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段糾結的恩恩怨怨，江塵算是看出來了。

這天鯤上人雖然對琉璃王塔的主人頗有微詞，但聽他口氣，倒也不全然是痛恨，更有著一點點奇怪的恩怨在裡頭。

「好了，過去的事終究過去了。小傢伙，你叫什麼名字？」

江塵本想說假名字，不過在這琉璃王塔內，似乎沒有掩飾的意義，當下誠懇說道：「小子名叫江塵，不過因為一些特殊緣故，目前名為甄石。是琉璃王城孔雀聖山的少主。」

「孔雀聖山？」那老者一愣，搖了搖頭，「沒聽說過。」

「前輩沒聽過孔雀聖山？」江塵著實一愣。

「很奇怪么？」天鯤上人反問。

江塵苦笑道：「孔雀聖山是現在琉璃王城的掌控者，已經掌控了琉璃王城幾千年了。」

「才幾千年？」天鯤上人不屑一笑，「那你知道老夫在這裡蟄伏多少年了么？我大致推算了一下，至少十五萬個年頭了。這還是保守估計。上一次有天才進入琉璃王塔傳承六宮，還是兩萬多年前的事。」

這麼一說，江塵就徹底明白了。

孔雀聖山在琉璃王城的民眾看來，或許是歷史悠久。畢竟，孔雀大帝統治了幾千年，不知道經歷了多少代人。

可是放在琉璃王塔的歷史一比，這幾千年就不算什麼了。上一次進入傳承六宮的天才，還是二三萬年前的事，那時候的孔雀聖山，恐怕還不知道在哪呢！就算有，或許也只是一個小小的勢力吧。

不過江塵倒沒有對這種時空的跨越太過吃驚，畢竟前世的他，經歷了百萬年光陰。十幾萬年的歲月雖然悠長，但還是不足以震撼江塵。

似乎也是見到江塵反應平淡，這天鯤上人也是微微有些驚訝：「江塵小子，看你的反應，似乎對這時間跨度不是很驚訝啊。你小小年紀，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江塵淡淡一笑：「自然知道。」

「你知道才怪。」天鯤上人卻是不信了，「你若知道，聽到這個數字，怎麼會反應這麼平淡？」

天鯤上人以前也見過兩次進入傳承六宮的天才，那些天才聽到這個時間跨度，反應都是非常一致，都是驚訝莫名的。

「前輩，難道我一定要反應的很驚訝，才能滿足前輩的惡趣味？」江塵也是苦笑不已。

「呃……」天鯤上人一時倒是為之語塞，不過他還是不服氣，「你說你知道，你倒說說看。」

「大帝強者的壽數，也不過是五千到一萬之間，鮮有活過一萬的。除非突破天位，才能在壽數上獲得質的飛躍。不過即便是天位強者，也不是永生不死的。天位強者，同樣有天災地劫，所謂的天人五衰，便是這個道理。所以，十幾萬年的光陰，即便是對天位強者而言，那都是非常漫長的一個時間段。」

江塵這番話倒是非常的詳細，說的那天鯤上人目瞪口呆。

他還以為這是一個孟浪無知的小子，沒想到這年輕小傢伙，竟然剖析的這麼詳細。

看樣子，這小傢伙是真的理解這個時間跨度的含義啊。

可是既然他知道，一個年齡不過三十歲的小傢伙，又怎麼會對這漫長的時光跨度無動於衷呢？

這得多麼強大的心境才行？

天鯤上人忽然發現，自己對這個年輕人的興趣是越來越濃厚了。

由衷一嘆：「好小子，看來你能進入到這裡，果然不是僥倖得之啊。不錯，很有意思。老夫忽然有點看好你了。對了，你剛才說你現在化名甄石，卻是為什麼？」

這老頭寂寞了十幾萬年，話匣子一旦被打開，簡直跟話嘮一樣，完全打不住的趨勢。

江塵倒也樂得跟他多交流一些。傳承六宮，自己能多打聽到一些消息，自然是最好的。

當下也不含糊，將自己出身的一些經歷，一直到丹乾宮破碎的事，仔仔細細都跟天鯤上人說了一遍。

甚至包括丹霄古派和萬象極境的事，江塵也沒有隱瞞。

因為江塵知道，這沒有隱瞞的必要。因為他很清楚，這天鯤上人也必定是上古強者，肯定也經歷過上古魔劫的。

聽對方這口氣，對方必定是超越大帝級的強者，絕對是天位強者。至於到底是什麼層次的天位強者，江塵雖不確定。但他可以肯定，自己從萬象極境得到的那些傳承，未必能進入天鯤上人的眼界。

