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劉毅喜歡過年關的原因，不知道從何時開始，大漢境內也開始有了這個習俗，眼看著年底將至，長安城里家家戶戶張燈結彩，劉毅來到這個時代這么多年，還是第一次真正的感受到了一股年味。

    “這才像樣嗎！”剛剛回來的劉毅，看著城中家家戶戶張燈結彩，忍不住笑道。

    以往自己一家人過，雖然熱鬧，但終究還是沒有那種氣氛，如今所有人都開始過，那感覺就不一樣了。

    城中的街道上，能看到不少穿了新衣的孩童在玩耍嬉鬧，車架緩緩前行，街頭巷尾處不時能夠看到高鼻深目的西域人的臉孔，穿著漢服，給人的感覺有些怪，但走在街道上的百姓卻并不覺得怪，甚至還能正常交流，大概就是見怪不怪了吧。

    “參見司空。”一名宦官帶著一隊隨從擋住了劉毅的車馬。

    “你是……”劉毅看著眼前的宦官，有些眼熟，隨即卻是認出來了：“黃皓？”

    “正是。”黃皓頷首一禮，對著劉毅躬身道：“陛下早知司空今日會來，特命奴婢前來迎接，司空可直入宮中面見陛下。”

    “哦？”劉毅點點頭，對著呂玲綺道：“夫人先回吧。”

    “嗯。”呂玲綺點點頭，目送劉毅跳下車轅后，馬車緩緩離開。

    “陛下為何如此急切召見老臣？”劉毅上了黃皓準備好的馬車，看著車外的道路，隨口詢問道。

    “司空有所不知，近年來我朝老將相繼離世，現有大將軍、驃騎將軍以及衛將軍，后有張任、嚴顏等老將，如今我朝兵力強盛，糧草豐足，朝中已有大臣建議出兵虎牢，聯合東吳伐滅曹魏，奈何一眾老將離世，除魏延、關平兩位將軍之外，已無人可統帥大軍，此番司空歸來，陛下有意請司空統帥三軍。”黃皓連忙躬身道。

    算起來，當年追隨劉備的將領，到現在還活著的，也就只剩下趙云、陳到、黃忠以及魏延、關平了。

    黃忠已然近百，就算有心出征也難勝任，趙云戍衛西涼，監管云州，鮮卑這邊有動靜，趙云也得管，現在能夠調動的大將，也只有陳到、魏延、關平這些人了。

    當然，再往下一代，人才還是不少的，關興、張苞、趙廣、趙統、魏昌、魏榮、黃榮這些二代們如今水平都不差，還有文武雙全的鄧艾、姜維，以及這些年各地書院培養出來的人才，此外當年的年輕將領如吳班、張翼、張嶷、廖化，如今也是軍中柱石，將領陣容上，大漢其實并不缺。

    但大漢如今卻缺乏帥才，其實從漢靈帝時期到現在，半個世紀的時間里，縱觀天下，堪稱帥才的在劉毅看來就三個半。

    曹操算一個，周瑜算一個，陸遜算一個，劉備能算半個。

    別看劉備前半輩子挺窩囊的，但劉備前半輩子一直在跟曹操硬杠，固然一直在輸，但實際上也一直在進步，而且劉備在用人方面真的沒得挑，能識人，也敢用人，更敢放權，至于說為何只能算半個……劉備在大局觀上不如另外三個，如果能把劉備和諸葛亮合一的話，那就完美了。

    從這個方面看來，江東人才的質量是真的高，前后兩任都督，都有帥才，中間的魯肅、呂蒙以及朱然也是能力出眾。

    而大漢這邊，其實從來沒有過真正的帥才，關羽打仗厲害，但太獨，當統帥，作戰能力是一方面，識人用人也是一個重要的考核因素，在這方面，無論關羽還是馬超、張飛都嚴重偏科，自己厲害，但手底下很少有什么人能出彩，哪怕是龐德這樣的人物，在馬超手下的時候也很難綻放出自己的光芒來。

    而三軍統帥，統帥的肯定是幾萬幾十萬的兵馬，不可能都是兵，如何調度將領不是簡單扔幾個令箭就行的，將領之間的協同，是否有矛盾，如何相互促進，這些都是元帥要考慮的問題。

    這東西，天賦很重要。

    如今看黃皓所言，劉禪是希望自己掛帥了，這叫劉毅有些哭笑不得。

    “陛下太過高看我了。”劉毅嘆息道。

    “司空自謙了，司空自出仕以來，每戰必勝，乃我大漢肱骨。”黃皓笑道。

    劉毅扭頭，看了黃皓一眼，這小子有野心，一直以來都是劉禪的心腹，但卻很少流露出驕狂之態，在劉毅、諸葛亮、龐統這些人面前尤為乖巧，也會來事，奸臣還算不上，有些小聰明，但能力不夠，想當奸臣也得有能力的，不過真遇到昏君的話，這種人的確很可怕。

