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士廉一頭霧水。

吏部的官員都是很合格的。

更何況，所有的奏章，他都要過目，如果有不妥之處，早就打回去了，為何會呈上。

他拿過來仔細看了看，半晌之後：「陛下，這奏章，沒有問題！」

李二說道：「諸位愛卿，你們都看看吧！」

在場的十幾個人，全都接過去，傳看起來。

連杜如晦和房玄齡都仔細看了幾眼。

最後，卻是誰也沒有發現問題。

李二這才看向杜荷：「杜荷，你別以為朕不敢收拾你，讓你再御書房反思記過，可你倒好，在此疑神疑鬼。」

杜荷見狀，急忙說道：「陛下，沒有問題就是最大的問題。」

啥？

眾人一愣。

這話聽起來咋這麼有哲理呢？

可高士廉不樂意了：「杜荷，你什麼意思，你是說我吏部官員有問題，連一份奏章都寫不好嗎？」

「是啊，鄠邑縣公，雖說你詩才天下第一，也不至於如此瞧不起吏部吧！」

「吏部為了江山社稷，鞠躬盡瘁，卻被你如此污衊，真是令人心寒！」

當即，就有幾個官員站出來，紛紛指責杜荷的不是。

杜荷笑道：「高大人，非也，這奏章非寫的非但沒問題，反而十分好，反正我是寫不出來的！」

見鬼。

這種垃圾文章，空有其表，讓本少爺寫，那都是侮辱本少爺的字。

高士廉問道：「那你為何在此大放厥詞？難道你想欺騙陛下，欺騙大家不成？」

杜荷微微一笑：「高大人，稍安勿躁，這奏章寫得好，不代表這所請之事就沒問題，恰好，這奏章，最大的問題，便在於所寫之事，存在問題。鄠縣縣令仇萬嘉，原本就是一個混賬玩意兒，如今卻被塑造成愛民如子的父母官，不知道這是吏部的悲哀，還是大唐的悲哀，可惜，可惜啊……」

「大膽！」

「杜荷，休要亂說！」

「死者為大，仇萬嘉雖說只是一個小小的縣令，但愛民如子，功績非凡，你在他死後這樣誹謗，豈是君子所為！」

頓時，就有人指責杜荷。

就連長孫無忌、房玄齡等人，也覺得杜荷說話有些過分了。

李二也皺起了眉頭。

這小子，難道想用這種方式激怒朕，讓朕將他趕出去嗎？想得美。

杜荷拿起奏章，走到高士廉等人身前，問道：「諸位，難道你們真的不覺得這其中有問題？」

「有什麼問題？」

「沒有我問題！」

大家你問我答。

杜荷笑了，心想，這特么都什麼官員啊。

他問道：「那好，我來問諸位，在你們看來，這仇萬嘉，人品如何？能力如何？」

高士廉直接說道：「老夫聽吏部大小官員說起過，仇萬嘉是個難得的好官，為官一任，造福一方，在朝中大家都交口稱讚，負有盛名！」

「對，仇萬嘉雖說是個小縣令，但本官也聽過他的事迹。」

「這樣難得的縣令，不多見啊！」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卻是要將仇萬嘉誇到天上去。

杜荷越聽越覺得好笑：「諸位，仇萬嘉官職幾品？」

高士廉想了想，說道：「鄠縣屬於京兆府，乃是畿縣，縣令是正六品上。」

杜荷又問道：「仇萬嘉從武德四年就開始擔任鄠縣縣令，正六品上，可是十多年過去了，他為何止步不前，一直呆在鄠縣，按照大唐選拔人才的標準，像仇萬嘉這樣的好官，人品好，能力強，就算不入朝為官，卻不至於一直呆在鄠縣吧，少不得也要調動到州府去擔任要職吧，這是為何？」

高士廉等人一下愣住。

是啊，這麼一個優秀的人才，竟然一直擔任小小的縣令。

這……說不過去吧。

「高愛卿，杜荷所言，倒是有幾分道理，一個畿縣縣令，你都叫得上名字，可這縣令十幾年來一直擔任縣令，你怎麼說？」李二發話了，心中漸漸困惑起來。

高士廉急忙說道：「陛下，這是吏部的失誤，臣回去，一定徹查清楚。」

「高大人，不必徹查了，我來告訴你原因吧，原因就是，仇萬嘉所謂的好名聲，品德好，能力強，都是有問題的……只要他離開鄠縣，問題就會暴露，所以，他不能離開，只能一輩子在此當縣令，至於其中原因，諸位大人可以自行揣測，只怕這其中，只有大家想不到，而沒有仇萬嘉做不到的事啊……」杜荷淡淡地說道。

眾人一聽，全都愣住。

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那些方才諷刺杜荷的人，此刻都不開口了。

李二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來。

可杜荷知道，要憑這幾句話打動李二，還不夠。

他繼續指著奏章，說道：「諸位請看，這奏章上寫的明明白白，四月十八日，仇萬嘉出城看望百姓，遭遇暴雨，雨大路滑，馬車翻了……嗯，這都很符合常理，翻車是很正常的嘛，可是，四月十八日，便是五日前，諸位可曾記得，這半月以來，長安下過暴雨？」

「不曾！」魏徵說道。

秦瓊說道：「這半月天氣一直很好，在我的印象中，似乎未曾下雨。」

「沒錯，」杜荷笑眯眯地說道，「長安沒下雨，別說下雨，就是烏雲都沒出現一朵，而鄠縣距離長安不過幾十里，為何會下暴雨？」

啥？

眾人全部目瞪口呆。

大家都傻了。

對啊，杜荷這下說到關鍵了。

只聽杜荷說道：「長安沒下雨，為何鄠縣有暴雨？沒有暴雨，為何會翻車？為何仇萬嘉的死，如此高明大義？為何吏部上下，都對仇萬嘉交口稱讚？這種種一切，到底是道德的淪喪，還是人性的扭曲？只怕，背後大有文章？」

一旁，禮部尚書陳叔達細細揣摩杜荷的話。

這話，咋那麼熟悉呢？

突然，他想起來了。

「啊，杜荷，我要殺了你！」陳叔達心中暗罵道。

半晌，才有一道聲音慢悠悠地說道；「興許，是鄠邑縣公你記錯了呢，十八日，萬一真的有雨呢？」

杜荷哈哈一笑：「有沒有雨，一查便知。」

李二點點頭，吩咐道：「趙陽，去光祿寺查一下。」

光祿寺，：轄太官、珍饈、良醞、掌醢四署，用掌郊祀、朝宴之膳食供設，同時還管求雨、記錄雨等事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