果然，天鯤上人聽完，久久沒有說話，良久才輕嘆一聲。

「看來上古魔劫之後，這神淵大陸是一代不如一代啊。上古那些強大的種族呢？都去哪裡了？上八域？那又是什麼玩意？是人族的地盤么？」

天鯤上人對外界的事，自然是一無所知。

不過江塵聽得出來，天鯤上人對現在人族的狀況非常不滿意，對上八域也是不屑一顧。

當下小心翼翼道：「上八域，還有一些中域，一些下域，組成人類疆域這個整體。至於其他強大種族，晚輩目前也無從得知。因為在人類疆域的各種經典中，沒有提到過其他種族。對了，晚輩還聽說過一個萬淵島，據說上古一戰後，很多強者都隱居到萬淵島去了。似乎是說，人類疆域經過那一場浩劫，靈氣消耗太多，似乎不適合天位強者居住還是怎麼？」

「放屁！放屁！」天鯤上人忽然情緒大為激動：「我告訴你，這都是謊言，謊話連篇！上古那一戰，只有懦夫才會活下來，就是因為他們在上古時期當了縮頭烏龜，才能存活下來。那一戰，真正有志氣的強者，無一不投入到與魔族一戰當中，那一戰，不知道多少強者隕落。只有那些躲起來不肯出力的敗類，才活到了最後！」

說到這裡，天鯤上人忽然又是重重一嘆，似乎情緒非常激動，非常的懊惱，語氣充滿自責道：「我也是懦夫，我也是懦夫啊！」

江塵開導道：「前輩，你不是被琉璃王塔的主人限制了嘛！這不怪你。」

天鯤上人不住嘆息，江塵這麼一開導，他的情緒才稍稍穩定了一點，隨後又大聲道：「小子，我告訴你，老夫可以明確地告訴你！如果現在人類疆域就是這副鬼樣子，等魔族死灰復燃之日，就是人族滅族之日。」

江塵心中著實一跳：「有這麼嚴重？」

「廢話！」天鯤上人也顧不得前輩風範了，叫道，「上古那一戰，多少強大種族聯合起來，付出了多大的代價，強者幾乎是十損七八，這才勉強將魔族大軍困住。雖然也斬殺了大部分，可是許多強大的魔頭，卻還是殺不死他們。最後只能封印他們。」

「封印意味著什麼？意味著沒有斬草除根。意味著魔族還有東山再起的希望！」天鯤上人一副怒其不爭的口氣，「想不到，那些可恥的逃避者，竟然躲了起來，還龜縮到某個角落去！這些人，是上古的敗類，就算那批敗類已經紛紛隕落，他們的後代，也必定是敗類，是懦夫！」

這話，江塵就無法苟同了。

因為江塵最心愛的愛侶篁兒，也是萬淵島出身。他可不覺得篁兒是敗類。篁兒身上，有著許多悲天憐人的特質，絕不是那種臨危而退的敗類。

多少次，篁兒跟自己共赴生死？

不過江塵沒有辯駁，他知道，天鯤上人一定是那種性急之人，再加上被封印了十幾萬年，對外界的局勢不了解，只能幹著急。這麼一急起來，自然是暴跳如雷，情緒不好控制。

「唉，難怪這幾萬年，一直都沒有天才能夠進入傳承六宮。便是老夫，也覺得有些絕望了。甚至老夫還懷疑過，下一次有天才闖入傳承六宮，說不定會是魔族子弟吧？」

天鯤上人自嘲地笑了笑：「老夫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因為魔族血脈只要一進入這琉璃王塔，就會被禁制力量擊殺。」

「對了，江塵，你說現在人類疆域，最強的強者，也不過是帝級？」

江塵想了想：「我見過超過帝級的強者，不過他不屬於人類疆域。他是萬淵島出來的強者。」

「別提那些縮頭烏龜。」天鯤上人十分惱火。

江塵苦笑道：「前輩，凡事也不能一概而論。那位前輩，絕對不是你說的那種懦夫。」

天鯤上人冷哼道：「就算他不是，他的祖先，他的前輩，那也還是懦夫。」

江塵苦笑，知道跟老頭是沒法講道理了。不過江塵還是堅定地認為，舜老絕對不是懦夫。

他能夠在萬淵島那般森嚴的制度下，敢帶著篁兒逃離萬淵島，那得多麼強大的勇氣才行？

這對萬淵島而言，絕對是離經叛道的。一旦被抓住，那絕對是死路一條。

可是為了篁兒，舜老卻是不顧一切。不但帶走了篁兒，還重新返回萬淵島去尋找安魂木。

江塵雖然和舜老打交道不多，但對舜老還是肅然起敬的。

不過，對這天鯤上人，江塵也沒有惡感，同樣充滿敬意。至少，從這天鯤上人身上，江塵感受到了上古先民的血性和勇氣，能夠感受到上古時代強者的精氣神，那絕對是遠超現在的人族強者。

江塵當下又將上八域的一些情況講了講。天鯤上人每聽一一些，就忍不住低聲詛咒。

「都是一群混蛋，上古人族的血性沒有學到，內訌倒是學得很快。都混到這破落的程度了，還有心思殺來殺去？」

這話顯然是噴那不滅天都和九陽天宗。

（今天五更，這是第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