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近沒有見過他,自他上次從你這離開以後就再也沒有出現在清閣了。”阮青筠閉上眼睛,剋制着自己的不悅,似乎只有這樣才能避免自己表現出她對身後那個人有多麼的厭惡。
“筠兒,你留下來好不好?”皇上緊緊地抱着阮青筠,低聲道:“朕可以給你所有的一切。”
“如果我想要這個皇位呢?”阮青筠突然出聲,察覺到皇上的怔愣,不禁冷笑一聲,隨即猛地將他甩開,走到一旁冷冷地說道:“其實皇上跟我是同一類人,最愛的都是自己,何必裝出一副對我如此深情的模樣?”
“筠兒,你應該相信朕纔是。”皇上從方纔的怔愣中回過神,這才喃喃地說道:“朕這一輩子,只愛過你一個女人,如你所說,朕是個很自私的人,可是如果朕沒了這個皇位,筠兒你還會見朕嗎?”
“皇上這話說的漂亮,就是爲了留住我,所以你纔要擁有天下嗎?”阮青筠淡淡地說道:“可惜我不是一般的女子,就是這天下也未必留的住我,更何況一個連皇位都不捨得送給我的男人?”
“筠兒,這些年朕縱容你做任何事,難道你看不到朕的付出嗎?”皇上好似痛心地說道:“朕無時無刻不再期待你能夠成爲皇后,到時候,朕可以爲你遣散後宮,再也不收一人。”
“皇上真是癡情,只可惜,我不稀罕。”阮青筠淡淡地看了皇上一眼,冷冷地說道:“皇上如果沒什麼事,那我就先走了,畢竟還有太多事要查清楚,如果襲擊雲明奕的黑袍男子真的是我們當年遇到的那個人,那麼就意味着永生是有可能的。”
“朕也會派人去查清楚的。”皇上看到阮青筠十分牴觸自己說的那些事,便岔開話題說道:“到時候朕可以替你試藥。”
“那還真是謝謝皇上你了!”阮青筠嗤笑一聲,隨後便飛身離去,根本不想再理會對面那個男人。
“這麼不知好歹的女人,你竟然還念念不忘,也真是夠癡情的啊……”阮青筠離開之後,曲先生的聲音卻再度從屏風後傳來,帶着一種戲謔而又鄙夷的口氣。
“這麼多年,你連惦念的人都沒有,難道不覺得可悲麼?”皇上聽到曲先生的聲音,沒有任何意外,好似自己剛纔根本沒有說過曲先生已經被送入宗人府的話一般。
“所謂惦念,不過是人的一廂情願,你惦念的人,心裡頭住着亡者,只怕這輩子你都沒辦法越過那個人。”曲先生沒有因爲皇上這句話而受到影響,渾不在意地說道:“老夫早就說過,你比不過歐陽尊,因爲就算你再有手段,也沒辦法越過一個亡者,亡者只會在那些人的心裡越來越完美。”
皇上沒有說話,因爲他知道曲先生說的是事實。
活着的人,永遠都沒辦法超過已經死去的人,因爲他已經死了,認識的人總會慢慢遺忘這個人的缺點,遺忘這個人造成的傷害,進而自己在記憶中勾勒出一個美好的記憶,以至於沉浸在那記憶之中永遠無法自拔。
皇上不是傻子,後宮那麼多女人,他當然察覺的到阮青筠對他根本就是排斥,甚至她都不願意假裝,不願意掩飾,就好似一把利刃插進了他的心口,可惜那顆心早已經流乾了血,甚至已經感覺不到疼痛了。
漫無目的地在皇宮裡走着,皇上不說停下來,劉公公自然不敢打擾,只能陪在後頭跟着走,眼瞅着已入深夜,劉公公這才上前悄聲提醒道:“皇上,時候不早了,您要保重龍體啊!”
“這裡是哪裡?”皇上被劉公公的話驚醒,似乎這才意識到自己走了許久,擡頭看向周圍,有些遲疑地說道:“是冷宮?”
“是,皇上,當初您把雪妃貶入冷宮,就是在這裡。”劉公公低垂着頭,眼底劃過一絲極快的光。
“雪妃……”皇上唸叨了這麼一句,突然嘆口氣說道:“進去看看吧。”
“是,皇上。”劉公公連忙推開宮門,剛要揚聲唱喏,卻被皇上伸手打斷,連忙噤了聲。
悠揚的歌聲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美好。
皇上順着歌聲往前走,很快看到了一個白衣女子在花叢中跳舞,好似輕盈的精靈,那面上的笑容是皇上從未在這皇宮裡看到的快樂。
劉公公自覺地停住了腳步,沒有再跟着皇上,反而是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皇上……”雪妃一個旋身,一眼看到皇上,不禁一愣,隨後一個趔趄就要摔倒在地,卻被皇上一把抱在了懷裡。
“這麼久沒見,你倒是樂得自在。”皇上看着懷裡的雪妃,目光落在她的腳上,有些篤定地說道:“是不是扭到腳了?”
