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說我都快忘記了……距離我們上一次對話，居然已經過了這麼久。」

看著站在面前的「自己」，陸舟張了張嘴，表情頗為無奈的繼續說道，「其實上次我就想說了，你能換個皮膚和我見面嗎？和自己說話總感覺怪怪的……」

「很遺憾，我們在美學上的想象力過於匱乏，並且又不具備能被三維生物直接觀測到的形態，所以只能通過這樣的方式和你展開面對面的交流……當然，我也可以從你的記憶中尋找一個記憶最深刻的形象作為代替——」

「不用了，」看著那逐漸扭曲的光影，陸舟連忙開口說道，「就現在這樣吧，我忽然又覺得挺好的了。」

被讀取心中想法的感覺並不舒服。

而且總感覺，這傢伙會變成奇怪的

「是嗎？你們人類的心思還真是難以琢磨。」

看著好奇打量著自己的觀察者，陸舟輕輕咳嗽了一聲，開口說道。

「……無關緊要的事情先放在一邊，你專程來見一次我，想必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吧。」

「當然，」輕輕點了下頭，站在陸舟面前的觀察者繼續說道，「從虛空中發出自己的聲音並非是一件毫無風險的事情，我們將關於真理的理解傳達到這個世界，所需要消耗的不只是能量，還有我們從舊宇宙帶去虛空的寶物……而這兩者，對身處於虛空的我們而言都是不可再生的資源。」

陸舟：「……那還真是謝謝了。」

「不必客氣，」觀察者淡淡笑了笑，繼續說道，「很大程度上，幫助你們，也是在幫助我們自己。」

說到這裡，它停頓了片刻，將手伸進了自己的懷中。

當它將手從懷中抽出的時候，陸舟注意到，它的手中多了一團亮銀色的光芒。

緩緩律動的輪廓就像是一團燃燒著的火球，然而令人意外的是，那如同火球一般的光芒卻並不耀眼，甚至於能讓人感覺到一股柔和的氣息。即便是雙目直視著它，也不會產生分毫不適的感覺。

被那銀色的光芒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陸舟盯著它看了好一會兒，也沒有看出個明白。

終於，剋制不住心中困惑的他，小聲開口說道。

「這是……」

「它有一個充滿詩意的名字，來自於一位舊宇宙的詩人，」觀察者淡淡笑了笑，輕聲說道，「用你們的語言來翻譯，便是銀河之心。」

銀河之心？

聽到這個名字，陸舟微微愣了一下，盯著那顆銀白色球體的視線中，寫滿了困惑與複雜的表情。

「銀河之心……又是什麼？」

觀察者：「就如字面意思那樣，它是銀河系的心臟，誕生於宇宙誕生之初。它沒有固定的形態，遊離在能量與物質之間，獨立在時間與空間之外。」

「遊離在能量與物質之間，獨立在時間與空間之外？」眼中閃爍著強烈的好奇，端詳著觀察者手中的那團銀色的光芒，陸舟繼續追問道，「我從來沒聽說過還有這麼奇特的物質……你們是如何命名它，或者說這種狀態的？」

觀察者：「我們是如何命名它的，對你們來說沒有任何的意義，關鍵在於你們如何命名它，以及研究它。」

隱隱約約已經預感到了些什麼，陸舟將視線往上挪了兩寸，看著那張與自己幾乎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臉，開口說道。

「……所以你打算讓我來研究這東西？」

「沒錯。」

輕輕點了下頭，觀察者伸出右手，將那團銀色的光芒輕輕放在了陸舟的手上。

「在比數十億更漫長的歲月里，我們已經獲知了關於它的全部秘密，然而關於科學的直覺告訴我們，這裡面仍然藏著我們所不了解的……或者說因為疏忽而遺漏的東西。」

「因此，我們在宇宙中尋覓有前途的文明，並從他們之中選拔合適的人才，來完成那些需要創造力來實現的、以及我們所不擅長的課題。」

「我不明白，」端詳著手中的銀河之心，陸舟用不解的語氣說道，「可為什麼是我？我應該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也許在你看來是這樣的，但我們考慮問題的方式，可能與你有些不同，」觀察者淡淡笑了笑，繼續說道，「雖然這其中的過程可能有些曲折，但至少到目前為止，一切都運行在我們期望的軌道上……雖然我們能預測到的未來，也就到此為止了。」

說到這裡，它停頓了片刻，繼續說道。

「我們已經給予了你們，我們所能提供的一切幫助，至於未來的路該如何去走，就全看你們自己的選擇了。」

「別了，我的朋友，雖然只見過兩面，但就像我之前說過的那樣，我還挺中意你的。」

「等一下！那個未來時代到底是什麼？?」看著似乎打算離開的觀察者，陸舟連忙問道，「在系統使用說明的頁面上寫著，只要全等級滿級，就可以解開未來時代的選項……」

「未來時代？」

觀察者輕輕笑了笑，用詼諧的語氣說出了一句飽含哲理的話，「你不是已經看見了嗎？」

聽到這句話，陸舟整個人都愣住了。

雖然這話說的確實沒毛病，甚至於之前的時候他也是這麼想的，但他怎麼也沒想到，這所謂的「解鎖未來時代的獎勵」，還真就只是一個……擺設？

當他將全等級提升到LV10，自然便走進了未來。

看著露著臉上哭笑不得的表情，聲音和輪廓漸漸虛化的觀察者輕輕笑了笑，用溫和的語氣繼續說道。

「用自己的雙手創造出來的未來，你不覺得這個世界上沒有比這更珍貴的寶藏了嗎？何況我連銀河之心都給你了，你還有什麼不滿呢？」

陸舟：「……你之所以把它給我，只是想利用我解開它的秘密吧。」

觀察者也不隱瞞，點了下頭，用理所當然的語氣說道，「我並不否認這一點，但這並非是出於一種自私的考慮。記住，你的研究成果可能關係到整個宇宙的命運，而身為這個宇宙中的生靈，既然你有能力做些什麼，我還是希望你能夠肩負起屬於你的責任。」

正說著，那佇立在陸舟面前的身影，開始變得飄忽不定了。

就好像一團搖曳的燭火，彷彿隨時都有可能熄滅。

「在你消失之前，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看著那逐漸消散的光粒，還有那漸漸淡化的輪廓，陸舟目不轉睛的盯著它，連忙追問說道，「天災到底是什麼……現在你能告訴我了吧？」

直覺告訴陸舟，這次面對面的交談之後，自己再想要見到這傢伙，恐怕得是很久很久以後的事情了。

甚至搞不好，這就是他們的最後一面。

眉毛輕輕抬了，觀察者的臉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天災嗎？雖然我覺得晚些告訴你會比較好……」

「你還是現在就告訴我吧，」陸舟連忙說道，「連你都覺得晚，我恐怕是等不到那天了。」

「說的也是，那請記住，為了這片宇宙，請你對關於它的一切守口如瓶。」

「我保證。」

看著認真做出許諾的陸舟，觀察者輕輕笑了笑，走到了他的面前。

那由萬千顆光粒匯聚成的輪廓，已經開始逐漸模糊了，就如同破碎的肥皂泡沫，接二連三的消失在觸摸不到的風中。

它湊近了陸舟的耳邊，嘴唇輕輕動了，用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道。

「天災就是……」

瞳孔微微放大，隨後又緩緩收縮了幾分，陸舟沉默了一會兒，看著那已經消失不見的泡影，輕輕點了下頭。

「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