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8.瘋狂暗示
所有人的目光，不約而同集中到高瘦男子身上。
高瘦男子想起應青青，暗自嘆息一聲。
他目光沉靜而有神，環顧周圍眾人，然後開口說道：「至尊有命，小輩的事情，他無心多管。
天書到了陳洛陽手上，是他自己的機緣，如果他無力保住，也是他自己不成器。
想繼承至尊的衣缽，他合該接受各種歷練，磨礪自身。」
聞聽此言，所有人看著陳洛陽，目光都充滿玩味。
紅塵古神教總教教主江懿還有那老嫗模樣的蒼龍島主，面上不見失望之色，神情反而都輕鬆幾分。
楚皇、扶桑島主、小西天普慧方丈，乃至於天河與血河那二位，則都沒有任何喜悅之情，目光反而略微凝重。
竹瀶代至尊傳的話，看似一點都不關照陳洛陽。
但聽在他們耳中，最大的重點是四個字。
繼承衣缽！
這等於明確承認陳洛陽是他弟子。
至少，是受他認可看重之人，經歷磨礪，通過些許考驗，就是正兒八經的入室弟子，衣缽傳人。
這一點的確認，比什麼都重要。
雖然至尊有言，要讓陳洛陽多接受一些歷練，磨礪性子和本事，但在場所有人都能很清晰捕捉話里最核心的概念。
歷練。
他們也基本都有門人子弟，都會給年輕人以歷練和考驗，深知溫室里長不出最好的花朵。
同時他們也都很明確一件事。
歷練，跟眼看著白白送死，是兩碼事。
九死一生都可以叫做力量，但十死無生就是叫人去送死了。
至尊磨練陳洛陽，可以看著他受挫，可以看著他失敗，可以看著他面對難以抵擋的強敵，但這一切都有底線，至少要有成功的機會可言。
如果一點機會都沒有，就無所謂歷練這回事了。
這也解釋了為什麼直到陳洛陽面對老劍仙那一劍的時候，至尊才終於出手阻攔，保住他性命，而除此以外，完全置之不理。
以他們這般紅塵里有數的巨頭人物，對一個武帝出手，幾乎已經不是「以大欺小」四個字就能解釋了。
眾人此刻心中，都為之凜然。
但也微微一松。
至尊有言，那頁天書陳洛陽能保住就保住，保不住是他自己不成器。
某種程度上來說，也就相當於默認這一次老劍仙出手，不知者不罪。
為了磨礪考驗陳洛陽，他甚至允許別人繼續打陳洛陽那一頁天書的主意。
但經過這一次提醒之後，似他們這般巨頭如果再出手，就完全是不識相了。
屆時至尊會有什麼反應，殊難預料……
不過，也有人生出懷疑。
畢竟先前竹瀶就是幫助陳洛陽的。
雖然其人不善作偽，但是萬一呢？
正這麼想著，大家就發現，竹瀶雖然重新現身，應青青卻一直沒有重新出現。
而竹瀶這時，則鄭重向著陳洛陽拱了拱手：「至尊那裡，還請閣下為青青姑娘美言幾句，請至尊寬大處理。」
見了竹瀶這副模樣，有疑心的人，將懷疑釋去大半。
北冥劍主看似淡然，實則自尊自傲，以其性格演戲到這個份上基本沒可能，他寧肯孤身單劍死戰到底也不至於如此。
「青青姑娘，亦是我的朋友，無需尊駕開口，我也會向家師求情。」陳洛陽看著面前的高瘦男子說道：「我會儘力。」
竹瀶仍然堅持道：「如此，先謝過閣下。」
其他人見狀，心下不由犯嘀咕。
竹瀶固然是幫陳洛陽的沒錯。
應青青也同樣如此，現在卻被至尊攝拿，不知死活……
不過，也仍然不能完全排除他們聯手做戲的可能。
但要說自己像竹瀶方才那樣大膽質疑至尊的話，萬一真的激怒至尊，恐怕就不像竹瀶那麼好運氣能全身而退了。
陳洛陽暗中留神觀察眾人的反應。
一群老滑頭面上能觀察的蛛絲馬跡比較有限。
但暫時看來，效果似乎還算不錯。
可是仍然不能掉以輕心。
一次性觸動全體人但不攝拿，相對而言力度較小，震懾性不足。
一個一個攝拿，又容易惹人懷疑。
如果能只攝拿一人就震懾所有，自然是最好的結果，但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因為自己沒辦法真的把眼前這一個個大傢伙怎麼樣。
這些巨頭的修為實力太強，長時間將他們扣在星空下都極為吃力。
一旦讓他們覺察束縛減弱，漸漸可以掙脫，那自然就會起疑心。