“妾身只是沒想到皇上還記得妾身。”雪妃低垂着頭,好似幽怨地開口道:“妾身方纔失儀,還請皇上恕罪。”
“這些花都是你種的?”皇上抱着雪妃,緩步朝着寢殿走去,看着那些奼紫嫣紅的花兒不禁有些驚奇地說道:“這些花……不錯。”
“謝皇上讚譽。”雪妃輕輕地靠在皇上身上,餘光掃過那些花兒,嘴角浮起一絲詭異的笑容。
皇上也覺得好看嗎?
以人的血液餵養出來的花兒,自然是旁的那些花兒比不得的……
皇上今日來了這裡,以後都不會再看上別的花兒了,因爲這天下,只有我會養這些花兒呢……
劉公公站在冷宮外頭,擡頭看着彎如鉤的月亮,輕輕地嘆口氣,這皇宮的什麼時候才能純淨如初呢?
“劉公公,小姐讓我來跟你說一聲,皇上之前有事已經開始瞞着你了,讓你萬事小心。”這個時候,劉公公身邊倏然出現一個暗衛,與他附耳低語道:“另外,小姐讓我把這個給劉公公。”
接過瓷瓶,劉公公連忙低聲問道:“這是何物?”
“把這個東西放入曲先生的飯食之中,半月後,小姐會親自來見劉公公。”暗衛說完,倏然消失不見。
劉公公將瓷瓶放入袖中,微微皺起眉頭,雲月汐爲什麼要算計曲先生呢?
對於自己想不通的事情,劉公公一向懶得再去多想,因爲他更在意的是自己的未來。
今日皇上心不在焉,所以在皇宮裡到處逛的時候,劉公公並沒有讓其他人跟着,有那麼一瞬間,劉公公就在想,爲什麼皇上這些年變了那麼多。
曾經意氣風發的少年,變成如今這副心狠手辣,無所不用其極的男人。
當年許下的諾言,如今那些人死的死,廢的廢,若是再這樣下去,也許終有一日會輪到自己了吧?
……
“小雪,你的傷該換藥了。”聞冠宇大步走進來,看到吳雪正靠在貴妃榻上發呆,便擺手示意紅雲和紅芪先出去,隨後才走到吳雪面前,低聲道:“又在想月汐她們什麼時候回來嗎?”
“沒有,只是有些累了,便發發呆。”吳雪微微一笑,看着聞冠宇說道:“冠宇,真的是委屈你了,有些事本不必把你牽扯進來的。”
事情過去幾日了,吳雪纔想起就廖凡的事認認真真地跟聞冠宇道歉,畢竟那一日實在是有些唐突,現在爲了這件事竟然讓人連婚事都搭上了,雖然聞冠宇對府裡的解釋是自己的身子未好利索,不適宜同房,但是於吳雪來說,這真的是欠下一份大情。
“其實……”聞冠宇想說自己很樂意,可是話到嘴邊突然轉了個圈,一張俊臉瞬間委屈了幾分,用一雙純淨的眸子看着吳雪,低聲說道:“那雪兒你要不要補償我?”
“你說,怎麼補償?”吳雪不疑有他,連忙認真地說道:“冠宇,你若是碰到了喜歡的女子,儘管納進府裡來,等到過了這段時日,你便尋個理由休了我,到時候我絕對不會糾纏。”
“我倒是希望你糾纏呢!”聞冠宇心裡默默地想,可是面上依舊是那副委屈的小模樣,又不願聽吳雪說這些話,當即突然將傾身靠近吳雪,盯着她的眼睛說道:“雪兒,你難道一點都不喜歡我麼?”
吳雪被聞冠宇那近在咫尺的俊美容貌驚得一時間有些呆滯,其實她以前只知道聞冠宇長得好看,雖然他們經常一起喝酒,可她一直都把聞冠宇當做兄弟一般看待,做兄弟,怎麼可能在意人家的長相?
可是如今聞冠宇離得那麼近,讓她第一次發現,原來男子的睫毛也會如此又密又長,好似蝴蝶的翅膀一般,忽閃忽閃地掃過她的心,讓那顆沉寂已久的心驀地微微一動,隨即紅了面頰。
聞冠宇本來就長着一副娃娃臉,稍微一委屈的模樣就足夠讓人軟了心思,吳雪下意識地推了推聞冠宇,別開眼睛喃喃自語道:“你……你還是坐好了在說話,這樣會被別人誤會的。”
“雪兒,我們已經成親了,如果不親近才奇怪呢不是嗎?”聞冠宇察覺到吳雪臉紅,心底不禁歡呼雀躍了幾分,當下靠的更近,兩個人的呼吸都似乎糾纏在了一起,彼此都聽到了對方擂鼓般的心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