍不住，大呼小叫氣來。

卻被旁邊的幾個太監，強行拖了下去。

……

李二看向王成：「王卿家，你還有何話說？如今，連道觀都能造火藥，盧氏家大業大，造火藥也說得過去，此事，沒有證據，又如何能冤枉杜荷？」

跟隨王成上躥下跳的官員們，全都低下頭。

這本來是一個必死之局。

只要找不到外人還能造火藥的證據，杜荷幾乎必死無疑。

哪知道，一瞬間，竟然冒出了這麼多的道觀煉製火藥啊！

王成一開始有些慌亂，但他扭頭，和盧明佑對視一眼。

剎那間，他就下定了決心。

噗通。

王成突然雙膝跪地，整個人匍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