但應青青就不同了。
妹子才第六境……
自己想扣她多久就扣她多久。
扣押她確實沒有威懾力，但扣住她的同時，還攝拿那位北冥劍主，然後那位北冥劍主要不回人，無功而返，效果就好多了。
這會給人一種微妙的心理暗示，彷彿北冥劍主，自己也能隨手炮製一樣。
由此及彼，自然也就可以讓其他巨頭人人自危。
所以陳洛陽才感謝應青青，感謝扶桑島主。
這個突如其來的意外，讓他辦事容易許多。
當然，仍然沒有絕對保險，不足以讓眼前這些巨頭人物徹底放下疑心。
畢竟，不管是北冥劍主竹瀶還是應青青，明面上都是幫他的。
這就不能徹底排除串謀的可能。
哪怕只有百分之一，千分之一，萬分之一，嫌疑也始終存在。
如果可以，現在最好的辦法，是再把那位天河老劍仙攝拿。
不用多，先有竹瀶，再敲打一下這位唯一一個真正攻擊過「魔尊」弟子陳洛陽的巨頭，有這兩位，效果便徹底足夠。
但可惜，操作難度太大。
八枚「巨星」聚在一起，除了之前攝拿過的蒼龍島主外，其他人陳洛陽根本分不清誰是誰。
能準確定位竹瀶，還是多虧了應青青的緣故。
象徵應青青的那枚極小的「星辰」，方才黑鏡「左眼」星空下，同一枚「巨星」氣息相連。
那是因為竹瀶要以自身劍氣護住應青青。
藉助這一點，陳洛陽才能把北冥劍主竹瀶同另外六枚「巨星」區分開來。
而天河老劍仙……
誰他么知道到底哪枚「巨星」是象徵他啊？
而且，這位大佬，壽數夠高，活得夠久，昔年接觸過真正的魔尊。
天才曉得他對真正的魔尊到底了解到什麼程度。
單獨相處之下，說不定一句話不合適自己就露餡了。
所以陳洛陽眼下只能放棄攝拿老劍仙的舉動。
這或多或少會惹人懷疑。
是以陳洛陽一直在暗中觀察眾人的動向，以便判斷，自己要不要進行下一步計劃。
坦白講，他不太想走。
因為下一步，也是險棋，要承擔不小風險，他沒有足夠把握。
這種時候，做得越多越容易出紕漏。
如果剛才的動作已經足夠把對手忽悠住，那自然是最好不過。
為此他冒充魔尊時，故意放言天書人人可得，不會太過庇護自己，只是暗示幾位巨頭不要以大欺小。
這一方面為了擺譜兒，增加自己冒充魔尊的可信度，一方面也給幾個對手留下些許希望，讓他們不至於心有不甘，現在就冒險繼續試探。
陳洛陽當然知道各家都有比第十六境武聖還強的高手，但面對那些人，總比面對這些超級巨頭要強太多了。
正如「魔尊」大人所定義。
歷練可以，死局就別了吧……
陳洛陽心中自嘲。
就在這時，他突然感覺到，那血河中，似乎有些許凶厲之氣流露。
他心中立馬敲響警鈴。
所有在場人中，最威脅的可能就是這位血河老祖。
輩分夠高，實力夠強，手段夠毒，無法無天。
對方未必要取他陳洛陽的性命，而是沖著幽冥劍術而來。
當前情況下，最容易出幺蛾子的就是這個老魔頭。
血河裡傳出笑聲：「至尊諭令示下，我輩……」
話未說完，他聲音忽然一頓。
而其他幾位巨頭人物，則似乎都心有所感，視線看向另外一邊。
那裡的虛空，彷彿微微晃動一下。
然後，一個身影，突兀的出現在眾人面前。
來者身材高大，面容俊朗，但是眉宇之間掩不住的桀驁狠辣之氣。
赫然正是「瘋皇」別東來！
「……」陳洛陽看見對方，幾乎有翻白眼的衝動。
對方這個時候趕來，不僅不讓他底氣更足，反而生出不祥的預感。
果然，這瘋子一點都沒有自己遲到的自覺，反衝著陳洛陽大喝道：「你這廝，騙得我好苦！」
他說話大大咧咧，語氣中不含怒氣殺意，更像是單純的牢騷抱怨。
陳洛陽穩定心神，不咸不淡的反問：「你這是要為自己失信食言找借口？」
別東來擺擺手：「我不是故意遲到，而是碰上不得不辦的事情。」
他臉色變得有些難看：「我遇上那死老鬼了，但可惜沒能問出我娘子的下落。」
死老鬼？
其他人都微微皺眉。
別東來的實力，他們都認可。
能讓他無可奈何的人，至少也是跟他們幾個一樣的超級巨頭。
正當大家心中猜疑的時候，別東來忽的一言石破天驚。
「對了，那死老鬼也提到，至尊早就已經隕落了，你不可能是至尊的傳人！」