    “司空何故這般看奴婢？”黃皓被劉毅看的有些心里發毛，躬身道。

    “你莫非以為我不知旁人背地里如何說我？”劉毅笑著搖頭道。

    鐵壁將軍，這是好聽的說法，不好聽的也有，縮頭烏龜之類的，劉毅從出仕到現在，常勝不敗的原因其實很多人都清楚，那是一路慫出來的，遇到弱的就欺負，遇到強的那就只有一個策略，守！

    進攻先不管，先經營營寨，將營寨建的堅固無比，然后再鞏固后勤，讓敵人無機可趁，再然后就是耗，耗到你心慌意亂，然后再想辦法陰你，就算被看破也不要緊，反正不會折損太多人，但成功了，那可就是以小博大，以大漢裝備方面的領先程度再加上劉毅的烏龜戰法，曹操當年都沒轍，多少名將是被劉毅這樣的戰法給生生耗死的。

    夏侯淵、曹洪……劉毅已經記不得了。

    “這兵法奴婢也不懂，但奴婢知道，最終是司空贏了。”黃皓訕訕一笑，對著劉毅躬身道。

    是啊，我贏了~

    劉毅嘆了口氣，成王敗寇，甭管手段有多窩囊，但笑到最后的，才是贏家，只是他有些替那些人悲哀，原本他們可以名揚天下的，卻因為自己，有了污點。

    他能想到后世對自己的看法，就如同劉備哭出來的天下一般，劉毅，茍出來的元帥！

    不過劉備的江山，還真不是哭出來的，在劉備麾下二十年，劉備識人、用人的本事和敢于放權的氣魄，縱觀古今明君也沒有幾個有。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很快抵達皇宮，劉毅正要下車，卻被黃皓攔住：“司空，陛下說了，司空可乘車上殿。”

    “胡鬧！”劉毅撥開黃皓道：“規矩就是規矩，豈可因我一人破之？”

    劉毅心中還是有戒心的，誰知道這是不是黃皓這小子給自己挖坑？自己七年不在朝堂，如今多少有些陌生，若是被坑了，貫上個大不敬之罪，連說理的地方都沒有。

    從車轅上跳下來，劉毅依著禮數，讓黃皓前去通稟之后，方才入殿。

    三十二歲的劉禪，看上去比當年成熟了許多，只是久居宮中，身子有些肥胖，臉色也有些暗沉，畢竟這年月沒什么娛樂，天一黑，唯一的娛樂就是造人了，加上天子身份，他在這方面有著足夠的資源。

    “臣，劉毅，參見陛下！”劉毅來到殿中，躬身道。

    “司空快快請起。”劉禪臉上露出了笑容，連忙上前將劉毅扶起：“如今也不是早朝，司空不必如此拘禮。”

    “君臣之禮不可廢。”劉毅搖了搖頭道，他這些年功勞確有些大了，而且如今位列三公，要想解除天子顧慮，一是別碰權利，別僭越，二來則是恪守君臣之禮，這也是自保之道，總之，絕不能讓天子在你身上感受到一絲威脅。

    “司空何時也變得這般古板？”劉禪苦笑著搖了搖頭：“司空這些年經營西域，為我大漢開疆拓土，朕實不知該如何感謝司空。”

    “陛下此言差矣！”劉毅肅容道：“臣本布衣，先帝不以臣卑賤，以厚禮待臣，臣為大漢盡忠，本就是理所應當，如何能居功自傲？”

    “司空高義！”劉禪嘆息一聲，拉著劉毅道：“司空在西域這些年，勞苦功高，此番回朝，本不該驚擾司空，但如今天下局勢風云再起，朕只得請司空前來商議。”

    “哦？”劉毅看向劉禪道：“莫非曹魏又有動蕩？”

    “嗯。”劉禪點點頭道：“藏于魏境細作密報，曹睿病危！”

    劉毅聞言，神色一動，曹睿作為曹魏實際上第三任皇帝，年少繼位，其能力絕對不錯，這些年也頗有作為，這么快也要掛了？算起來，也才三十五歲吧？

    “此番朕為司空和驃騎將軍做媒，一者確實想促成好事，二者也是希望借此機會，調司空回朝，準備出兵借此戰平定中原！”劉禪看著劉毅。

    劉毅第一次從劉禪眼中感受到名為野心的情緒在釋放。

    “看來陛下早有準備！”劉毅看著劉禪笑道。

    “護匈奴中郎將龐德已然秘密在定襄屯兵，伏波將軍馬岱屯兵于九原，鮮卑若有異動，兩人會同時出兵，此外藍池新軍已至左馮翊，外征五萬蜀軍、七萬關中軍入河洛，南陽、荊州也征得八萬兵馬屯于南陽，此外還有兩萬水軍屯于岳陽。”

    云州兵馬、藍池新軍，蜀軍、關中軍、河洛軍、南陽軍、荊州軍……劉毅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氣，這一次，基本上大漢能夠調動的兵馬，都被抽調出來了，足有三十萬之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